第一章 你很弱
「青牛吶，你很弱，真的很弱。」
「你想要走出蠻荒，想要在這樣一個無比兇險的世界中自保，你必須變強，變得更強，也許才能夠真正主宰自己的生命，在這無比兇險的世界中艱難的活下去。」
自李青牛記事的時候開始，他的耳邊便一直充斥著這樣一句勸誡。
將他一手養大的聾婆婆總是勾著嘴角，輕挽起耳邊花白的鬢髮。
她一隻手慈愛的撫在他臉上，另一隻手遙遙指著村裡斷了一條腿的瘸子，瞎了一雙眼的瞎子以及成天抱著個藥罐子如同醉鬼一般整日昏昏欲睡的藥渣子，一臉的唏噓。
我很弱，非常弱。
李青牛也一直是這麼覺得，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否則為什麼他手腳健全，年輕力壯怎麼還跑不過村子里斷腿的瘸子爺爺，望不遠瞎了眼的瞎子老拐，甚至連拴在村口處肥的像是一座肉山是的大黑牛都打不過？
每一次聽到聾婆婆宛若睡夢一般的囈語，李青牛都咬緊牙關。
他不想就那麼默默無聞的死去。
他想要照顧聾婆婆，照顧瞎了眼，斷了腿的村裡人。
整整十七個年頭。
李青牛揮汗如雨，鍛體修身。
終於有一日，李青牛終於能夠勉強躲得過聾婆婆的手，跟得上瘸子爺爺的步法，能夠看清瞎子老拐指著的黑點，甚至連酒鬼藥渣子懷中的藥罐都研究了八九不離十。
李青牛以為自己稍稍變得強大了一些，他想要問詢一下聾婆婆如何才能夠變得更強。可是，總是一臉不徐不緩的聾婆婆卻無比慌亂的將他推出了小蠻村，讓他趕快逃走，走出蠻荒，踏進人類武地，逃的越遠越好。
李青牛來不及多問。
便見到山河崩碎，漫天赤雪綿如柳絮，紛飛而落。
將整個天地間都鋪滿了紅色，那是李青牛十七年來從未見過的鮮血的顏色。
浩雪席捲。
頃刻間淹沒了小蠻村。
他拼了命的想要穿越風雪，但赤雪太大，風雨太陡，如刀如雷，李青牛止步不前。
咔嚓嚓。
他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如同鮮血一般的天空中，驟然降臨下一道閃電。閃電中站著一道人影，隨後聾婆婆，瞎子老拐，瘸子爺爺還有終日醉酒的藥渣子跨上天空，然後一個個到噴著鮮血從天際墜下。
李青牛怒的發狂，但身體卻在顫慄。
「我很弱，真的很弱。」
李青牛低垂著頭顱，如鴕鳥般埋進胸膛里，他顫抖著捏緊了拳頭，低聲呢喃。
李青牛沉默著一直在赤雪面前站了足足九日。
直到風雪更大，赤色更濃，他的眼睛穿不透風雪，小蠻村被掩埋在了無盡的赤紅之中。
李青牛憤怒的咆哮，如同失去親人的野獸般嘶吼。
隨後，他猛然膝蓋彎曲跪地不起，連叩了九聲響頭，李青牛的頭磕出了血，他的牙咬破了嘴唇，鮮血滴落在赤雪沖更添一份妖艷。李青牛咬著牙忽然轉身，大步朝著蠻土外邊的世界走去。
他高估了自己。
蠻土，太大也太遼闊了。
李青牛沿著聾婆婆最後的叮囑一直朝北走了足足八十個日夜。
可他絲毫也看不到聾婆婆口中外邊的世界到底在哪裡。只覺得滿眼都是漫天的黃沙，遍地都是荊棘的灌木和遊盪在其中被聾婆婆稱之為食物的，那些比小蠻村的房子還要大的野獸。
李青牛精疲力竭。
他一拳打死一頭想要撲上來的大塊頭，撕咬下一塊血肉，然後一頭砸倒在漫天黃沙中。
……
蠻荒，野蠻之地。
那裡本是一片無人開拓的廢土，蠻獸恆生，充滿危險。
自人類登上歷史舞台成為主角，這片不毛之地五千年前才有了明確的稱呼。每一個人類武者都以征服蠻荒，將其作為畢生的榮耀。無數野心勃勃的強權者不惜連日征伐，希望能夠將蠻荒化作自己的領地。
只可惜蠻獸太強，也太繁盛。
哪怕近千百年來人類武者已經呈現井噴的態勢，武魂傳承經久不絕，卻也依舊無法在蠻獸面前佔得半點便宜，只能龜縮在一隅之地繁衍生息，終日做著征服蠻荒的美夢。
通往昊天朝邊陲名叫青陽荒城的一條小路上。
馬蹄噠噠。
一支風塵僕僕的商隊正在歸程的小路上蜿蜒前行。
