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售賣

第二天，重黎起了個大早，康回背上背著自己的那把複合弓，胸前還抱著一把，跟在重黎身旁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看顧自家哥哥。

索法昨晚翻來覆去沒睡好覺，深覺佔了重黎的便宜，很不安心，第二天也起了個大早，準備跟著重黎去市集幫忙，多多少少盡點兒心意。

熱鬧的集市，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人潮。

重黎穿著黑色的帶帽斗篷，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由於頭頂毒辣的陽光，只顧悶頭往前走，康回和索法一左一右將重黎護在中間，還不時伸手扶開擋在重黎身前的人，一路走來，不少人都好奇地朝他們觀望。

「你們倆個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吧！」

康回很慎重地說道：「哥哥，集市上人實在是太多了，要是把你擠散了，我可沒辦法再找你，你還是再忍耐一下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重黎還能怎麼辦呢？帶自己出門本來就是一個大麻煩，重黎有這個自知之明，還是別給康回添亂了。

選了一個相對僻靜的陰涼角落，康回和索法手腳利落地清理出一個乾淨的地方來，將重黎安頓好之後，康回放下要售賣的複合弓，彎腰對已經累癱在地上的重黎說道：「哥哥，那邊有賣甜甜果的，那東西喝了能解渴，我這就去給你買一個。」

重黎有氣無力地點頭，他感覺自己就快要中暑了，嗓子也在不停冒煙。

「康回，我也要！」

康回理都沒理，就跟沒聽見一樣，轉身飛快跑沒了影。

索法咬牙切齒地在原地剁腳，眼角的余光中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不由得驚呼出聲。

「怎麼了？索法。」

「重黎哥哥，我剛才好像看見我小叔叔了，我……」

重黎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笑著點點頭：「沒關係，你去吧！」

索法遲疑地站在原地沒敢動，他其實並不放心將重黎一個人留在這裡，集市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有，瘦弱的重黎哥哥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估計康回會活生生撕了他！

「沒關係的，你去吧，康回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重黎曾經聽康回說起過，索法從小父母雙亡，被門德爺爺撫養長大，他跟門德爺爺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了寂寞，領養一個孩子不過是希望身旁有個說話的伴兒而已，索法還有一個大他十歲的小叔，是駐守9區城門的先鋒隊勇士之一，待遇優厚，是他資助了索法上學舍，由此可見叔侄倆的感情不錯。

白城子一共有12個區，駐紮在最外圍，防守各區城門的勇士隊伍被稱之為先鋒隊，先鋒隊的編製很簡單，十人一小隊，加一小隊長，共十一人，十個小隊為一中隊，加一中隊長，共111人，十個中隊則是一大隊，加一大隊長，總編製為1111人，大隊則直接以區域番號為標記。

其實，除了先鋒隊之外，白城子內還有另外兩隻勇士隊伍，分別是專門保護內城貴族上層階級的護衛隊，以及維護整個區域治安的巡察隊，這三隻隊伍是白城子內的貴族們都承認的正當武裝。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不被貴族階層承認的，只能暗地裡進行工作服務的不正當武裝，包括各名門望族偷偷培植的家族勇士隊，以及由無主奴隸們組成的傭兵隊伍，不管是哪一種，都可以看出白城子內的尚武風氣，這是個武力至上的社會，強者為尊。

索法的叔叔巴根是九區先鋒隊的一個小隊長，平時駐守城門，不能擅自離開，叔侄倆聚少離多，少有碰面的時候，細想一下，索法跟叔叔確實好久不見了，再加上索法剛得了重黎贈送的一把複合弓，簡直等不及想跟小叔叔顯擺一下自己的寶貝，這麼一想，更覺得心癢難耐。

重黎看出了索法的小心思，再三保證自己會乖乖呆在這裡等康回，不會到處亂跑，索法內心鬥爭良久，到底是小孩子，沒能剋制住，叮囑了重黎幾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日頭越來越大了，重黎整個人可憐兮兮地縮在黑色斗篷里，一動不動，盡量減少發熱的機會，也避免受到陽光的毒害。

「嘿，小傢伙……」

一大片陰影飄落到自己面前，耳邊響起一個輕佻浪蕩的聲音，重黎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了一張不懷好意的臉，五官俊朗風流，一雙含笑的丹鳳眼，盡顯風流。

「原來還是個小美人兒！」看清重黎的臉，來人一臉驚艷，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小美人一個人在這兒幹什麼？」

「做買賣。」這可是第一個上前詢問的人，也算是有緣，重黎想將他發展成為第一個顧客，不然才懶得搭理這無禮的登徒子。

「哦，小美人在賣什麼？」

重黎懶洋洋地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複合弓，依舊還是那副愛搭不理的隨意態度。

「弓？」

「這是我製作的複合弓，售價兩千個點數，不還價！」

重黎話音剛落，緊跟著就響起了一陣驚呼：「這麼貴！你怎麼不幹脆去搶啊！」

「格日樂圖，先稍安勿躁！」安撫住情緒明顯激動的同伴，轉過頭再看向重黎時，語氣里多了份嚴肅，也收起了之前的輕佻放肆：「對不起，之前是我們失禮了，請允許我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我是9區先鋒隊的十位中隊長之一，我叫麥迪爾，這是我手下的小隊長，格日樂圖。」

