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3
因著這個貼子,這邊鬧得沸反盈天,另一邊,五月奶油正式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廣告活動。
蕭蕭之前拍攝的那段廣告,歷經波折,終於在電視台上播出了;同時,五月奶油的廣告也滲透到了校園內——畢竟這是個面對青少年的品牌,之前贊助啦啦操隊服只是個開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青大附近也開了一家五月奶油的實體店鋪,入了店,大屏幕上,是蕭蕭奔跑的身影。
大概因了這個的影響,在校花投票鏈接上,蕭蕭的票數在飛速地上漲,遠遠地甩開了第二名。
五月奶油的發展,完全超出了蕭蕭的預料——太快了,它現在,幾乎已經達到了兩年之後才達到的高度。
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出現了偏差。
而且,溫家再一次發揮出他們死纏爛打的秉性,只是,這一次,派出來的說客,不是溫啟,而是溫取映。
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前世里,溫家唯一一個給予過她溫暖的人。
溫啟向來信奉「富養女兒窮養男」,認為蜜糖罐中泡大的男人會沒有骨頭,沒有擔當。但對待溫取映,這個溫家唯一的長子,倒也沒在錢財上短了他的,只是要求苛刻多了。凡是溫若思想要的,統統都給她;但若是溫取映想要,溫啟必定會講一堆玩物喪志的話來敲打他。時間久了,溫取映的性格,難免帶了絲唯唯諾諾。
這倒不是說溫取映不好,相反,他性格極其溫柔,與居錦那種溫暖全宇宙女性的溫柔不一樣的是,溫取映待人的溫柔,完全是出於他的本性。
蕭蕭從未見過他發怒的樣子。
當初蕭蕭剛回溫家,溫啟把照顧她的事情全部交給了鄧宵潔,而鄧宵潔表面上安排的妥妥噹噹,實際上很多地方都有所紕漏——她通知蕭蕭蔘加晚宴,卻沒有給她置辦衣服首飾的錢,而蕭蕭那時候還領著每月四千的實習工資,扣除房租后,所剩下來的,不過勉強支撐著她吃飯而已。
是溫取映,在她窘迫的時候,送去了禮服裙高跟鞋和項鏈,還貼心地開車去接她。
如果說,溫家中還有人讓蕭蕭感激的話,也就只有溫取映了。
他也憐惜這個自幼生長在外的妹妹,從不會責備過她半句,還向溫啟提議,替她找了份薪酬高的新工作,還為她買了房子。
在溫取映心裡,是真的把蕭蕭放在了和溫若思一樣的位子,但因為蕭蕭吃過那麼多苦,倘若溫若思與她起了爭執,還是會向著她的。
而今日里,蕭蕭剛剛尋了空位子坐下,就有男生緊挨著她,放下了書。蕭蕭剛想向旁邊挪個,就聽到一個如春風的聲音:「蕭蕭?」
映入眼帘的,是乾淨俊秀的臉龐,他皮膚極白一副斯斯文文的無框眼鏡後面,是沉靜的偏褐色眼眸。
情不自禁,蕭蕭張嘴:「……哥哥?」
話一出口,她自覺失言,緊閉了嘴,迅速低頭。
溫家這麼長時間沒動作,她還以為把自己給遺忘了呢!
