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徐牧然從不認為,這世上有什麼能威脅到他的人和事,只……除了她。
而他上一次感覺到如此害怕,還是他眼睜睜的看到她倒在血泊中,可他卻無能為力的樣子。
那時候,他以為她會死,他甚至想著,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他就把自己這條命賠給她,因為……
製造那起車禍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他。
可他原本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那個哪怕傷害了她一萬次,她卻仍然愛到骨子裡的傅予忱。
是他在他的車子上懂了手腳,他知道他第二天一早要趕去臨市參加一個緊急會議,所以他破壞了他的剎車,想要不知不覺的除掉他。
可這件事,卻無意中被她知道了。
那段時間,他們的關係相當惡劣,她被他關了起來,被他囚禁在那表面上看起來華麗無比的豪宅大院里,而他則躲著不肯見她。
不見好啊,不見他就不會知道他的車子已經被他懂了手腳,不見他就永遠也別想再見到他了!
但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她對他的愛。
哪怕明知道他就是害死她爸爸的兇手,哪怕他一直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和借口躲著不肯見她,哪怕每次說起他,她都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可當她知道他有危險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想拚命的去阻止他,拚命的去救他。
他躲著不肯見他,甚至讓嚇人幫忙傳遞個消息都沒人願意幫忙,所以,她就想了個辦法……
她故意摔了一跤,想藉此將他騙回來。
可那時候,她已經懷胎九月,即將臨盆,沒控制好力度,再加上她身體本就虛弱,她失策了。
唯一讓她感覺欣慰的事,得知她動了胎氣,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看到她那樣,他當機立斷就要送她去醫院。
她想告訴他,不要去,車子被人動了手腳,可等他趕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虛弱到說不出話來了。
而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路上了……是傅予忱親自開的車,車上就他們兩個。
她急得不行,奈何身體太過虛弱,她沒辦法跟他解釋那麼多,只能拚命叫他停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為了送她去醫院,他幾乎將油門踩到底。
而被動了手腳,導致剎車失靈的車子,根本就已經沒有停下來的可能了。
後來的後來,一切都如他預料的一樣,他出了車禍,生死一線,性命垂危。
唯一的例外是。她也在車上。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徐牧然當場就瘋了,而等他心急火燎的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渾身是血,被人從已經被擠壓得變形了的車子里抬出來時的模樣……
那麼多的血,幾乎將街邊的積水都染成了血紅色。他從來都不知道,她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兒,那麼單薄的身體,卻能流那麼多的學。
那時候他就在想,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他就去給他陪葬,把他的命賠給她……
但萬幸的是,她活了下來。
或許,說得準確一點,她原本,其實是有機會活下來的——
她傷得實在太重了,腹中還有即將足月的孩子,醫生說,她失血過多,身子又太虛,小孩和大人……只能保一個。
他本就一直反對傅予忱和她在一起,為了拆散他們,他用了多少見不得光的手段?
哪怕最後收手,他也只是看在她懷了他們傅家骨肉的面子上,實際上,他從來都沒接受過她。
而今,有這麼好的一個既可以保住他傅家的血脈,又可以趁機除掉她這個怎麼都看不順眼的眼中釘,肉中刺的好機會,他又怎麼可能不動歪心思?
所以,幾乎是理所當然的,傅老爺子在保大和保小二選一當中,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保小孩。
那個曾經在商場上叱吒了半生,無論何時都威風凜凜的老頭,在其他人看來,他似乎不管做什麼決定,都是正確的。
其實,但凡他那時候選擇保她……
後面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
他欠她的,他會慢慢去還,等傅予忱一死,等那個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一死,他就可以帶她遠走高飛。
他會讓她忘了她,忘了以前所有不快樂的種種,然後賠給她一個幸福安穩的後半生。
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資本家的罪惡之心。
一邊是拋妻棄子的殺母仇人,一邊是他愛而不能的女孩……原本他以為是兩個獨立的個體的人,突然有一天,就那麼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他糾結,他猶豫,他徘徊……
可到最後,他依然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他。
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個本該被他稱作父親的男人,一臉倨傲的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又滿眼施捨的看著他說,「如果你現在肯收手的話,我可以考慮把她的屍首送給你,另外再給你一大筆錢,放你一馬,如果你執意要跟我,跟阿忱,跟傅家對著幹下去,那麼你要搭上的,恐怕還有你的命。」
沒錯,那時候,他們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已經被複仇支配了整整二十年的徐牧然,像個乞丐一樣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就醒悟了。
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些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毫無意義。
報仇?就算報了仇,他又能怎麼樣呢?
他缺失的童年,他渴望的父愛,他早逝的母親……他們能回來嗎?
不能,過去之所以是過去,就是因為,那些都是無法再挽回的遺憾,而他機關算盡,費勁心機的籌劃了那麼多年,卻獨獨沒算到,他會愛上自己手上的棋子。
而他自以為自己天下無雙,無能能敵,可到最後,卻連自己最心愛的女孩都保護不了。
並不是放下了所謂的仇恨,只是他突然驚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帶走她的屍首。
哪怕,那時的她已經滿目全非,支離破碎。
而他卻驚訝的發現,她居然還有一息尚存!
大喜過望之下,他帶著她輾轉求醫,終於將她的命救了回來,而他再失去了無數心愛的東西之後,再也不想失去他,所以,他想了個辦法,給她換命。
他想給她一個完美的人生,帶她重新開始,卻沒想到,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兜兜轉轉饒了那麼大一圈,結果最後的最後,他們還是又回到了原點。
手臂的酸脹感拉回了徐牧然的思緒,而他暴露在外的雙手,因為充血已經變得通紅。
許久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喬沐恩心中早已明了。
「所以,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對不對?」原來,她真的是一個冒牌貨,原來……她也是偷換了別人人生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