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知之明
夜色朦朧。
在陸家的第一頓飯，沒有楚念念想象中的那麼緊張。陸延年待她很好，一直幫她夾菜，還問了不少關於她的事情。
在哪裡上學，學校生活怎麼樣，平時有什麼愛好等等。
楚念念也沒避諱什麼，一一作答。
聊天位置，吃飯為輔，不知不覺就吃了將近一個小時。
當然，陸老爺子也沒忘提陸遇，一句兩句儘是好話。
楚念念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就只笑笑，能接上話的，就配合著答兩句。
她從沒見過陸遇，連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不過，從陸延年說的話來看，陸遇和她年齡相仿，也還在上學，應該是挺優秀的。
優不優秀總歸都是她現在能有的選擇里，最好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過飯，陸延年就被私人醫生催促著去休息。
作為一個已入古稀之年的老人，陸延年有專門的私人醫生照顧，飲食和作息時間都是謹慎而規律。
家庭醫生看著坐在椅子上不動的老人，滿臉無可奈何，「該到休息的時間了，您血壓那些指標好不容易控制住，千萬別又反彈回去了。」
故意拿著拐杖，重重的砸了下地，陸延年氣呼呼的沖醫生吼，「我硬朗得很，晚睡一兩個小時根本不礙事！」
醫生說到底還是有點怕陸延年的，人一置氣，哪怕是假的，也不敢再多說話，只為難的站著。
楚念念其實猜得到，知道陸延年多半是不放心自己。
不管出於何種緣由，她都是不希望這樣的。
她不想攪亂別人該有的生活，她不想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於是，環顧四周，她動作迅速拉了個看起來面善的女佣人說，「我找了人帶我玩，爺爺不必擔心我，該睡覺了就聽話的去睡覺。」
別人的話不是話，楚念念的話，在陸延年這裡一句頂三句。
摸了摸發白的鬢角，老人那顆始終不肯點下的頭，終於還是點了點。
拉著楚念念的手，陸瑾瑜再三叮囑后，回了房間。
等人離開，楚念念鬆了口氣，叫女傭把自己帶到了院子里，就把女傭也支開了。
沐浴著月光，時不時吹來一陣夏日的暖風。
楚念念獨自尋了個涼亭站著，臉上一直維持的笑容褪去，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她從口袋裡拿出了被調成靜音的手機。
黑暗的手機屏幕被按亮，她一眨不眨的盯著，一直到屏幕又自動暗下去。
從她被陸瑾瑜在酒店救出來，一直到現在，少說也有四個多小時了。楚家人別說一個電話，連一條簡訊都未曾給她發過。
若不是陸瑾瑜出現得及時，她都不敢想自己正在承受著些什麼。
「你們的心是什麼做的？」
咬著牙，楚念念握著手機的手不斷的收緊，骨節都泛起了淡淡的白色。
最後那麼一絲僅存的期望，被狠狠的掐滅。
女兒？呵，她於楚連峰來說，只是個派得上用場的工具，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早該看清了的。
風吹得樹梢的葉子沙沙作響。
黑暗中，傳來一道語氣囂張的聲音，「你就是那個楚念念？」
不知道來人是誰，楚念念飛快的收好情緒，帶著微笑轉身，順著那道聲音看過去。
是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漂亮女孩。
陸家的人，她就認識陸延年，陸瑾瑜，所以她認不得來的人不奇怪。來人明顯也不認得她，但卻知道她的名字。
猶豫兩秒，楚念念決定承認。
「嗯，我是，你有什麼事嗎？」
女孩眼神中多種不確定的因素，變得明確起來。
不屑，敵意，挑釁……
她手指一圈一圈的轉著頭髮，傲氣十足的把楚念念從頭到腳都掃了一遍后，評價到，「也不怎麼樣嘛。」
對方敵意已經很明顯了。
楚念念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現在是在哪。
陸家的隨便一個人，哪怕是個傭人，都有立場說她是個外人。
維持著表情，仍舊沖女孩禮貌的微笑，「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的人，是平常得很。」
女孩毫不遮掩情緒的瞪著楚念念，一步一步往涼亭里走，「所以，你應該有點自知之明。」
看來，女孩不是沖著她這個人來的，而是沖著她陸遇未婚妻的身份來的。
難不成是情敵？
沒貿然說話，楚念念只後退了一步，提防著步步緊逼的人。
女孩腳步停了，嘴裡的話卻沒停，「論身份，長相，家庭背景，你一個C城來的鄉下丫頭哪點配得上我表哥。」
原來是陸遇的表妹。
即算再是爺爺做的主，自己也是個空降的。
楚念念不是沒有做這種會被為難的心理準備，只是她沒料到第一個來找茬的，會是陸遇的表妹。
一個和她平輩，年齡相仿的女生。
顧依然是特地開車從家裡趕過來的，她聽說爺爺把她哥傳說中的未婚妻接回來了，晚飯吃了一半就放了碗筷。
來的路上，她想了無數種方法，勢必要給這個憑空出現的女人點顏色瞧瞧。
哪想一來，什麼都用不上，對方溫沉的態度，讓她的氣勢洶洶，一下砸在了棉花上。
揚起聲調，顧依然直衝楚念念凶，「你啞巴了嗎？話都不會回一句。」
眨了兩下眼睛，楚念念表情十分的誠懇，「沒有，我覺得你說的沒錯，不存在什麼要反駁的。」
「那你既然清楚，還不快收拾東西滾。」
被楚念念帶著，顧依然語氣也緩了下來。她還動手，拿起涼亭里小石桌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絕對是她這輩子吵得最窩囊的一架。
「爺爺派人接我來的，要走也得爺爺開口叫我走，不是嗎？」仍舊是溫和的語氣，但內容卻變了。
嗅到了什麼敏感的東西，顧依然激動的一下就站直了身子。
她就說，能憑一己之力進來陸家的女人肯定不簡單。還想在她面前扮豬吃老虎，現在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賴著不走就是仗著自己有爺爺當靠山。
不過，不巧了，陸家上下都知道，她顧依然可是爺爺的心頭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