溫取映這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自己這個自幼在外的妹妹。
很明顯地能看出來,她與自己,還有溫若思的不同。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這應該來源自她的母親,而她的唇角微微有些上翹,這一點,卻是和父親極為相像的。
這是和他血管中有一半血相同的妹妹啊。
聽她剛剛的稱呼,像是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溫取映也不再掩飾,溫言道:「蕭蕭,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蕭蕭從未想到,竟會是溫取映來勸自己。往日里他對自己好的情形在腦海中一遍遍回放,她害怕自己會抵抗不住他的溫柔,頭腦一熱就答應,忙做出一副據他千里之外的樣子,冷冰冰道:「還行,至少餓不死。」
這倒是實話。
聽了這句話,溫取映心底默默泛起一陣酸澀——父親從未提及過這個妹妹,突然間就接回來溫琇。但他始終不能對溫琇有什麼認同感,今日里只見了蕭蕭,就感覺「啊,這才是我的妹妹啊」——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血緣在作祟。
聽了蕭蕭這麼句話,他這才發現,蕭蕭身上穿的衣服,並不是什麼好的。一件棒球外套很明顯是穿過許多次了,雖然洗的乾乾淨淨,但袖口處,已經磨得脫了線。這件衣服,足以說明她過的是多麼節儉。
再根據溫琇的敘述,就在今年春末,她剛剛失去了母親,而再過不久,她又要參加高考——這完全是是個很大的打擊。了解到這些,溫取映心中除了心疼,更多的,還是欽佩。
她就這麼堅強地一個人過來了。
溫取映心頭一熱,道:「蕭蕭,你一個人太累了。跟我回溫家吧,回了溫家,你就可以不用活得這麼累了——」
「我現在一點也不累。」蕭蕭強迫自己高冷起來,她努力回憶,秦淵止是怎麼樣和別人交談的:「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覺得,我一個人活得更好。」
「不,不會的,」溫取映急切道:「你現在又要打工,又要讀書,會分散你精力的。」
「我認為,你現在一直對我說話,也會分散我上課的精力。」蕭蕭擺出軟硬不吃的姿勢:「請你安靜一會,我要上課了。」
她話音剛落,老師就踩著上課鈴進了教室,胳膊下夾著幾本書,匆匆上了講台,乾咳一聲,慢悠悠道:「同學們安靜一下……」
溫取映見蕭蕭翻開筆記本,只好作罷。但他並沒有放棄勸說她的念頭,儘管聽得雲里霧裡,仍舊是堅持完了整節課——下課鈴一響,蕭蕭便趴在桌子上補覺,溫取映見她神色疲憊,聯想到她還在為生活費打工,心中一軟,也不忍心再打攪她了。
不過仍舊沒有離開,他見蕭蕭瘦瘦弱弱的,心想等她下了課,再請她吃頓飯,好好地補一補。
儘管對他一個學金融的來講,聽這專業課,如同天書一般。
蕭蕭倒是意外。
她原本以為這個哥哥,會知難而退呢,可瞧這情形,他倒像是鐵了心的和她耗下去了。
這個小倔脾氣,真讓人頭疼啊。
直到放了學,蕭蕭收拾書包,剛剛把拉鏈拉好,就被溫取映搶著背在了肩上:「讓哥哥來。」
一個身高180的男生,背著一個粉紅色的小書包,怎麼看,都有著違和感,但溫取映絲毫沒有意識到一樣,笑眯眯地摸著她的頭:「就讓哥哥幫你這一次。」
蕭蕭搶了幾次,都沒成功,無奈由著他去了。
溫取映又提出帶她吃飯,不吃就不給書包——也不知道他這麼大的人,怎麼會有這種初中男生的想法!
蕭蕭猶豫了。
溫取映這一雙眼睛略帶哀傷,睫毛垂下來:「我不過是想請自己的妹妹吃頓飯而已。」
蕭蕭堅持不住,繳械投降了。
溫取映也算是個對吃頗為講究的人了,他有著重度的潔癖,拉著蕭蕭直接出了青大。
大概是顧忌到蕭蕭的口味,溫取映帶她去了一家環境優雅的中餐廳,有庭院小榭,假山流水――上一世,蕭蕭隨著鄧宵潔來過這裡,味道和價位同等高。
畢竟,在寸土寸金的青寧市,光這一個大庭院的價格就不低。
溫取映點了幾道這裡的招牌菜,便把菜單遞給了蕭蕭。蕭蕭搖頭:「我們兩個人,點這麼多也吃不下,實在是太浪費了。」
溫取映這才作罷。
或許是蕭蕭這一副冷漠做的極好,溫取映也不再提讓她回溫家的事,只同她講了些趣事,又問了問她之前的生活,蕭蕭據實回答,疼得溫取映眼眶酸澀。
她過的比他想象中要苦多了。
可蕭蕭提及往事的時候,面容平靜,輕描淡寫的,沒有一絲抱怨。
溫取映愁腸鬱結,又要了店中新釀的酒,蕭蕭阻攔不住,他一杯杯地灌,讓蕭蕭十分無奈。
所幸她今日裡帶了錢,大不了扶著他打的回青大。
喝多了,溫取映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拉著蕭蕭的手,低聲道:「哥哥沒用啊……早就該來照顧你的……還不如秦淵止呢,他也不告訴我一聲……」
蕭蕭道眉毛微蹙:「秦淵止?」
溫取映絮絮叨叨:「他還知道給你安排個工作,可我呢?什麼也做不了……」
安排工作?
