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未婚妻
楊家村,除了窮之外別無長處。
就是這麼一個以「窮」聞名於四里八鄉的村子,卻有著整個白楊山唯一一座小學。
一進楊家村就能看到,那為了防止在雨季時節被滾落的山石砸毀,而建在村中高地的「紅花小學」。
只要是白天經過高地的人,都能看到那寬敞明亮的教室,緊接著便是會看到那與教室形成鮮明對比的三間土坯房。看到那身型已經有些佝僂,頭髮也早已斑白,抽著大煙槍的老太太。
誰能想到,這個抽著大煙槍、磨著棒子粒的老太太,會是曾經的青市第一夫人?
楊紅花,青市曾經的第一夫人,在丈夫落馬之後,不顧一雙兒女的阻攔,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外孫回到了楊家村,建起了紅花小學,也蓋起了葉初九的家。
「嘿嘿,姥姥,我回來了。」語氣還是那個語氣,聲音還是那個聲音,不過從葉初九的臉上卻是看不到他在面對沈鍾毓等人的狡黠,只有那外孫在面對姥姥時的調皮。
楊老太太抬頭瞅了瞅葉初九的身後,輕聲問道:「驚林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葉初九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說:「他還沒回來嗎?那興許他又上山砍樹去了吧。」
「砍樹?我看你是又帶他上山訛人去了吧?」楊老太太怒哼道。
「姥姥,沒有,這個真的沒有。不信你翻我口袋!」葉初九一臉無辜地上前,主動把褂子的口袋翻了出來。
楊老太太瞅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少來這套,你那點心眼我還不知道?驚林和三尺都沒跟著你回來,你肯定是讓他們在那裡收錢呢。」
「呃……這個真沒有,三尺在那跟黑頭玩呢。」葉初九苦笑著說道。
「初九,不是我說你,你這個當大哥的,怎麼就不教你弟弟點好呢?」楊老太太用煙桿使勁捅著葉初九的胸膛。
老太太貌似捅的很用力,但實際上葉初九的身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姥姥,我知道了,咱先不說這個了,三尺不是說家裡來人了嗎?」葉初九連忙岔開了話題,聽小老太太的教訓倒是無所謂,萬一再把老太太給氣個夠嗆,那他葉初九的罪過可就大了。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快,快進屋!」楊老太太慌忙起身,葉初九連忙上前攙扶著楊老太太進屋。
一進門,看到那正盤腿坐在炕桌前狼吞虎咽身上還纏著繃帶的陌生男人,葉初九的眉頭就緊皺了起來,「你是誰?」
「人家馬超是特意趕回來報信的,對人家客氣點。馬超,這是我大外孫,葉初九,你把鴻輕的事,給他說說。」楊老太太瞪了葉初九一眼,直接就脫鞋上了炕。
馬超將嘴裡邊的飯菜使勁咽了下去,看著面色不善的葉初九林緊張地說道:「我叫馬超,是楊鴻輕的工友。我和鴻輕在一個工地上幹活,幹了半年總更才發了不到一千塊錢的工資。俺倆商量著這麼耗下去不是個不法,就想著去找經理要錢,然後就不在那幹了。俺們都說了只給三個月的工資也行,可是經理就是說沒錢,鴻輕氣不過,罵了經理兩句,看工地的那幫傢伙就動起手來。」
說著說著,馬超眼裡邊的緊張就被那咬牙切齒的憤恨所取代,他腮線都鼓了起來。「我當過武警,鴻輕也練過,那幾個王八蛋根本不能把我們倆怎麼樣。可後來起到的那幾個混蛋,上來就拎刀砍。鴻輕為了救我,把他們堵在了屋裡,我這才有機會跑出去報了警。等警察趕到的時候,鴻輕已經被砍成了血人。到現在,還生死未卜地躺在醫院裡。這事,都他娘的懶我,我要是不去報警,而是衝進去和他們干,鴻輕也不至於……」
「閉嘴!」葉初九冷聲呵斥住了眼淚在眼睛裡邊打轉的馬超。
盤腿坐到炕上,眉頭緊皺地從煙盒裡邊拿了根煙捲叨在嘴裡,一邊歪臉點煙一邊說道:「接著說。」
馬超使勁搓了把臉,拖著沙啞地噪音說道:「醫院說鴻輕有可能挺不過去,讓我趕緊找他的家人。鴻輕昏迷不醒,我就按照他身份證上的地址找了過來。來的時候還找錯了村子,跑到了白楊山東頭的楊家村裡邊了,那邊的人認識楊鴻輕,這才又把我領到了這裡。」
葉初九使勁抽了口煙,待那辛辣的煙霧在肚子裡邊走了一圈后,他才神情凝重地看著楊老太太問道:「姥姥,現在怎麼辦?」
