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大結局
葉婉清撲上去抓著欄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已經隱隱約約想到了答案,卻不願意往深處去想,要等葉漢海親自說出來。
這是個葉漢海意外得知的秘密。
當初先皇病重,自知命不久矣,太子年幼不足以擔當大任,他便託孤給自己的弟弟顧景行,任命他為攝政王。
他深知這個弟弟的才能出眾不是自己的兒子能駕馭的了的,因此早早就開始埋伏了一手,在顧景行還住在宮裡的時候就讓人小分量的給他下藥。
這種葯一星半點的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在體內積累了足夠的分量之後就會要人命。
而且惡毒之處在於不是一下子奪人性命,而是慢慢的一點點的讓五臟六腑衰竭,讓人慢慢的枯竭而死。
先皇算準了分量,他給顧景行留了十年的性命。
這十年裡,他會慢慢毒發,慢慢被折磨的病染沉痾,等到十年之後他就是僥倖不死也只能剩下行屍走肉的一副軀體,再也沒有任何能力與太子相爭了。
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他輔佐新皇坐穩皇位,也足夠新皇自己成長起來。
這一手算到了所有的後路,若是他真的起了爭奪的心,十年之後也不得不認命。
顧景行聽完閉上眼睛,他只覺得可笑。
他對這位皇兄忠心耿耿,一心輔佐小皇帝,多年來一直在追查自己中毒的真相,卻沒想到最深的傷害卻來自最親的人。
曾經和皇兄小時候的一幕一幕浮上心頭,他完全想象不到那個老母雞護犢子一樣護著他的兄長會對他做出這種事,對他算計到如此之深。
葉婉清在旁邊只聽的手腳冰涼,事情的真相確實和她想的一樣,她發現顧景行中毒的時候就知道他留不下幾年的性命,沒想到背後是如此陰險的算計。
果然天家無情。
她握住顧景行的手,如果有來世,寧為布衣,不為天子。
顧景行強自鎮定心神:「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這樣的隱秘,他不會告訴你。」
「自然不會。我是先皇留下來牽制你的另一重手段。」這個也無需做太多解釋,顧景行自然清楚,「先皇身邊有個老太監,只負責洒掃的營生,並不怎麼引人注意,但他是先皇的心腹。有一日先皇召我入宮,不巧被我聽見他正同那老太監安排你。」
顧景行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走出牢房的時候,外面陽光濃烈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葉婉清看他如此的平靜有些害怕。
知道了這樣的事,心裡不可能一點波動沒有。
有情緒不發泄出來反而更加危險,她擔心他,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腕,果不其然顧景行脈象已經亂了。
「王爺,你要是……」她才開了個口,顧景行就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在陽光下噴濺成血霧,人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葉婉清嚇壞了,大喊道:「來人,來人吶……」
顧景行是被人抬回去的,葉婉清給他施針護住心脈,勉勉強強讓他的脈象平和下來。
然而人還是沒醒。
事情驚動了小皇帝,他出宮親自來了王府:「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去了一趟牢里人回來就這樣子了?」
葉婉清咬著嘴唇,哭的說不出話來。
一同跟了來的林拂影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道:「讓你瞞著,事到如今瞞不住了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小皇帝是真愣,葉婉清則是嚇著了,林拂影什麼意思,難道要把顧景行中毒的事說出來么?
