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司機上前拉開黑色車門,恭敬的請他上車,劉松尷尬的說了聲謝謝,矮下身體往裡看了一眼,他只看見一個隱藏在陰影下的高大的身影,側對著他,面容有些模糊,劉松並沒有認出來者是誰。
上了車,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劉松局促的看了看身側坐著的男人,對方氣勢太過凜冽,就算不發一語,也讓劉松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愣怔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先生你好,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祁修只覺好笑,曾經耀武揚威、唯我獨尊的人,如今變成了個畏畏縮縮的小人。不,他並不是面對所有人都這樣,只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
「劉松,是吧?」
「是,我是。您認識我?」劉松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男人,那俊美宛如雕刻的側顏讓他覺得十分熟悉,又一時想不出是在哪裡見過。
「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希望你如實告訴我。」
「好的,您問。」
「你初中時的同學,沈露,記得吧?」
劉松足足呆了有十秒,他紅潤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眼神變得躲躲閃閃,矢口否認到:「我不記得了,我不知道,都十幾年過去,那沈露是誰我早就忘了!對不起,我先走了。」他欲下車,剛剛拉開的車門又被砰地一下關上,卻是剛才給他開門的那位司機守在外面。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找錯人了!」
祁修笑了一下:「我有能力找到你,你認為我有沒有能力再做些別的事情?」
這是一句非常溫柔的威脅,劉松雖然咬著牙齒不願開口,但眼神已經有所動搖。他眼珠亂轉,猶豫許久,問:「你是沈露的什麼人?你問她做什麼?」
他是她什麼人,祁修神智有些飄忽,他想起女孩通紅眼睛瞪著自己時的模樣,那樣的痛苦和堅決,讓他想象從前那樣抱抱她、親親她,可他卻無法再給她安全感。
「我是她恨著的人吧。」
「你們是仇人?你保證不能傷害我!」
祁修拿出一張支票,「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仇人的猜測讓劉松安心不少,何況有金錢誘惑,他將支票收進口袋,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曾經的往事,說他的惡作劇、說他曾經如何輝煌、如何一呼百應、如何讓人畏懼!來自社會上的壓力讓他如履薄冰,處處小心,說起曾經讓他輕鬆不少,隱隱還有些懷念,畢竟他曾經如此輝煌過。
祁修點了支煙,那些掩藏的過往,就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亂晃。他想起那時的漫漫,鼓著嬰兒肥的紅潤臉蛋委屈看著他說:「我們不是一夥兒的嗎?」
他想,他之所以沒有認出漫漫就是沈露,很可能就是因為漫漫的臉頰是秀氣的精緻,很漂亮,不像沈露,臉頰是肉肉的、嘟嘟的,傻裡傻氣的。
他沒有打斷劉松,直到劉松說起那個周五放學的下午。
*
那天有一堂數學小考,卷子發下來,祁遠拿了一百分,班上第一名,被老師點名表揚。
一般被表揚的好學生,都在劉松的欺負範圍之內,木納矮胖的祁遠首當其衝。更因為祁遠沒有能來學校撐腰的父母。
他被帶去學校操場后的老教學樓,因為這邊正在維修,只有放置一些器材和體育用具,平時也甚少有人經過這裡。放學后本就人多而亂,也就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們。五六個高大的男同學對一個祁遠,這樣懸殊差距顯而易見。祁遠再奮力反抗,只有被揍的份兒。
劉松等人的小動作還是被人看見了,那個女孩子惡作劇般的把事情告訴了沈露,沈露委託她去告訴老師,自己去找祁遠。可她想錯了一點,就是那個女孩子不一定會去找老師來幫忙,反而悄悄跟著去看好戲。
「是她自己突然跑出來!幫著祁遠那臭小子,還拿掃帚打我……我讓她走她偏要和那小子在一起,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笑死人了!所以我們把她關到了器材室,祁遠那小子趁這機會跑了。我們擔心他去喊老師過來,所以也很快走了。」
不對,肯定還隱瞞了什麼。
「在這之前,你們還做了什麼?」
男人冷冽的聲音讓劉松有些害怕,他躲躲閃閃的說,「不是我,我沒做什麼,是程英,她一直嫉妒沈露比她受歡迎,成績比她好,所以逮著機會欺負她。」
「程英?」祁修記得,是檔案上的另外一個轉學的女人,「她做了什麼?」
「她去脫她衣服——」劉松嘴巴僵住,腦袋被猛地一拳砸來,撞在車窗上!他疼地大叫:「你他媽幹什麼!」
也就是這時,他終於看清男人的正臉,那張俊美的臉此刻鐵青著,那雙眼睛里的殺氣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劉松被嚇住,縮著腦袋不敢亂動。
