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艦隊

(212)艦隊

赫德的直覺並沒有出錯。

很多年後不少歷史書上都把這一鏡頭定格了下來而大書特書,而在當時的寥寥無已的幾個當事人來說,整個過程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年輕英偉的中國外交吏員顯然是特意選出來的。他身著與淮軍的軍便服大致相同式樣的衣服,官制改革后,官員衣飾的改革並沒有費太多的時間來討論,很簡單,把淮軍的軍服略做改革之後,就讓這些政府部門的官員特別歡喜,很多人第一時間就自己找裁縫做好了一身。

現在,這位年輕的海州官員身著一身黑色的制服,脖子那裡的風紀扣扣的嚴嚴實實,與士兵不同,官員們使用的是更昂貴一點的銀白色的銀扣子,上下各兩個衣兜慰的平實貼身,腳上的皮靴子擦的閃閃發光。

看到英國人坐在原處等待自己,這位負責通傳的英偉官員略有些緊張,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向著赫德與李泰國頷首為禮。

也不等對方是否還禮,他便打開手中的文書,大聲念道:「奉淮軍軍令部長並海州知州命,下官特來知照如下:因英軍無理進入州城,擅殺我國平民交涉一案,淮軍及地方政府秉持極大誠意與英方會晤談判,然而英方卻以勒索、恐嚇、威脅為能事,如此會談,已經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我方希望英方能夠冷靜下來,以和平共處為最終目的,真正的坐下來談判雙方未來的和平和作與共同發展的問題。從照會遞交時起,淮軍與英國方面地談判無限期終止。以上,淮軍軍令部長丁寶楨。海州知州周攀龍。」

在場的英國外交人員不論是誰都熟諳中文,隨著這海州外事官員字正腔圓的朗讀聲,很多在場的英國人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是的,大英帝國與很多不知道國際公法與規則的野蠻國家發生過大大小小無數場戰爭,然而,那些野蠻人根本就不懂西方世界這一套談判宣戰的這一套玩法。就如清朝一般,連個使節也不敢由皇帝接見,說是天朝皇帝尊貴。骨子裡卻是怕了。

此時在這海州港口地水師學堂內,居然被一個穿著打扮近似西方,而口吻與做法完全西式的敵人用極其正統的文書向著大英帝國宣告:和談破裂。

李泰國已經目瞪口呆,他雖然狂暴,卻並不是沒有理智的莽撞之徒。他只是太小瞧中國人罷了。

事實上,若是換了大清的大學士和尚書們來談判,事情的發展與結果,就會決然不同,也不會給這些自視甚高的英國人這麼大的打擊。

說到底,就是中國人用西方列強的手腕與做法。給了這些驕狂的英國人一個狠狠地回擊罷了,而這種回擊,讓他們產生了極其怪異的反應,倒也不足為奇。

李泰國還在發獃,赫德卻是鎮靜了下來。他站起身來,向著與他差不多年紀的海州官員點一點頭,示意自己的屬員把照會接下。然後語氣平靜的問道:「這樣說來,貴軍是向我國宣戰了?」

「是地。」那官員朗聲答道:「我軍並不是所謂的野蠻國家,在我中國悠久的歷史上有著極其輝煌地文明,所以儘管我們與貴國有著短期內不可調和的矛盾衝突,我們還是會以文明國家的方法與手段,來向貴國知照。」

他頓了一頓,又接著道:「如貴官所言,從現在起,我軍與貴國是戰爭狀態,請各外交官員在明早之前離開水師學堂並海州港口。之後是戰是和,將視貴國的進一步態度而定。」

說到這裡,這個看起來訓練有素的外交官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他神態僵硬的向著在場的英國人又點頭示意,然後就轉身離去。

赫德苦笑,他心裡清楚的知道,這個英俊而又禮數周到的外交官員可能在兩年前還是個在家裡苦背著中國古老奠基準備應考地秀才童生。而短短時間內。這箇舊式的中國人就脫胎換骨一般,煥發出不一樣的精神色采來。

粗看之下。會讓人覺得這位理了短髮,行止精明幹練的外交人員在兩年前留著辮子穿著長袍馬褂背誦著四書五經的酸腐人嗎?

