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南高盧 (GALLIA CISALPINA)
凱撒將軍一臉訝異地看著我,「士兵,你在提出一個違反軍紀的要求。」雖然這個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但我還是不由得失望了起來,畢竟我連正式入軍團也沒有,也太強求凱撒了。
「不過我既然說了給你獎勵,這次就算是特例了,你會騎馬的吧,跟我走!」
等等……什麼?
哦,福爾圖娜(Fortuna)保佑!在確認我沒有聽錯之後,我站起來,卻被凱撒一手按住肩膀,嚴肅著對我說道:「可是作為條件,我要求百分之百的忠心。」
別說是忠心了,這條命今後就是你的了!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只為您一人而戰,凱撒!」
他滿意地閉著嘴笑了笑,用手指打住了我,糾正道:「不是為了我,是為了羅馬共和國。」我連忙道是。
這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想不到凱撒竟然答應了我這個請求,讓我跟他的精英護衛和幾位指揮官一起連夜啟程離開羅馬。
在正式集合之後,凱撒和其他兩位指揮官帶著約有幾十精兵和一些輜重行李,就直接動身出發了。
「凱撒將軍,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跟是跟出來了,然而我是糊裡糊塗,不知道下一步是幹什麼,只好厚著臉皮問問身前的凱撒。
「啊,你問吧。」他回過頭看了看我,又接著吩咐身旁的奴隸去做什麼事情,那奴隸身材矮小,年紀有五十左右,胸前掛著「尤里烏斯」的牌子,穿著紅色的薄羊毛衣,這奴隸和那些干苦活的不一樣,應該是像管家那樣的存在。
打量完那奴隸后,我才開始提問題:「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山南高盧。」
哈,山南高盧,我的家鄉,拉文納就在山南高盧,這也是離那些赫爾維西亞人最近的行省。「難道將軍是要直接突襲敵方本陣嗎?」
一旁有人輕哼哼笑了一下,戲謔地說道:「要是像你這樣的普通士兵都能猜到凱撒的意圖,那魚都能在天上飛了!」
我朝聲音那邊看去,在火把的映照下,只見一個身著精良裝備,極瘦極高,神色輕蔑,好一副高傲的樣子,這種人也能當上這麼高的官,一個出身決定了一切啊。
「特使(Legatus-Legionis,軍銜)昆圖斯·圖留斯·西塞羅!」凱撒竟然直接怒喝住了他,「注意你的語氣,你正在跟一個羅馬公民,更是一個羅馬士兵講話!」別說那昆圖斯了,我也著實被嚇了不輕,但見那人跨在馬上,背卻挺的筆直,臉上還有一些冷汗,儼然一副害怕極了的樣子時,我便偷笑了起來,心中對凱撒將軍的尊敬和感謝又多了一分。
凱撒嘆道:「雖然你作戰能力出色,但做人做事卻比你哥哥差的不少啊!」看來凱撒還認識昆圖斯的哥哥,不對,圖留斯?這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哎對了,這不是我在羅馬時候碰到的那個老頭嗎?
「凱撒將軍,你口中的那個圖留斯,可否是個元老(Senatus)?」我又問道。
「嗯,是的。」
還真是!這兄弟兩人一文一武,性格也相差甚遠,真是讓我瞠目結舌。
正在前往山南高盧的路上,我們也不再過多閑聊,快馬加鞭往目的地趕去。
在夜晚離開羅馬大概有兩三小時后,我們行進一片森林,此時大家已經逐漸開始疲倦,在我前面騎著馬的老人好像睡著了,我趕緊拉著馬和他並排,把他拍醒,「大人,請堅持住。」
他睜開眼睛正要說話,突然不知何處射來一支冷箭,直穿他的心臟!
JUNO』S-CUNT(見了鬼了)!那人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受驚的馬也嘶叫一聲,往遠處逃走。
我先是將座下的馬穩定住,然後大喊道:「快去拿武器!」雖然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要是再不行動下去,我也要被射成馬蜂窩了!
眾人連忙下馬,跑到後背的馬車處取盾牌,在這過程中又有數十支弓箭從四面八方飛來!我顧不得有多少慘叫聲,全力向著前方跑著。
拿到盾牌后,我把它舉過頭頂,和其他士兵一起靠攏。
「保護凱撒!」目前最優先的一定是保護好我們的指揮官,我們圍城一圈,將凱撒,昆圖斯和普布利烏斯護在最中心,盾牌立成了三排,像一個龜殼一樣死死地鎖了起來。
可那箭雨別說停了,竟是下的越來越凶,咚咚咚地射在盾牆上,還有一些穿刺了木盾,穿刺了士兵舉著盾牌的手臂,可就算如此,也沒有一面盾被撤下。
這就是軍團的精神吧,作為新兵的我,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
既然你們誠心找死,那我也不會留情,就用你們的血和頭顱,來作為貢給瑪爾斯的祭品,為我的軍團生涯開道!
