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留
兩個人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搶救室門口的長椅上只有焦急的婆婆。
「媽,我爸咋樣了?」趙裕均上前抓住媽媽的手。老太太一見兒子來了,似乎在洪水之中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剛要開口說話,搶救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趙裕均的父親被醫生們慢慢推送出來。
「趙夫人,病人目前情況已經得到控制,現在需要住院觀察。」一位醫生摘下口罩安慰著說,隨後,他看到站在一旁的趙裕均:「這位是?」
「我是他兒子!」趙裕均搶先說。醫生示意其他人把趙裕均的爸爸送到觀察室,然後對趙裕均說:「趙先生,跟我來,我帶你去辦理相關的手續。」趙裕均點了點頭,讓岳梓琳陪著母親去照顧自己的父親,然後跟著醫生走下樓去。
「醫生,您貴姓?」趙裕均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依舊沒忘記禮儀。醫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說,「免貴姓劉,趙先生,我叫您來是想告訴您,令尊的病情雖然得到暫時控制,但是情況仍然不容樂觀。他的中風已經不是第一次發作了吧?」
趙裕均回想起來,自己還在上高中的時候,父親的心腦血管就一直有問題。他考上大學之後,父親特地為他辦了一場升學宴,那次宴會父親喝了很多酒,結果當晚就被送進醫院,那是他第一次中風發作。從那以後,父親的病就沒有斷過。想到這裡,趙裕均點了點頭。
劉醫生見他肯定,就嘆了口氣:「心腦血管疾病在世界範圍內都是中老年人的最大殺手。這種病如果只是發病一兩次尚且有治療的餘地。但是,頻繁的發作,這對身體是有極大地損傷的,就好像一輛車,偶爾出一兩次事故還可以修復,但是頻繁出事故,結果您是知道的。」
趙裕均不說話,良久,他嚴肅地說:「劉醫生,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
劉醫生見他態度堅決,就點了點頭,說:「令尊恐怕挨不了多久了,也許再發病,我們就無能為力了,您最好做出準備。」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醫生做出宣判時,趙裕均還是渾身猛地一震。之後醫生說了些什麼也沒怎麼記住,就匆匆道謝然後回到觀察室。
觀察室走廊慘白的走廊里,岳梓琳正獃獃坐著。見趙裕均走過來,就急忙迎上去:「醫生怎麼說的?」
趙裕搖搖頭,岳梓琳立刻瞪大眼睛,顯然,她明白了。趙裕均從門上的玻璃往裡面看,母親正坐在父親的床頭,就小聲對岳梓琳說:「別告訴我媽。」
岳梓琳面露難色,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趙裕均抱住她的肩膀,說:「爸爸已經讓我無能為力了,你別再出什麼岔子,先回家吧!」
岳梓琳立刻搖了搖頭,她現在不只是害怕自己一個人,更害怕自己的公公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卻一無所知。
「聽話,我現在得照顧爸爸,你在這裡我會分神的。」趙裕均搖了搖她的肩膀。岳梓琳還是搖頭:「我還沒那麼虛弱,我可以幫你的。我在這守夜也沒問題!」說完,還轉了一圈給趙裕均看。趙裕均憐惜地摟住妻子的肩膀,說:「那我和我媽商量一下。」說完,就走進病房。
等了幾分鐘,趙裕均和母親走出來。岳梓琳看到婆婆的眼圈還是紅紅的。
「孩子,你回家去吧,你現在這樣還過來我已經過意不去了……」婆婆一邊擦著眼角一邊說。不過,岳梓琳的態度格外堅決:「媽,您讓我留下吧,我沒事的,真的沒事。」
婆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今天晚上你倆陪我留在這,明天你大哥和嫂子就能過來,到時候你們就回家。」
趙裕均有個哥哥叫趙裕成,已經結婚了,在另一個城市裡。父親發病的時候,趙裕均的母親已經打電話通知他們,現在,他們正往這邊趕。
岳梓琳見婆婆鬆口,連忙點頭答應。她知道,自己留在這裡並不是單純為了照顧公公,現在的公公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每一次見面都有可能是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