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幸運（1）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布萊卡想要動一下腦袋，但是只能轉轉眼珠子。他的骨頭已經完全的爛掉，全身的肌肉都幾乎完全的廢掉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面對病鼠的能力，這傢伙對自己下位的壓制力甚至都遠強於妖精——典型欺軟怕硬的能力，比它上位，甚至同級的東西都有對抗「病疫」的手段。

但是下位就沒辦法了，幾乎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在病鼠的能力當中承受。這種純粹的概念帶來的傷害沒法被任何容易理解的東西來對抗。

「哎~好吃耶。」病鼠托著腦袋，因為吃了好東西，這個看起來有點病怏怏的傢伙臉上帶著些笑容。

此刻的氣氛已經尷尬到了極點，坐在她對面的是凡。這傢伙找到了諾亞，順便找到了布萊卡，連帶著又遇到了病鼠。

靈鼠和病鼠的關係如何？至少病鼠殺的靈鼠是它們一半以上的死亡來源。這個現在因為吃著燉肉而一臉傻樣的傢伙有著奇怪的暴虐。她的心理有條奇怪的線，只要碰到那條底線，這傢伙可不會講道理。

但是凡現在只能在那裡給她做一頓燉肉，自己完全沒有和守護者叫板的資本。它現在能讓這傢伙安靜下的方法，不過就是一頓好吃的燉肉。

「這些食材都是來自於人類嗎？」病鼠喝著肉湯，隨口問道：「真好啊，這種家畜比野生的肉強太多了。」

「家畜活著就是為了被食用，而野生的東西是靠著活下來。」凡說：「這不一樣。」

「是啊，這不一樣。」病鼠歪著腦袋看著凡說：「你是喜歡家畜還是喜歡野獸？」

「我總不該討厭同類。」凡用這種中性的回答來避開病鼠問題當中所帶的傾向性。

「哎？你覺得自己算是野獸嗎？」病鼠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認為自己是人。」

「我和人完全不沾邊。」凡愣了愣，給她展示自己老鼠的爪子：「人可不該是這樣。」

「不不不，人代表的事情可不是簡單的外形。」病鼠說：「有的人像是野獸，也有的人像家畜。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真正意義上的人，自然，也不是所有的野物都沒法企及人形。」

「可是我不想成為人類，我覺得我這樣挺好。」凡感到些許的煩躁，他不耐煩的說道：「我的血肉來自於偉大的先祖，是那位傳說中的造物存在的證明。這證明了我們的族群有著親情和傳承，相比之下，我可不認為人類有何優越。」

「哈哈，的確的確，是我說錯了。我道歉。」病鼠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完后喝光了手中的肉湯：「能麻煩再來一碗嗎？我有幾天沒吃東西了。」

這個話題忽然的結束讓凡感到一絲輕鬆，它起身接過來這碗，然後留意著周圍的血族。

簡而言之，諾亞和欣去背棺材了。現在這個隊伍加入三個血族是完全意義的好事，但是凡不是很信任十三，所以需要這傢伙留在自己旁邊關心一下。

「欣承蒙照顧了。」留意到凡在看自己，十三先打了招呼。

凡愣了一下，這種奇怪的問候讓它感覺有些奇怪。

十三對於這個隊伍里的別人沒啥怨氣，諾亞說的不錯，他的確曾經追求過欣。雖然那只是很久以前，但是當看到欣成了這幅樣子，讓他對諾亞只有怒火。

至於別人？欣想要離開黑森林這種奇怪的想法已經可以說是讓她在血族裡孤立無援，能找到夥伴足夠讓十三對這些人充滿好感了。

接過來新碗的病鼠試圖吹涼這東西，它看著凡說道：「話說，你們也不認識這個孩子嗎？」

「他是布萊卡。」凡如此說。

「僅此而已？」病鼠確認樣的問道。

「僅此而已。」凡如此說：「但是我應該之前認識他，我的記憶里被剪掉了一部分。我完全想不起來和他相關的事情。」

「你們之所以會在這裡，就是因為這傢伙。」病鼠隨口說：「你委託這傢伙取出白狼的釘子，在我對你們的族群使用瘟疫的時候，他替你們求了情。」

許久的沉默后，凡搖了搖了頭。

「我一點都不記得了。」他如此說：「你很熟悉他嗎？」

「我有查看自己日記的習慣。」病鼠說：「你應該知道的，擁有修改記憶能力東西很多。但是能夠改變因果的就那幾個。這樣的話就算是被影響了記憶，物理痕迹也不會消失——寫日記是個好習慣，好孩子都寫日記。」

