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你命還真大
從剎車失靈，到車輛加速，到朝著迎面而來的卡車撞過去，看似發生了很多事情，其實時間是極短極短的，甚至可能不到一分鐘。但是在這短短的一分鐘里，陸斯年做了很多事情，他不斷努力的嘗試自救，他叮囑我們保護好自己，甚至在最後危險發生的時候，選擇……犧牲自己。
在面對傷害，人都會下意識的保護自己，所以往往發生車禍時，收創最嚴重的都是副駕駛座。
但是這一刻坐在副駕駛座人是陸靈芝，是陸斯年愛了十幾年的人，是埋藏在心裡最珍貴的回憶。
當他轉動方向盤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陸斯年心底里的決定。
在那一刻，說不上是絕望還是心痛，因為根本來不及反應，又有其他的事情在我眼前快速發生。
陸靈芝突然朝著陸斯年所在的駕駛座撲了過去。
她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解開了安全帶，起身朝著方向盤飛撲了過去，帶著一宗視死如歸的感覺。
陸靈芝的舉動十分突然，我震驚的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就連陸斯年也被她的行徑怔愣了下，反應不過來。
就這樣一閃神的時間裡，陸靈芝已經抓住了方向盤，用力的朝著反向盤扭去。
剛才還反應失靈的方向盤，彷彿感覺到了陸靈芝的決心，竟然在這個時候恢復正常了，車頭被瞬間偏離。
而在那一瞬間，我才真的明白了，陸靈芝這麼做是為了救陸斯年，讓副駕駛座朝著卡車撞過去。
「靈芝，不要！」陸斯年痛苦的哀吼著。
「斯年，對不起……」陸靈芝說了最後一句話，沉沉的閉上了眼，淚水從她顫抖的睫毛落花。
這是撞擊和傷痛襲來前，他們說的最後兩句話，明明那麼混亂，周遭有那麼多雜亂的聲音，卻又那麼清楚的傳入我的耳朵里。
巨大的撞擊聲隨之響起，我卻什麼都沒聽到，在黑暗襲來錢，我只記得他們兩人的拉扯，分別想讓對方活下去，只記得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
靈芝……
斯年……
靈芝……
斯年……
這裡本沒有我，但是不知道為何，在迷迷糊糊之間，我竟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月……一月……一月……
一個聲音不停的喊著我的名字，是那麼熟悉的聲音。
一月……一月……
我睜不開眼睛，但是這個聲音跟我如影隨形的，我想用力睜開眼睛，可是全身似乎都軟綿綿的，怎麼也是不上勁。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刺骨的疼痛將我從黑暗的世界快速抽離出來。
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我想射手摸一摸自己肚子，可是身體正被一股力量擠壓著，移動不了絲毫。
痛……好痛……
一月……一月……
痛……斯年……我好痛……
在巨大的疼痛下，我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到一片白茫茫又暗沉沉的光線，緩緩的反應過來，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我出車禍了，一起出車禍的還有陸斯年和陸靈芝，他們呢？他們怎麼樣了？
正擔心著，從外面傳來微弱的聲音。
是我在夢境中那樣熟悉的聲音，他不停的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靈芝，靈芝，靈芝。你快醒醒，能聽到我說話嗎？」
不是一月，是靈芝。
不是夢境，是現實。
「痛……好痛……」我才剛剛一走神，我的肚子上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
我低了低頭，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被擠壓著，無論前面後面，都有座椅，而且這些力量，全部都擠壓-在我的肚子上。
車禍之前，我一直緊緊地抱著自己肚子，而如今，我的雙手也被夾在兩個座椅和肚子之間。
伴隨著疼痛，我還感覺到一股溫熱液體正從雙腿之間緩緩流出，濕潤在厚厚的棉褲上，又快速變涼，只剩下冰冷潮濕的觸感。
空氣中，除了濃重瀰漫的汽油味之外，又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流血了！
我的孩子！
「斯年……斯年……你在哪裡……斯年……我好痛……斯年……救……救救……」
我不停的呼救著，以為自己叫的很大聲，但是那聲音，連扭曲的車廂里也沒傳出去。
但是在迷迷糊糊中，我的聲音卻喚醒了前座的陸靈芝，她的情況跟我差不多，因為承受了絕大部分的撞擊力，車頭備受擠壓，只留下一個面前生存的空間，她受傷的比我更加嚴重，額頭上更是撞出了一個血窟窿，猩紅的血液流了一臉。
我努力轉著頭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視線模糊之下，還是被她凄慘的模樣嚇了一跳。
渾身是血，身體扭曲，就像一個被人故意掰彎了手腳的洋娃娃，唯有雙唇之間還有一絲絲白氣在冒出來。
是她微弱的喘息……
「靈芝，靈芝，……你聽到我的聲音嗎？」陸斯年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斯年，我在這裡……這裡……」陸靈芝睜了睜眼，努力出聲。
陸斯年終於循聲找到了我們具體位置。
我透過層層疊疊的阻礙，終於再一次看到了他。
他臉上有不少的擦痕，但是已經在車外了，而且可以自由行動，應該是沒事的……他沒事……
我全身乏力，正要閉上眼睛，但是肚子又是一陣疼痛，似乎是孩子在跟我求救，不允許我放棄。
「斯年，我在這裡，你快救我出去。」
「斯年……我肚子好痛……快救救我的孩子……」
一時間，我和陸靈芝的聲音一同傳了出去，傳在陸斯年耳朵里。
陸斯年努力往裡面看著，看到不僅是陸靈芝，連我也在幾乎相同的位置上。
「一月！一月！」陸斯年一看到我，激動的呼喚著，「你怎麼樣？別害怕，我馬上就你出去了。」
「我沒事……但是我的肚子……壓倒了……好痛……救救他……救救這個孩子……」
「你堅持住，我一定會救你的！」陸斯年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一起傳來的，還有另外幾道陌生的聲音。
「你動作快一點，我們時間不多了，汽油到現在還在泄露，就算氣溫再低，車子一樣都會爆炸的。」
「就是！你在這樣拖拖拉拉的，我們走了，你自己想辦法救人。」
「你命還真大，車頭都撞毀了一半了，竟然只受了一點輕傷。我看你還是躲遠一點，救人的事情讓警察來做。」
在死亡面前，就算你是陸斯年又怎麼樣，每個人都明哲保身。
「她們都還活著，活著！我一定要救她們出來！」陸斯年慌亂又堅定的說著話。
「汽油氣味越來越重了，我們可不想死，最多幫你救一個人，你快點決定，救哪個？不然就等著警察過來。」
「我看你還是能救一個先救一個，別落得兩頭空。救前面的還是救後面的，快點決定。」
快點決定……快點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