沒想到林拂影緊接著就奔著她來了:「好你個賤婦,枉費哀家信任你,知道你會醫術,才讓你跟在他身邊照料他,你就是這麼照料的?明知道他早就已經惡疾纏身,去了一趟觀台山遠離朝堂紛爭,人非但沒好,反倒更嚴重了,你可知你罪孽深重?」
葉婉清猛然意識到林拂影想要幹什麼,也不爭辯,只一個勁兒磕頭求饒。
小皇帝不敢相信:「皇叔究竟是什麼病?」
「修遠一直以來有頭痛的毛病,操勞過度便會發作。原以為皇上恩典讓他去觀台山建造大佛,遠離朝堂紛爭,不用日夜操勞,又是個積善行德的好事,他能好起來的,可沒想到……終究是哀家無福,難道終究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么……」
林拂影說著就哭起來。
小皇帝臉色不好看了:「為何朕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葉婉清磕著頭:「王爺不願讓皇上擔心,因此一直讓臣婦為他施針止痛,可治標不治本,王爺早就已經病入膏亡,臣婦無力回天了。方才在牢里,逆賊咒詛大秦的江山,言語中提到了皇上和先皇,王爺被激了幾句,一時激憤便再次發病,沒想到這次來勢洶洶,臣婦……臣婦……」
小皇帝沉了一口氣,「逆賊死不悔改,死到臨頭還要多增罪孽,來人!」
按律,葉漢海此番要滿門抄斬,可小皇帝顧念葉婉清和顧景行,沒有給他下這樣的重判,最終只是定了凌遲處死。
就定在第二日行刑。
葉婉清跪在這裡,哭的不能自已。
原主的情緒爆發出來,她控制不住自己,感情再淡漠也是血脈相連的父女,她做不到漠視不見。
小皇帝還算是有點人情味:「太皇太妃就留下來吧,不用回宮了。皇叔身邊不能離了人照顧,嬸嬸就好生照顧皇叔。」
這是為了讓她避開葉漢海行刑。
葉婉清謝了恩,小皇帝帶著人離開。
前腳人走了,後腳顧景行就醒過來。
婆媳倆忙上前去,顧景行異常清醒:「這是一個脫身的好機會,這件事了了之後,王府就辦喪事,之後婉兒扶著我的靈柩,帶著母妃去鄉下休養,然後我們遠走東瀛,今生今世再也不回來。」
葉婉清和林拂影對視一眼,該來的還是回來,睡都不覺得意外。
眼下確實是個好機會,兩人都明白顧景行的意思。
他之所以壓抑著情緒,故意憋著到了大牢外面才吐血,就是做給人看的。
只有足夠多的人看見他一病不起,他的死才更多了幾分可信。
「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你們只需按計劃行事。」
終於要解脫了,可葉婉清心中並沒有多麼輕鬆,反而有幾分沉重。
她拉著林拂影的手,看著顧景行點了點頭。
葉漢海的凌遲之刑並沒有公開,只在牢里行刑的,到底也是敬國公,小皇帝給他留了最後的體面,沒讓人去圍觀他死亡的過程。
他死後,國公府的人傳來消息,說國公夫人上吊自殺了,葉佩雲瘋了,痴痴傻傻不知人事。
可小皇帝卻知道,葉佩雲終於聰明了一次,她裝瘋,反而能逃過一條命去。
顧景行的病情一天不如一天。
這日小皇帝去看他,他當著小皇帝的面嘔了一盆子血出來,雙目渾濁,話都說不清楚了。
眼見著這個形容枯槁的樣子是長久不了了。
小皇帝嘆著氣,只能說讓葉婉清好生照顧他,留下一堆補藥就回了宮。
不過幾日功夫,王府就掛起了白綾。
喪事轟動了整個京城,連皇帝都親自披麻戴孝,攝政王這一生的風光,都在這一刻了。
事後,葉婉清一身重孝入宮請旨,說要帶婆母回鄉下避世,請皇上恩准。
小皇帝准了。
送葉婉清出宮后,章小六問道:「皇上就這麼把人放走了?」
「留不住的人,強留也是無用。」
「皇上不怕是放虎歸山?」
「只是倦鳥歸林罷了。」
他心裡清楚,顧景行的本事擺在那裡,他想要動自己,自己活不到今天。
與其日防夜防,不如放他走,走得遠遠的,今生今世就當沒有這個人。
天津港的碼頭上,一艘福船緩緩開動。
是送太皇太妃南下的船。
然而船入了海卻轉了航向,不繼續往南,卻往東去了。
船在海面上走出了老遠,船艙底下出來一個長身玉立的公子,葉婉清已經脫了孝服,上前挽住他的手:「夫君。」
「成天聽你王爺王爺的叫,驟然換了稱呼,還真不太適應。」
「你要是喜歡,我還稱呼你為王爺」
「可別,如今我不過一介草民,哪來的什麼王爺。」
身後又傳來一人的聲音:「身份不過是給人看的,往後就是咱們自己的日子了,稱呼是什麼,很重要麼?」
葉婉清歡快的迎上去:「娘親!」
國公府里國公夫人上吊是真的,上吊的也是溫雪晴本人,不過使了個巧,演戲給人看罷了。
溫雪晴用繩子拴住了自己后腰,脖子掛在繩子上卻並不受力,下人見到她掛在那,只當她死了,嚇得不敢多看就跑開。
再由雲嬤嬤將她放下來,成功瞞天過海,給人造成她尋了短見的假象。
葉婉清看著海面即將落下的夕陽:「兜兜轉轉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們一家人終究還是走到了最期待的那個結果。」
顧景行摟住她,兩人站在船舷旁邊,映襯著夕陽的背影,宛如一對神仙眷侶。
有風吹過,撩起葉婉清的長發,顧景行扭頭替她理順。
林拂影和溫雪晴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很有默契的回身進了船艙,只留了二人站在甲板上。
夕陽漸漸下沉,落進了海平面消失不見,獨留一帆孤舟,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