重黎也不說話，就這麼直愣愣地仰頭看著麥迪爾，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你怎麼這麼多廢話？你到底買不買等不耐煩的情緒。

麥迪爾哭笑不得，他可是人精了，幾乎一眼就看出了地上這把複合弓的不尋常之處，這才打著調戲小美人的旗號過來試探，誰知小美人根本不為他的美色所惑，要知道，他麥迪爾可是9番隊數一數二的美男子，難道在不經意之間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了嗎？詳細地介紹自己的身家背景，麥迪爾也是起了惜才之心，想要挖角，跟小美人進一步接觸，沒想到事與願違，反倒讓人討厭了。看來，小美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還是直來直往，開門見山地交談比較好：「兩千個點數太貴了，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穿得倒是光鮮亮麗，沒想到又是一個窮逼，重黎都快要對自己慘淡灰暗的人生絕望了。

麥迪爾心裡堵著一口氣，有口難言。剛才那一瞬間，他發誓從這小美人眼裡看到了毫不掩飾的鄙夷，這對從小受盡貴族教育的他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廢話少說，反正我這人就這脾氣，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從來不打折，反正我的弓好，不愁賣不出去。」重黎一邊攤手，一邊無辜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話雖如此，要是遇上一個不識貨的，豈不是可惜了，倒不如便宜了我這個有緣人。」麥迪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就不差這些點數，但偏偏就是想要多撩撥小美人兩句，最好還能再問出些什麼。

「你這人還真不是一般得煩人！」

重黎語氣中滿是不耐煩，麥迪爾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明目張胆地嫌棄，憋屈得都快吐血了。

「這樣吧，打折是不可能的，我另外送你幾支我親手製作的箭矢吧。」

「有什麼區別嗎？」

重黎笑而不語，就在麥迪爾一頭霧水，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傳來，憑著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麥迪爾頓時感覺不妙，但他也只來得及拉著格日樂圖退後一步，幾乎是一瞬間，剛才他站定的腳下就牢牢地插了一支箭，釘入地面。

格日樂圖一臉后怕地拍著自己的胸脯，驚訝道：「從哪裡射出來的箭啊？」

麥迪爾緊抿著唇，看向了長街的另一頭。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長身玉立，迎風站定，張弓搭箭直指他們的方向：「離我哥哥遠一點！」

「這是你弟弟？」不怪麥迪爾驚訝，單從外表上來看，重黎和康回長得並不像，再加上兩人氣質截然不同，一個漂亮溫柔，一個英俊瀟洒，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重黎點頭。

「你製作的箭矢也有講究？」

重黎笑而不語。那是當然的了，這時代的箭矢都是用石頭和木頭削制而成的，箭頭隨意打磨尖銳就能使用，而重黎則借鑒了後世兵器製造的力學原理，打磨的是規規矩矩的四面菱形箭頭，更具穿透性和殺傷力。

親眼見識了複合弓強大的威力，麥迪爾心動了：「一把複合弓贈送幾隻箭矢？」

「三支。」

「不行，太少了！至少五支！」

重黎怒了：「我最討厭別人跟我討價還價！煩死了！愛買不買，再廢話就兩……」

麥迪爾一聽就知道要壞事，不等重黎把話說完，搶先一步說道：「好吧，三支就三支，我買了。」

格日樂圖一臉肉痛地摸出兩張金色的點數卡，不情不願地遞給了重黎，重黎接過後，朝著遠處的康回招了招手，等康回過來時，從他腰間懸挂的箭筒里摸出三支遞給了麥迪爾。

「原來如此，你製作的箭頭果然很特別。」麥迪爾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將石制箭頭打磨成這種模樣。

「哥哥，我們走吧。」

重黎點頭，在康回的攙扶下準備離開，麥迪爾突然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重黎的手臂，剛一出手，就被康回半途截住了。

「別騷擾我哥哥，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像這種見到美人兒就邁不動步子的人康回見得多了，他絕對不會把哥哥交給這種人。

「交個朋友而已，別這麼不近人情啊！」麥迪爾還是笑，一臉無害的單純模樣。

康回狠狠地瞪著麥迪爾，目露凶光，大有隻要哥哥一聲令下，他馬上就會衝出去將這個糾纏不清的人好好教訓一頓的意思。

「走吧，別鬧了！」

重黎無可奈何地笑了，微微側過身子，向麥迪爾點頭示意之後，轉身離開了集市。

「該死的索法！」會布斯曼貝爾家的途中，康回一直在憤憤不平地碎碎念，顛來倒去，將索法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下次見面一定要他好看！」

雖然中間出了一些波折，但好在最後的結果還不錯，康回的入學費和生活費都解決了，重黎也能稍微鬆口氣，好好應付自己莫名其妙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