她說道這裡，然後說：「現在我的疑惑就是這傢伙怎麼處理，如你所見，我殺它很困難。即便是這傢伙的肌肉當中都是毒素，骨頭已經被我化掉了。但是白狼的能力讓這傢伙依舊活著——真是可悲的傢伙，噁心的讓我想吐。」

病鼠用著孩子的臉說著這樣的事情，它頓了一下，然後說：「要讓這傢伙死透我得去借一下釘子，死之釘應該能讓這傢伙回歸沉默。但是這代表我得帶著這傢伙在妖精心情不好的時候去找它。你應該理解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妖精有多難說話。」

「所以呢？」

「我可以放掉這傢伙，如果你們能想辦法讓我只知道他是安全可控，即便是擁有這樣的力量都是可以放任不管傢伙。」病鼠頓了頓，然後笑了笑說：「我想聽白靈的意見，我日記里註明了這傢伙似乎和布萊卡走的很近。」

「他很危險嗎？」凡猶豫了一下，有點不確定的問道。

它看著這個因為病鼠的力量而變回大男孩的布萊卡，這傢伙身上就蓋了個單薄的布。瘦弱的讓人感覺他似乎餓了許久，氣息就像是將死之人，被凍的全身都毫無血色。

危險的東西即便是虛弱了也是危險的東西，可是這傢伙只讓人覺得可憐而已。

「是啊，這傢伙很危險。白狼的血肉在這傢伙身體當中的佔比讓我驚異，而且還有惡魔的力量。」病鼠輕聲說：「但是惡魔的力量現在基本被封住了，妖精或許已經處理了這力量的來源。但是這代表他和惡魔有關係，這兩個加在一起，在黑森林當中他幾乎就是無敵的。」

「無敵的？」凡重複一下，想要確認。

「當然是不算守護者的情況下。」病鼠補充：「即便是我的安東尼應該也沒法和這孩子打，那位倔強的傢伙估計連讓這傢伙失去戰鬥能力都困難。他的恢復能力強的離譜，甚至等價於不死了。」

凡沒再說話，只是看了看這個孩子。

「這裡有太多比他危險的東西。」凡沒有說他安全，而是表示這裡的危險之物當中他或許不算很大的威脅。

「的確如此。」病鼠笑著說，這傢伙對於凡的辯護完全聽不出評價。似乎完全沒必要在意——為什麼要在意呢？布萊卡的死活說實在的和自己沒啥關係，雖然是她決定這孩子的生死，但是說真的，她都無所謂。

畢竟妖精又沒有點名讓這傢伙去死，只是病鼠覺得放任這個孩子或者實在是太過危險。她不想冒險，僅此而已。

或許真如她說的那樣，要等到諾亞背過來棺材，等到裡面的女孩出現才能決定。

此刻的布萊卡只能靜靜的聽著他們談論自己的生死，接下來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是看這些傢伙的一面之詞。

這種扯淡的事情或許應該憤怒，但是意外的，布萊卡不覺得自己有任何應該憤怒的地方。這些事情合情合理，自己也的確和病鼠說的一樣，實在是有夠該死的。

布萊卡這樣想著，睜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冰雪。

這樣的冰天雪地真是少見，布萊卡失去了記憶，但是他知道這是雪。也明白自己死在這種地方或許是個幸運——如果能夠平淡的死在某個角落，在布萊卡看來簡直就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不明白為何，就是這麼覺得而已。