「小夥子，今天你又起這麼早啊，老頭子不是給你說過了嘛，你身上的傷太重要多多休息幾日才行。年輕雖然有足夠的身體本錢，但也要量力而行才對。老頭子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也做過征服蠻荒的美夢，但那時候老頭子可沒你這麼大膽子，竟然孤身一人就膽敢進入蠻荒的邊緣區域。」
「如果不是你小子命好，蹦到了我們商隊，僥倖撿了一條命，恐怕早就被那些蠻獸吃干抹凈了。」
商隊中中間馬車正懶洋洋趕著頭車的車把式揚著手中的皮鞭，一臉懶散的說道。
他的身旁。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正隨著車隊前行的步法緩緩的邁動腳步，輕鬆的奔跑著。
「多謝秦師傅了，我也沒想到蠻荒會那麼大，我足足走了好些日子呢。您放心，我身體沒什麼大礙，稍微活動一下對身體有好處。聾婆婆說過，我還很弱，非常弱，我必須勤勉才行。這個世界太危險。」
少年人咧開了嘴角，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是，倒是老頭子關心過頭了，不過你大病初癒，還是量力而行才好。」秦師傅眯了眯眼睛，感慨了一聲。「這世道的確是太危險，就連青陽荒城裡也不太平。你小子知道弱就行，你年紀不大，還有希望覺醒武脈。等到那時候成為武者，在來進入蠻荒，好好教訓那些張牙舞爪的蠻獸。」
「武魂是什麼？」
李青牛愣了一下，有點摸不到頭腦。
聾婆婆從沒跟他提過武魂這樣的名詞，在李青牛的記憶里，他每日里都要輪流接受瘸子，瞎子以及藥罐子的調教。時不時的臉村口的大黑牛也來湊湊熱鬧，聽聞這新鮮的名詞，李青牛有些發愣。
「哇～哈哈，你小子連武魂都不知道啊，真是個十足的愣頭青。」
「真不知道你家裡的長輩是怎麼教育你的，武魂那可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老頭子沒有武魂，但聽說的卻是不少。據說那是咱們人類身體裡邊存在的力量，一旦激發出來，甚至能夠正面搏殺蠻獸，強大的很。蠻獸知道吧，就是那些比小房子還大的野獸，一口咬下去，你這身子骨就要被咬成半截子，恐怖的很。」
秦師傅哈哈一笑，他抿了口茶，得意的吹噓著。
「你瞧見咱們商隊沒有，就是因為有兩個武魂武者，咱們才有底氣在這蠻荒里走上一走。如果哪一天你覺醒了一條武魂，成為了武者，就能夠擁有這樣的力量，到時候你在進入蠻荒，就有自保之力了。」
說罷，秦師傅還得意的揚了揚頭腦，彷彿擁有武魂的是他自己一般。
李青牛順著秦師傅的手指方向望去，便見到兩個身著鎧甲，意氣風發的中年人正走在商隊的前頭，他們行走如風，一步就能跨過數丈的距離，就算商隊行進的距離多塊，兩人都能有條不紊的走在前頭，十分輕鬆。
「這就是覺醒了武魂的武者？」
李青牛皺了皺眉頭，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他實在看不出這兩個被稱為武者的中年人有什麼奇特的地方，他們看起來力量也不大，走路也不快，興許連村口的大黑牛的一個蹄子都接不下。至於秦師傅口中的蠻獸，李青牛就更納悶了。
那些食物還禁不起自己一拳，怎麼就讓人聞聲色變？
李青牛想了半晌都沒有頭緒，他回頭望了望小蠻村的方向，那裡早已是灰濛濛的一片。哪怕是以李青牛的眼力也只能依稀能夠看到那遮天蔽日的赤雪，和被籠罩在其中的村落。
「修鍊，修鍊，聾婆婆說的沒錯，我還很弱。」
李青牛捏緊了拳頭，眼瞳熾熱。
那站在赤雪閃電中的人影，那種足以讓他感到顫慄的氣息，讓李青牛備感緊迫。
他跳動著身體，感受著身體逐漸復甦的雀躍，慢慢活動著。
不過李青牛卻不知距離他十幾丈後頭的奢華馬車上，一雙靈動的美眸正一眼不眨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