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似的靈魂

清遙媽經過這麼長時間，也算漸漸想通了，也許自己的眼光真跟不上這個時代了，於是就有拜託領居家比清遙大幾歲的做婚介的阿萍（清遙叫她「萍姐」）給留意留意，有沒有什麼不錯的小夥子，給自家閨女介紹介紹。

「阿萍啊，上次拜託你的事，有什麼進展沒？」

「哎呦，阿姨，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呢，上次我跟朋友去爬山，看見清遙了，跟一個男人一起，兩人好像還拉著手呢，哎呦，那男的長得真算是儀錶堂堂~怎麼，她沒告訴你？要不，等她回來你們好好問問她？」

於是，清遙媽拉著清遙她爸在客廳高堂正坐兩邊，看著牆上的時鐘，等著女兒下班回來。

「我說老婆子，你這架勢，會把咱閨女給嚇到的，萬一她一緊張，啥都不告訴我們咋辦？」

「哼，今天必須要問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我說你啊，就是沉不住氣！這時機成熟了，閨女自然會把男朋友帶回家來給你過眼，你現在要問，能問出個什麼究竟來？你這一折騰，把女婿都要嚇跑嘮~」

「哦，都是我急好了吧，我說你啊，就是慣啊順啊，她才任性，啥都不說！」

老兩口互相數落著：「哎呦，我也不跟你背經（方言，吵吵的意思）了，你說啥就是啥，行了吧？」清遙爸準備起身離開。

「你去哪？我告訴你，哪都不許去，給我坐下！時間快到了。」清遙媽拉住他。

清遙爸倍感無奈，只得坐下：「得，我就配合著你~」

聽見清遙進院門的腳步聲：「爸媽，我回來了~」一進客廳一抬頭，四隻眼睛目光如炬齊刷刷看著她，小心臟都要嚇得跳出來了：「爸，媽，你們這是幹嘛呢？嚇死我了~」她拍拍胸口。

「遙遙啊，別緊張，放輕鬆啊，你媽媽呢，有些事情想問問你~」老爸笑著擺擺手。

老媽面露一笑，指著面前的小板凳：「來，坐~」

清遙心慌慌，像犯錯的小學生一樣，端坐在小板凳上，等待著審判。

「阿萍說，上次爬山看見你和一個男人一起去的，請問，你可以解釋一下是怎麼回事嗎？」老媽開門見山。

清遙回想起爬山那件事，心想真該死，防得了同學，逃不過鄰居啊！小城市雖然人間煙火氣息濃，但有些事情還真是想藏都藏不住。她想了想，說：「萍姐看錯了吧，我沒去爬山~」

老媽睜大眼睛，不知該信還是不信。

「嗯，她真的看錯了，真看錯了！」清遙站起身，向老爸使眼色，嬉皮笑臉道：「那個，我餓了，可以開飯了嗎？」

老爸心神領會：「啊，對對，先吃飯先吃飯，都怪餓的~」父女兩個殷勤地，一個給老媽捏肩，一個給捶背：「先吃飯先吃飯~我們的女王大人可別餓壞嘮~」

就這樣，老媽半信半疑被推向廚房餐廳。

飯後，老爸悄悄問清遙：「遙遙啊，你跟爸爸說實話，咱先不告訴你媽~」

清遙看著老爸兩鬢的些許白髮，搓著手緩緩說道：「爸爸，他就是我的真愛，所以，我很小心，我怕~」

老爸輕輕抱了抱女兒表示理解：「好，好，爸爸知道，爸爸相信，我閨女眼光不會差！有什麼困難，跟爸爸說啊~」

清遙感動得快要哭出來：「謝謝老爸！」

跑步的時候，見她心事重重的，范彥洵問道：「今天這是怎麼了？」

「哎，上次我們去爬山，本以為離市區已經夠遠了，不想又被鄰居家的姐姐看見了，給告訴我媽了，昨天，差點就要逼我把你供出來了~」她睜著無辜的小鹿般的雙眼看著他。

聽罷，范彥洵笑道：「我當什麼事，大不了下次我登門拜訪唄~」

「不行不行，你會被我媽給煩死的~」她連連擺手。

他哈哈笑道：「把你媽說這麼可怕？」他心想，齊霖那麼難搞的人都被他搞定了。

「嗯，我媽特別煩，跟太平洋警察似的，我爸就好很多，所以，所以我就悄悄地先告訴我爸了~」她看著他，不知他會是什麼反應。

「你告訴你爸了？」

「嗯，我說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范彥洵眼睛看向遠處。

「你是不是生氣了？」她摟住他的腰問。

「沒有，沒有生氣~」范彥洵回過頭看著她，他的心裡有他的顧慮。

清遙把頭埋在他胸口，不再說話。

「也許，下次，我們可以去上海約會~」他撫著她的長發，幽幽地說。

范彥洵買了兩張鯨魚馬戲團周末在上海的現場演奏會門票。

「鯨魚馬戲團，我知道！」

「你知道？」

「是啊，在你微信看到的嘛，然後我把他們的作品基本都聽過啦~」

「說來聽聽？」

「嗯~」清遙想了想：「《落雨》和《雨中庭院》雖然都是雨，不過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再見，地球》就有一種宇宙神秘感，還有《鯨魚》，裡面還真的有模擬的鯨魚Alice的聲音頻率呢~還有《冬日之夢》、《艾維尼翁》、《煙火》、《風》」