感覺到射箭的頻率降低了,看來他們的彈藥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待完全沒了動靜,我小心地把盾牌舉下一點點,透過縫隙往森林裡面看去,可是太暗了,什麼也看不到。
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事,我決定作出有侵略性的一步。
「陣型(Quaestio)!」看事態緊急,這個我,也就是才經過幾個月訓練還沒正式加入軍團的我,壯著膽子開始號令整個大隊。
聽到我喊話,士兵們先楞了一下。
「擺好陣型!」我又大喊了一遍,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把盾牌依次降下,八人為一排,東南西北各一排,形成了一個正方形,將受傷的和沒有作戰能力的人員圍住。
這時從樹林裡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個人影鑽了出來,把我們包圍了起來,一眼粗略地計算過去,數量怕是已經過了百人。
啊,瑪爾斯,請賜予我你那百戰不敗的武力,久斗不殆的耐力和刀槍不入的金身!讓我的敵人為之顫抖戰慄,讓我的對手驚慌而逃!
在一聲古怪的叫吼聲后,敵人們雙手舉著鐮刀樣的武器猛衝了過來。
「盾牌!」作為防守方的軍團,首先要擋住敵人的第一波進攻。
我現在身上穿的還是一件破布衣,要是被砍到或是劃到了一下,那一定會皮開肉綻。
就算我已經把力量全部注在了盾牌上,當鐮刀一下重擊過來時,我的左手傳來了不一般的陣痛,但也算將就著擋下了這一擊。
還沒等我的對手將鐮刀收回,進行第二輪進攻的時候,我直接用盾牌沖向他的臉,同時右手的短劍往他的腰間刺去。
使用雙手武器的人進攻力極強,但既是雙手,又是拿著重鐮這樣的重型武器,一旦揮斬下來便沒法輕易收回,也給了我一個充裕的時間進行反擊。
不出其然,他的腦袋被我用盾牌狠狠地撞了一下,肚子也被我的短劍刺穿,我一腳壓在他的腹部,拔出短劍,縮回陣型中。這是我第一次殺人,給我的感覺並沒想象中的那麼難受,就像殺了一頭牛,或是一隻豬一樣的感覺,而且覺得有點刺激。
因為我們的人數遠遠不如敵軍,所以現在只能死守。
不過看來我身旁的軍士們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老兵,相比我那種用單手硬吃一招的蠢方法,他們很多人都側身躲過了重擊,有些還甚至用盾牌擋住鐮刀彎曲的那個口子,把鐮刀掛在他們的盾上,然後一把將對方推在地上,用短劍輕易取了他的性命。
「啊啊啊!」又有一個上身赤膊塗滿了顏料的鐮刀戰士向我衝來,我這次則選擇冒險,在他鐮刀正從右手住準備揮下來的時候,我用盾牌往左一斜,身子一個前突,用短劍噗的一下刺穿了他的喉嚨,應聲倒地。
這越是戰鬥,我感覺我的身體就越加輕盈,手中的短劍和盾牌也沒有那麼沉重了,我甚至開始享受這種感覺。
當有人受了重傷的時候,他立刻被拖回中心,由後備力量補上缺口,可打到最後,連後備軍也沒了,連昆圖斯都要披甲上陣。
最後那些野蠻人見我們戰力尚存,而自己則損失慘重,已經不能構成威脅,士氣大減,當有一人放棄了進攻,往後逃跑時,其他人也瞬間各顧各地開始逃竄。
見到敵人四散奔逃,我舉起了短劍,大家也開始歡呼起來,而一股疲倦的感覺突然侵入我的身體,腦袋突然開始變得沉重,逐漸地失去了意識。
……
「塞克斯都……塞克斯都……」
我想睜開眼睛但是沒辦法,耳邊傳來一陣陣洪亮的聲音,除了我的名字之外,其他都聽不清,但這個聲音似乎和當時在朱庇特神殿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
待我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而我也躺在馬車上。
現在正值九月(古羅馬日曆只有十個月,九月大概是現在十一月),天上竟然飄起了雪花,伸出手正想去抓住,突然一陣撕裂的感覺把我痛的嗷嗷叫了起來,我的左手好像受了傷,被繃帶纏得死死的,看來我好像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神勇啊,這才接了一下鐮刀的重擊,就跟殘疾人一樣了。
往馬車旁邊看去,大家都在互相攙扶著行軍中,因為被突襲了,基本上馬都跑光了,凱撒將軍本人也在步行。
再向前抬頭一看,竟然在遠方發現了阿爾卑斯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