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記憶的最後
就算看見了他又怎麼樣，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她記憶里的那個男人了。陸靈芝面色慘白的坐在輪椅上，抬著精緻小巧的下巴，看著沖沖趕來的陸斯年，一雙杏眸里慢慢的浮現了水光，她想見他，卻又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他。
在車禍中，她雖然並未喪命，但是由於撞擊和擠壓，她的雙腿受到重創，沒辦法正常行走，需要手術和長時間的復健。
在醫院醒來后，她得知情況后便暈了過去，如果手術失敗，這一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她寧願死了算了。
那些日子裡，她哭過鬧過甚至也想著自殺過，或者應該說是再死一遍，可是這次陸斯年不在她身邊了，她在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無論她如何的折騰，陸斯年就是沒有出現。
就算秦管家和李嬸哭著去求陸斯年，他還是鐵了心，不曾改變自己的決定，從始至終就只留在江一月的身邊。
「難道連我的生死他都不在乎了嗎？我不信，我不信！」陸靈芝在病房裡嘶吼著，把敲碎了的花瓶碎片抓在手裡，往自己的喉嚨上劃過去。
在那個瞬間，一直守在一旁默不吭聲的秦管家走了上去，他對著陸靈芝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將陸靈芝徹底的打懵了。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斯年少爺欠你的，已經都還給你了！你們已經錯過了，他的生命里有其他更重要的人需要去守護！」秦管家拋棄了一貫恪守的規矩，擲地有聲的呵斥著，「看看你自己，現在成什麼樣子了？要是老夫人地下有知，她又怎麼能安心！靈芝小姐，你放過斯年少爺吧，也放過你自己吧。」
秦管家最後還是捨不得，對著陸靈芝放軟了語氣。
陸靈芝紅著一邊的臉頰，怔怔愣愣的站在原地，就連手裡的玻璃碎片是什麼時候被拿走的都不知道，等她回神過來，她已經淚流滿面，嚎啕大哭的撲倒在秦管家的懷裡，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孩。
自那天之後，陸靈芝不在鬧著要見陸斯年，整日整日的沉默著，就算後來周齊受陸斯年所託，送來股份轉讓的合同，還有辭職信，陸靈芝也平靜的接受，甚至連一句為什麼都沒有問。
在後來，陸斯年就失蹤了，她請了好幾個私家偵探，依舊找不到他的蹤跡。
但是陸靈芝肯定陸斯年就在江城，因為江一月在，陸斯年也就在。
出院回到陸家別墅的這些日子裡，陸靈芝總是把自己關在別墅後面的花房裡，想著小時候的事情。
那些記憶，有徐梧州，有陸斯年，有著她驕縱又美好的青春……但是所有記憶的最後，卻是那一場車禍……
漫天的雪花，滿地的殷紅，夾雜的愛情和仇恨。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關於那場車禍，他又知道多少？
陸靈芝不想這樣結束，她還想見一次陸斯年，想跟他說說話……沒有任何辦法之下，她只能綁架了江一月。
「你把她藏哪裡了？放她回去，有什麼要求跟我說。」陸斯年冒著寒風而來，進門到現在，心都懸著。
陸靈芝凝視著他糾緊的眉心，聲音凄切的反問道，「斯年，從你出現到現在，說的全是有關於她的話，難道你就不關心我嗎？不問一句我的雙腿怎麼樣了嗎？」
陸斯年掃視過身下的輪椅，說道，「有很多人關心你，不僅是醫生護士，還有整個陸家，都關心你，並不差我一個人。」
陸靈芝被他冷淡的語氣刺激的心口一痛，顫抖的哀怨著，「那些人的關心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要你。斯年，我只想要你！你知道嗎？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不是徐梧州的女兒，我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你知道嗎？我愛你，為了你，我連死都可以！」
「我知道，靈芝，我都知道。」陸斯年看著陸靈芝眼角的淚水，心口還是軟了軟，連語氣也低柔了些。
「你……知道？」陸靈芝在聽了陸斯年的回答后皺了皺眉，他一口氣說了兩個知道，是真的全部都知道嗎？
「我知道你跟徐梧州，也就是我爺爺，沒有血緣關係，約莫在五年前，我就知道了。」陸斯年坦誠道。
五年前……
這是一個誰也沒預料到的答案，他比任何人都更早的知道這件事。
在最初知道的時候，陸斯年也震驚彷徨過，也曾衝動的恨不得立刻把陸靈芝帶回來，可是最終……他並沒有這麼做。
無論是之前被拒絕的傷害，還是因為他們兩人身份的差距。
當初的那個決定，註定了他們之間越行越遠。
「你既然知道，你為什麼不來找我？」陸靈芝語氣發急的追問，「就因為我當初不同意跟你私奔嗎？」
陸斯年緊抿著薄唇，沉聲不語，就只是靜靜地看著陸靈芝臉上的震驚和傷痛。
陸靈芝似乎在他臉上看到了什麼，哽咽了下，才又問道，「車禍的事情……你也知道？」
「嗯，剎車失靈並不是意外。」陸斯年點頭。
車禍的那一天，在剎車失靈的那一刻，他就有了猜測。
那輛車是陸靈芝平常開的，每個月都會定時送廠保養，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故障，更別說車輛的後備箱里竟然還放著那麼多易燃物品，更是證明了這不是意外，而是設計。
要設計的對象，就是當時在陸家別墅的江一月，一個輕巧地理由，就能騙她上車。
但是那一天，陸老夫人突然的去世，陸斯年意外的出現……
「你竟然……真的都知道……知道……」陸靈芝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著，「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救我，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
陸靈芝的聲音不僅是哀怨，而且還帶著恨意，如果真的死了，她也不需要如此痛苦。
陸斯年的眸光，卻不再因為她而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在她情緒稍微穩定后，沉聲說，「我欠了你一條命，我必須還給你。」
當初，就在這個走廊上，就在那個角落的房間里。
那個炎熱夏天的晚上，要不是她突然出現，帶著陸老夫人打開了門，他早就在那個時候因為脫水而死了。
他頭暈目眩的睜開第一眼，眼前一片氤氳，卻出現了一個宛若天使的臉龐。
他的愛情，也開始在那個炎熱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