楊老太太啪嗒了兩口煙槍,平靜地說道:「鴻輕他爹死的早,是他娘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你小時候喝過鴻輕他娘的奶,算起來,她也算是你半個娘,鴻輕也算是你兄弟。你舅姥爺給鴻輕起名的時候就說過,鴻輕那小子雖然命賤,但是硬,沒有個三災六難根本死不了。所以,這事不能讓你桂嬸知道,省著再急出個好歹來。你替你桂嬸跑一趟青市,能治好就想辦法治,要是治不了人死了,那以後你就替鴻輕給你桂嬸養老送終!」
葉初九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到了青市,你先去找你大舅,讓你大舅給鴻輕找個好醫院和好醫生。等把鴻輕安排好了,你就去找你小姨,讓你小姨夫和你一起去找那群畜生算帳。該要的,一分也不能少。該治的,一個也不能跑……咳咳……」
葉初九連忙把茶缸遞到老太太手合法的,輕輕捋著她的後背說道:「慢點說,別著急,你這要是再急出個好歹來,我和驚林咋辦?」
「你放心,不剮了負了你娘的那個王八蛋,不替驚林找到親生父母,你姥姥我死不了,心事未了的人,閻王爺不敢收!」楊老太太笑呵呵地說道。
「我這輩子只認姥姥你和我哥,誰也不認!」
葉驚林那如同炸雷般的吼聲突然在門外響起,看著如同一座小山般的葉驚林,馬超直嚇的倒抽了口涼氣。
本想安慰葉驚林幾句的老太太,看到葉驚林身旁的沈鍾毓時,不由就是開口問道:「這位姑娘是?」
葉初九看到沈鍾毓的時候,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並不是因為她的突然造訪,而是被她那張妖孽般的臉龐,活了二十三年的葉初九,今天才明白什麼叫「閉月羞花之色,傾國傾城之貌。」
沈鍾毓禮貌地看著楊老太太,微笑著說:「姥姥,您好。我是林致遠的外孫女,我叫沈鍾毓。」
楊老太太眉頭輕皺地看著沈鍾毓,有些糊塗地問道:「林致遠?」
「就是當年被楊孽楊爺爺吊起來抽了八鞭子的逃兵。」沈鍾毓輕笑著說道。
「哦,小林子的外孫啊。快快快,上炕坐,上炕坐。」楊老太太恍然大悟地連忙上前,開心地把沈鍾毓拉到了炕上。
沈鍾毓朝著目瞪口呆地葉初九做了個鬼臉后,就握著楊老太太的手說道:「楊姥姥,我外公天天念叨你和楊孽爺爺呢。天天都說『當年要不是姓葉的下手快,那楊紅花早就是我的壓寨夫人了』,就為這句話,我姥姥和他吵了大半輩子。」
「這個小林子,都這把歲數了,嘴上還是沒個把門的,什麼話也往外吐露。他身體挺好的?」楊老太太不好意思地笑道。
沈鍾毓點了點頭,道:「嗯,挺好的。這趟本來他也要跟著來的,我沒讓他來。」
「哦,那就好,那就好,挺好的就行。嗨,你看我這腦子,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大外孫葉初九,這是小外孫葉驚林。」楊老太太一把就將葉初九從炕桌前拉到了炕沿處。
「你好。」沈鍾毓笑眯眯地看著葉初九。
她這一笑,葉初九的心直打哆嗦,苦笑著說道:「你……你好。」
「鍾毓啊,你今年多大了啊?有對像了沒有?」楊老太太笑呵呵地看著沈鍾毓問道。
她這一開口,屋裡邊沒人不明白她的意思。葉初九連忙拉了楊老太太一把,不悅地說道:「姥姥,你問這幹嘛,人家就是代表你的老朋友來看看你。」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葉初九的耳朵卻是豎了起來,靜等著沈鍾毓的答案。
沈鍾毓笑著說:「姥姥,許了,我姥爺給我應了門親事。」
楊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不由就是一僵,不悅地嘀咕道:「真是的,小林子也真是的,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
有些失望的葉初九,並沒有像楊老太太表現的那麼直接,臉上依然掛著那客氣的笑容。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我姥爺說『鍾毓,我告訴你,你同意也好,你不同意也罷,你這輩子,都得給楊妖當媳婦』。」
「啥?」沈鍾毓的話音一落,葉初九蹭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沈鍾毓笑眯眯地看著他,用他那種特有的包含得意與挑逗的聲音說道:「怎麼,有問題?」
「沒,沒,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嘿嘿,嘿嘿嘿……」喜出望外的葉初九,站在炕上,傻呵呵地露出了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