蕭蕭頓了頓。
她努力回憶,是女僕咖啡廳的工作?還是五月奶油?
怎麼想,這兩份工作的出現,都太過及時了些――她剛準備找,就有人恰好地提供。
她第一次見秦淵止,就是在女僕咖啡廳;而五月奶油,卻是閔月提供給她的……而且,五月奶油突然間多了大量的資金投入,這難不成和秦淵止有關?
蕭蕭回憶起秦淵止那冷冰冰的一張臉,不由得產生一個大膽的推測――秦淵止這是喜歡上自己了嗎?
不然,為什麼提供給她工作?還要拉她進遊戲小組?
沉思間,溫取映已經神志不清了,蕭蕭趕忙扶住他,所幸他還保留一絲理智,沖著蕭蕭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回……回家!」
回什麼家?回宿舍睡覺還差不多。
蕭蕭綳著臉,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攙著他起身。溫取映酒品不錯,雖然喝的暈暈乎乎,也沒趁機發瘋,順從地由她扶著,雖然走路東倒西歪,但也沒賴著不走。
賬單早就結了,免除了蕭蕭付不起錢的困擾。剛剛出了門,蕭蕭又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這裡偏僻了些,一時間竟打不到計程車。
蕭蕭只得按著記憶扶著溫取映往前走――如果沒記錯的話,再過一條街,那邊有個公交站牌。
但剛剛走出不遠,蕭蕭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背後不遠處,有個中年男人,一直在跟著他們。
蕭蕭頓時有些慌了。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次,她都不曾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她一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邊咬牙看著身側這個看起來溫馴無比的男生――幹嘛喝這麼多酒!
身後的男人越跟越近了,各種不好的事情浮現在腦海,什麼先女干后殺啦,什麼劫匪嫌錢少痛下殺手一男一女暴屍街頭啦之類的,嚇得她腦門上沁出了冷汗。
正焦慮著,忽迎面走來一個大媽,慈眉善目的,對著蕭蕭道:「哎呀,愛愛呀,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唉,看你這哥哥,怎麼喝了這麼多?醉的和灘爛泥似的。」
蕭蕭一怔,又見那大媽走近一步,悄聲道:「別怕。」
用餘光看,後面那個跟蹤的中年男人果然停住了腳步。
蕭蕭感激大媽心善,只是這種情況下,也不方便多說。那大媽便跟著她,一起走,這麼走了一段路,蕭蕭悄悄回頭,發現那個男人竟然還在跟著自己!
大媽也看到了,無奈道:「看來一時半會是甩不掉他了。這樣吧,姑娘,你先去我家裡歇一歇,等這人走了,我再送你下來,怎麼樣?」
蕭蕭聞言停住腳,看了大媽一眼。
大媽笑得和藹可親:「來吧,姑娘,你一個人扶著哥哥也累了。讓我扶著他吧!」
說著,作勢要把溫取映拉過來。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爆發力,蕭蕭架著溫取映便跑,溫取映仍是醉醺醺的,神智不清地靠在她身上,被她連拖帶拽,倒也跟了上去。
趁著大媽還沒反映過來,兩人狂奔到了公交站牌處。蕭蕭還好,就是累了些,一旁的溫取映不行了,張嘴便吐。蕭蕭輕拍他背部,給他順順氣,拍了沒兩下,就見一輛綠色的計程車慢慢地停在了旁邊。
蕭蕭把溫取映扶上去坐好,喘一口氣:「師父,去青大。」
那人嗯了一聲,緩緩發動了車子。
剛剛開出去一段,蕭蕭感覺到不對勁,開口道:「師父,這不是去青大的路吧?」
司機緩緩回頭,那是一張有刀疤的臉,他扯了扯嘴角,是一張僵硬的右臉:「誰說我要帶你去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