「張華軒,你是怎麼做到的?」

想到這裡,赫德居然有點嫉妒之心。他可是在少年時就進入學校學習,然後經過長時間的外交官培訓,接著就直接到遠東來經受長時間地鍛煉之後,才慢慢一步一步爬到今天地這個位置,放眼看去,幾乎所有的屬員都是如此經歷,這才成為遠東最為精英地大英帝國外交使團中的一員。

而淮安那邊,在赫德剛至的時候還等若是蠻荒之境,而到了今天,卻是滿眼的人才,一個個都不是好對付的強硬對手,這一點,赫德想破了腦袋,卻也是想不明白。

他在這裡苦苦思索,而前來通報的海州官員卻已經昂然離去,待那官員離開之後,已經陷入狂暴姿態的李泰國終於忍耐不住,抓起桌子上準備簽定合約的墨水瓶往著牆上重重一擲,各人只聽得砰然一聲之後,已經是滿牆的鮮紅之色。

「宣戰,宣戰,我們也派人宣然!然後,就讓這些遠東的野蠻人知道大英帝國無敵海軍的厲害,讓我們的火炮來教育一下這些該死的中國人吧!」

到了這個時候,赫德當然無權阻止,也不可能再阻止李泰國的衝動了。事實上,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如果英國再不出手教訓一下淮軍,怕是在遠東乃至全世界都要威信盡失了。

隨著李泰國的激憤,整個大會議室內的氣氛也沸騰了。

給黃皮猴子們一個教訓,讓中國佬知道什麼是海軍,什麼是火炮,什麼是戰爭的叫囂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

在這個時候,原本溫文爾雅的外交官們都變成了粗鄙之極的莽夫,他們叫嚷著怒吼著,在這個勁頭下,原本在會議室里伺候的水師學堂的中國學員們都退了出去,赫德清楚的聽到有人議論著:「英國人還紳士?紳士就這樣子,我呸!」

赫德驕傲的心在這個時候終於被刺痛了,他漲紅了臉龐,用罕有的激動神情與慷慨激昂的語調揮手道:「走吧,現在就離開這裡,我們到港口去上軍艦,然後,讓海軍少將指揮著他的艦隊和大炮給中國佬點教訓吧。」

是的,赫德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成立沒有幾年的淮軍當真有能力與英軍一戰。當日英軍以四千敵八十萬,現在以強大的艦隊和超過一個旅的兵力來進攻海州,而據英國情報人員的粗步了解,在海州除了岸防部隊外,淮軍確實沒有部屬大規模的精銳部隊,這樣也打不贏的話,英國還誇稱什麼帝國!

二十餘人的英國外交官匆忙收拾了行禮,在接到宣戰照會後的當天下午就離開了海州郊外的水師學堂,到了傍晚時分就趕到了軍港海灘上,與停泊在岸邊的小艇接頭之後,停泊在海上的海軍少將西馬縻各里又派遣了兩艘小艇過來,把所有的外交人員全部接到了艦上。

西馬縻各里一八一三年加入大英帝國海軍,四十年後,在一八五四年成為海軍少將,接著就是官運亨通,三年後就升為海軍中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他在中國立下的功勞,將在兩三年後得以提升為上將。

若論資歷與為英國立下的功勞來說,現在身為海軍中將的他完全不必把幾個後生小子看在眼裡。不論是赫德還是李泰國,甚至是香港的包令和巴夏禮等人,在資歷和實際的地位上都不能與他相比。

不過軍人只管戰爭,而不涉及政治。所以不論他這個海軍將領如何的高貴和手握兵權,在中國的戰和大計,卻只能由這些毛頭小子來指手劃腳,而他這個堂堂的海軍中將,卻只能聽命行事,不能擁有自己的見解。

對目前的局勢,中將很是不滿意,非常的不滿意。中國佬打死了他的水兵,這讓他異常的憤怒。當日上岸的水兵都是海軍陸戰隊的成員,雖然上岸就是找碴生事去的,卻是委實沒有想到中國人膽大大到敢對成隊的英軍開槍。而這一小隊的陸戰隊員居然連一個對手都沒打死,自己都是幾乎全部被人殺光。

這樣的屈辱在中將四十年來的服役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遭遇到。雖然在不久前的克里米亞戰爭中中將一樣損兵折將,不過在打完了這一場惡夢一樣的戰爭之後,中將堅信,他的好日子就要到來了。遠東這裡有什麼?一群黃皮膚的瘦弱鴉片鬼,他們有什麼戰鬥力?憑他們手裡的大煙槍嗎?

中將以為,根本就不需要談判,這完全是給大英帝國的尊嚴抹黑,也使得英軍上下無光,軍中的袍澤被人槍殺,那麼軍人的反應當然就是讓敵人十倍百倍的死亡來討回本錢和利息!

所以在聽聞了赫德與李泰國等人所言后,中將並沒有太多激奮的表示,只是簡單的以純粹英國人的方式回應道:「那麼依兩位閣下所見,明天就開始對海州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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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華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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