魏明聽到動靜拉開前座車門,「怎麼了?」
祁修掐住劉松的脖子,在他呼吸困難,臉頰漲紅的時候才鬆手:「如果你敢把今天的話說出去——」
「不,不會的,我不會說出去……」
魏明叫來司機把人拖下車,劉松嚇得不輕,連滾帶爬的跑了。
祁修說:「去把支票拿回來,把錢給附近的混混,麻煩他們多多關照。」
魏明一下就明白了祁修的意思,「放心,我會處理好。」
黑色賓利很快消失在道路旁。
祁修感覺自己心底壓抑的猛獸正破殼而出,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在無時無刻折磨著另外一個人。
他仰頭靠在座椅上,下顎緊緊的綳著,握成拳頭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魏明在副駕駛上往後看了幾眼,說:「另外兩個人還見嗎?」
祁修冷冷一笑:「請他們來帝都吧。接下來暫時不要再接工作,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好,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漫漫家。」
「漫漫願意見你了?」
祁修雖然沒有明確和魏明說過他和漫漫發生了什麼,但是調查到的第一手資料都是經過魏明之手,所以他東拼西湊的,也得出了一個大致的情況。
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沈芸會說就算是誤會,也是無法解釋的誤會是什麼意思了。
傷害已經造成,是不是誤會好像都成了無力的辯解。
*
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司機早就走了,魏明開的車。
祁修一直沒下車,隱在一道黑暗裡,魏明陪著他等了會兒忍不住問:「你不是近鄉情怯了吧?別說,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你也會怕。」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也會害怕。」
「那還上去嗎?」
祁修搖了搖頭,起身下車,「你先走,我想儘快見到其他兩位。」
魏明應下:「好,我知道。」
魏明走後,祁修先去找小飛拿了漫漫家的門鑰匙,小飛有點為難,「祁先生,我這樣把鑰匙給你,被漫漫接知道了,她會打死我的!」
「我不會說這是你給我的。」
「那……好吧。」小飛去取了鑰匙給祁修,一邊說道:「祁先生,你到底是怎麼惹漫漫姐生氣了啊,這麼久都沒消氣!你不會是——腳踏兩條船?」
祁修接過鑰匙捏在手心:「不要亂猜,也不要在漫漫面前亂說。」
小飛撇撇嘴:「我說什麼啊,我每次把飯盒送進去,漫漫姐都在房間里不出來,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聽芸姐說,這兩天應該就會去劇組報道,到時會好一點吧。」
祁修一怔:「要去劇組了?」
「是啊,等去了劇組,有工作分分心……」
祁修已經沒心思再聽,他拿著鑰匙快步離開,徒留小飛伸長了脖子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
這是自上次之後,祁修第一次進到漫漫家。
或者說是他第一次來見她。
房間依然是他熟悉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餐桌上放著外賣的袋子,安靜的氛圍里,卧室門緊閉。
他脫下外套,將外賣盒子收進垃圾桶,又在冰箱里看了看,還有些簡單的蔬菜和水果,可以讓他做一份簡單的午飯。
他熬了一鍋綠豆粥,炒了兩個清淡的蔬菜,打了番茄蛋花湯。將之一一擺放在餐桌上。
漫漫早就聽到廚房的動靜,以為是沈芸,她躺著不想、也不願動彈。好像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又不可避免的會想到祁修,想到他,她就愈加煩悶。
她從床上爬起來,拉開房門,光著腳走出去。
先看見餐桌上擺放著的飯菜,然後才是端著碗筷過來的祁修——她臉色暮然一變,心尖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似的,「你怎麼在這裡?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她腳步一轉,似不願再看他一眼,快速往卧室走,祁修擰眉將碗筷放下,疾步上前一把拉住漫漫,往自己身上一帶,她被迫撞進他懷裡……
「漫漫,先吃飯。」
「放手,你放手!放開我!」女孩在他懷裡劇烈掙扎,不論是言語還是身體上都在推拒他,那樣用盡全力也要逃開他的模樣,讓祁修心裡一沉。
「漫漫!」他低喝,卻不管用,女孩依然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她的世界就是要離開他,用盡了力氣來推開他。
祁修抿緊了唇,兩手握著女孩手腕背到身後,漫漫兩手被製得動彈不得,連身體也被緊緊的困住,只能狠狠的盯著他——他一動不動,並不放手。
祁修回視她,漫漫扭開腦袋不想見他,卻被男人一手掐住下巴扭了回來,被迫與他對視。
祁修:「恨我嗎?」
「恨。」
「不想報復我嗎?」
她楞住。
「留在我身邊,報復我、折磨我,讓我也痛苦。」
「你……」
「不想嗎?」
男人的聲音有著十足的誘惑,讓漫漫有些恍惚,想嗎?不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