范彥洵面露微笑看著她：「唉，我可能是年紀大了，覺得《老友》、《夜空》和《自然的法則》聽起來更有意境~主要是覺得，這樣的輕音樂可以緩解焦慮和壓力。」

這世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相似的靈魂，是可以彼此吸引靠近的。然而相似的靈魂能夠相遇，能夠攜手一起走，這樣的幾率更是微乎其微。喜歡清遙哪裡呢？僅僅是因為她更青春，更年輕漂亮嗎？不，范彥洵覺得，這個女生，是可以懂他的。

周末的上海之行已定，清遙特別開心地拉開衣櫃門，翻找著要穿的衣服。大紅大綠大花的他肯定不喜歡，自己也幾乎沒有這樣的衣服，好不容易選定兩身素淡的藍白碎花衣裙，接下來卻在內衣的選擇上犯了難。嗯，要性感一點的，帶蕾絲的，最好再帶點鏤空~想想到現在，與他才只局限於牽手擁抱接吻，她暗暗期盼著能有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想到這，感覺自己臉又開始發燙了，在心裡罵自己：方清遙，你能不能含蓄一點矜持一點啊？她羞澀地把衣服蓋在臉上，在床上興奮地滾來滾去。滾了一會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尋思著找個什麼理由跟老媽說呢？嗯，一定要讓老爸配合好，就說周末要去上海出差。

果不其然，老媽表示懷疑：「你要出差？你這還沒出過差呢吧？~」

老爸趕緊幫忙：「你說你，閨女工作需要，這你也不支持？」

老媽說：「哎呦，工作需要我當然支持啦，只是，我這不是不放心嘛，上海那麼大，四通八達的，她一個人去萬一迷路怎麼辦？」

清遙趕緊說：「媽，我不是一個人去啦，有單位同事一起嘛，你就放心吧~」

「男同事還是女同事？」老媽繼續在問。

父女兩互相交換個表示「夠夠」的眼神，異口同聲說：「男女都有！」

周六清晨，清遙梳了很淑女的楊桃辮，略施粉黛，塗上很少女的山茶粉口紅，與他相約在車站碰面。遠遠看見他站在候車室四下張望的玉樹臨風的身姿，清遙一路小跑撲進他懷裡，范彥洵笑著摟住她，上下打量番：「裙子短了些~」

清遙下意識用手拉拉裙子下擺：「我有穿安全褲啊~」

「我知道，你是個細心的好孩子~」兩人甜蜜地相擁著走向檢票口。

高鐵上，范彥洵拿出一本書開始看。清遙湊過去一瞧，又是一本她沒見過的書：「《我的詩篇》？」

「嗯，是中國當代的一線工人原創的詩歌選集。」

「是流水線工人寫的詩哦？」

「對啊，我是看了這個同名電影后買的書。」

清遙拿出手機：「那我看看同名電影先~」

范彥洵拿出平板電腦遞給她：「那個電影你看了恐怕會心情沉重，吶，我緩存了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你可以看，看完三分之二差不多也到上海了~」

「嗯！都聽你的~」想到那座繁華的都市，曾經覺得距離很遙遠，但，那是深愛的他從小生活的地方，頓時，再陌生冰冷的都市，都開始變得親切，變得有溫度起來。

在手機上聽音樂跟到現場去聽，感受是不一樣的。鯨魚馬戲團的現場演奏雖沒有當紅歌手及樂團那麼排場宏大，人聲鼎沸。畢竟是氛圍音樂，能來聽的都是有故事的人。清遙看見，有像他們一樣的熱戀情侶，有帶著孩子的小家庭，有白髮蒼蒼的互相攙扶的老夫妻，也有獨自一人來聽的范彥洵拉著她的手相鄰坐下，他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欣賞音樂，表情安定平和。清遙看見，有人聽得面帶微笑，也有人聽得淚流滿面她覺得自己無比幸運，因為那個人，此刻就在身邊。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這聽似什麼都沒有唱卻又什麼都包含了的音樂。

散場后，眺望外灘的煙花綻放，夜空星星正閃亮。拉著他的手，不會害怕迷路。

范彥洵問她：「明天想去哪裡？杜莎夫人蠟像館？」

清遙說：「去那幹嘛？」

他呵呵笑道：「難道，你不要去跟你的『老公們』親密合影嗎？」

「幹嘛跟他們合影？有你就夠了啊~」清遙沖他甜甜笑著。

「呵，還挺會說~」范彥洵無比寵溺地用手指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子。

「明天，我想去你就讀過的小學中學還有大學看看~」她低頭撫著他的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