許久，談論的聲音諾有諾無。再往後這些傢伙開始扯些有的沒的，在這種大雪天，被燒焦的森林當中。被黑色的林木包裹著，坐在一起烤火，還有好喝的肉湯。

這樣的時候就是應該聊些有的沒的，布萊卡想，這種時候聊天意外的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時間在這種時候總是過的尤其的快，太陽的光線變換著角度，黑色的林木被拖拽出來漫長的陰影。他們還在這裡，病鼠吃飽后就開始講故事，這傢伙的壽命如此之長，經歷了如此多的有趣生活。她講得故事很有意思，她講到了黑龍和妖精這對冤家的過往。講到了在黑森林深處那顆巨大的世界樹。

她又說道神獸中的各位，白狼和她還沒有被懲罰之前，到是不錯的玩伴。大家之間雖然談不上友好，但是相安無事，歲月靜好。

布萊卡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有點困了，大家也都不在在意這個傢伙了。即便是這個傢伙的氣息是危險的，但是此刻這個傢伙虛弱的讓人想要嘲笑。看啊，這個傢伙如此的滑稽，簡直辜負了神明賦予的偉力。

許久，又是很長時間，布萊卡做了夢。在夢中，他害怕的縮在木箱當中，陪伴自己的只有在黑暗的那隻諾大的蜘蛛。他感到害怕，但是又覺得自己和這隻蜘蛛或許同為一類。

純粹的孤獨和黑暗，布萊卡有點想要伸手向著這隻蜘蛛，或許這個傢伙能夠理解自己。

直到木箱門被打開，他被用著幾乎暴力方式從木箱當中拉出來。布萊卡驚訝的醒來，看著自己面前女孩。

她的喉嚨當中發出絕對不像是人類的嘶吼聲，介於狼和妖獸之間。只是聽著就感覺到雙耳當中都是潮濕的血夜，此刻已經傷到了腦袋，布萊卡或許是被這聲音吵醒的。原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可是他只能不動，任由這傢伙抱著自己的腦袋哭著，嘶吼著。簡直就像是想要咬食獵物的野狼。

她在哭，她在笑。她笑的如此開心，就像是看到了珍寶。她哭的又如此的傷心，因為只差一點，她就失去了寶貴之物。

「阿拉拉，把人給惹哭了。」病鼠慢慢的起身，撐著拐杖撇了撇嘴：「這樣搞的我不就像是惡人了嗎？」

她用拐杖撐著自己起身，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

然後，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后，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附加在布萊卡身上的病疫消失，它嘆了口氣，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諾亞。

「別那樣看著我，我還是很講道理的。」病鼠看著你諾亞：「看她那樣子，我要是說我要殺了這孩子，會找我拚命吧？我可不要，白狼是我朋友，我沒有針對朋友眷族的癖好。」

病鼠看著在那裡痛哭的白靈，還有像是死了的布萊卡不好意思的別過去腦袋。這個結果倒還真的出乎意料，因為就她所知，白靈也的確一點點都不記得布萊卡。

現在對於布萊卡最了解的傢伙反而成了病鼠，一個完全不了解對方的傢伙會在抱住后痛哭嗎？聽起來真是滑稽可笑且缺乏邏輯。

「感謝。」諾亞輕聲說。

「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才對。」病鼠說：「但是我還得跟一段時間。」

「還是擔心這個孩子不好控制嗎？」

「哦，不是。單純是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想這麼快回去。而且周圍你也看了，都成這個樣子了，我想要覓食也困難。」病鼠說：「簡而言之，我是來吃白食的。」

諾亞愣了愣，無奈的嘆了口氣。

「守護者跟著我們可不算是白食。」諾亞輕聲說著：「請多關照。」

病鼠說自己吃白食完全是在開玩笑，只是單純的跟隨都是天大的恩惠——它代表了兩件事情，它們被某個守護者負責，依舊有某個守護者跟隨著他們。

這是難以想象的安全程度，是同時去掉了造物和守護者來找茬的可能性。也是極端的奢侈，幾乎相當於有神明說願意和凡人同行。

還在這樣想著的諾亞忽然被拍了拍肩膀手臂，病鼠靠在了他的旁邊，輕聲說：「我們被監視了，別亂說話，準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