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巫咸篇6(巫黎視角)
我恨巫祈,也恨那個女人。
若不是他們為了讓我聽話,為了讓我不要有機會將他們做過的事情說出去,在我身上種下了蠱。
我如今又怎會經受這些折磨?
只顧自己的快樂,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當做工具拿來利用。
他們兩個人,根本不配為人父母!
這份恨意太過強烈,強烈到能讓我短暫的忘卻這些身體上的折磨。
而不知過去了多久,這種痛楚才慢慢的退去。
此時的我早已經被這些痛折磨的精疲力盡,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原本泡滿了藥草的清水,不知何時已經被染的漆黑一片,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我下意識的緊皺眉頭,卻見我身後的巫晨眼疾手快的用銀針扎住了漂浮在藥草上的一個東西。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條黝黑的肥蟲子。
一想到這條蟲子是一直待在我的身體里,以我的血肉為食,還將我折磨的死去活來,我便恨不得將它挫骨揚灰。
只是巫晨的動作顯然更快,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見他拿火摺子直接將那條蟲子點燃,扔在了地上。
「出來吧,這水已經髒了,我讓人給你重新換水換些藥草。
你大可以放心,你體內的蠱蟲已經被我逼了出來,剩下的餘毒只要再泡幾回葯浴就可以徹底清除乾淨了。」
「謝謝大哥。」
巫晨的話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我的耳中,我心底的喜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不僅是因為我又能重新聽到聲音,更是因為,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經受蠱毒發作的折磨。
此時此刻,我是真的很感激巫晨為我做的一切。
我看到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想到方才逼毒之時,是巫晨一直用內力護著我的心脈。
即便他沒有說,我也知道,為了在替我逼出蠱蟲的同時保住我的性命,絕非一件易事。
為了我,他一定已經折損了不少內力。
想到這一點,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我迅速的從浴桶中爬出來,換上乾淨的衣服,等到阿央她們讓人搬進來一個新的浴桶,重新往裡面倒入了清水與藥草,我這才又爬了進去。
但巫晨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一直坐在一旁閉目調息。
直到房內再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時,他才睜開眼睛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但這一次,他的目光依舊是落在我心口處的那道疤上。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便知道,他是有話要問我。
經歷了這麼一遭,我的心中早已真的將他當做了我的親人,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事情,我都會毫不隱瞞的告訴他。
「大哥如果有什麼話要問我的話,就請直言吧?
我們是兄弟,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你心口處的那道疤,是怎麼回事?
你放心,你的蠱我已經解了,你現在無論說什麼都不會再引發蠱毒。
若我沒有猜錯,這個蠱應該是巫祈給你下的,若是旁人所為,我要為你解僱原也不必耗費這麼大的心力。
但因為給你下蠱之人是與我同樣有著大巫之力的巫祈,所以才會格外麻煩一些。
所以你能告訴我,他究竟在隱瞞什麼?」
我並不意外他的問題,甚至可以說早就做好了準備。
從前是因為我想說而不能說,但如今,我早已沒了什麼好顧忌的。
那兩個人想讓我幫他們守住他們的秘密?
下輩子吧!
迎著巫晨的目光,我將我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
「是巫祈。這道疤是巫祈親手留下來的。
自我有記憶以來,這道疤就存在了。
可笑兒時的我還以為這只是胎記,直到後來,我看見巫祈拿著匕首,用刀尖對著我的心口用力的劃了下去,我才知道,原來這道疤是拜我的親生父親所賜。
我曾經也哭過鬧過,可是沒有用,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了什麼樣的秘葯,即便是將刀尖劃開我的心口,也能在接完我的心頭血,塗上那秘葯之後快速癒合,絲毫不會傷害到我的性命。
而這樣的事情,從我們還沒有回到巫咸國之時,便開始了。
一直到大哥你在正殿與他對峙之後,他才沒有繼續向我下手。
至於他究竟在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並不知曉。
他給我下蠱的原因,就是為了讓我口不能言,所以我猜測,他做的事情一定是對巫咸不利的。
否則他不會這麼小心翼翼,還特意給我下蠱防止我將此事泄露給第三人。」
巫晨的臉色早在我一開始說起此事之時便不太好看,等到我說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下水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
心中不自覺的便緊張了起來,只是還沒能等我再次開口,他便又問了我一個問題,像是在做最後的確定。
「阿黎,你還記不記得,巫祈取你心頭血的時候,都是什麼日子?」
「我記得。是每月的十五之日。」
話音才落,巫晨便猛然起身,直接帶倒了一旁的杯盞,滾燙的水盡數澆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卻渾然不覺。
臉上的神色竟是我從未見過的慌亂。
「他竟敢!」
「大哥——」
「阿黎,你泡好葯浴之後也不要離開這裡,我會讓時笙過來陪著你。
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與你都是無關的。
你不該為巫祈犯下的錯去承擔什麼,必要時候,我會讓你送你離開,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巫晨甚至沒能等到我的回應,便匆匆離開。
而我因為他所說的這些話,心中更是不安到了極致。
他去做什麼,有可能會去找誰,不用說我也能猜到。
巫咸國這一次,興許是真的會發生一場大亂了。
我按照他所說的在葯浴里泡足了時間,這才爬了出來,等我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時笙的聲音恰好在門外響起。
我連忙走過去打開門將她迎了進來。
這一次,她的臉上再無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揮散不去的愁緒。
從她的口中我終於得知了巫祈一直以來所做的那些事情:
原來除了那一日巫晨在正殿所列舉出來的罪狀,他還做了一件也許會讓整個巫咸都全部覆滅的事情。
他為了那個女人,動用了巫咸禁術,意圖為那個女人轉移壽命,好讓她能夠一直長長久久的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而轉移壽命最重要的一環,便是尋一個身上既流有大巫血脈又流有另外一人血脈的承載者。
然後在每月的十五之日,取下他的心頭血配以禁術儀式服用下去,便可不停延續自己的生命,還能達到永葆青春的效果。
所以他們生下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而巫祈帶她回來之後一直不許任何人接近她,也是為了這個秘密不被巫咸族人察覺。
甚至這些日子以來,巫咸國里發生的那些慘案也都是巫祈親手為之。
因為我被巫晨保護的太好,他不敢在巫晨的眼皮子底下動手,可他的心上人沒了我的心頭血服用,容貌便會快速衰老下去。
巫祈怎麼會捨得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受這種折磨呢?
所以他便將目光對準了巫咸國內,那些無辜的族人們?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族人們的血能不能對自己的心上人起到作用,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甚至為了不讓他們將自己的秘密抖落出去,用殘忍的手段直接殺害了他們。
還妄圖將此事偽裝成天譴,嫁禍到巫晨的身上,以此來阻止巫晨繼任大巫。
在時笙與我一點一滴將這些事情說清楚之時,我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兩個人簡直就是瘋子!
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竟然做出了這麼瘋狂的事情。
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而讓我感到絕望的遠不止這些。
在我得知了這殘忍的真相之後,時笙接著告訴我:
巫咸國的天譴,或許很快就要來了。
人為的災難他們可以想辦法避開,可這天譴,卻是避無可避的。
因為在巫咸國的歷史上,曾經也有一任大巫濫用自己的能力,違背了與上天定好的約定,偷習了禁術,並妄圖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去征戰其他國家。
後來,便為巫咸國招致了天譴。
天火降臨之處,無一人可以倖免。
最後,是當時的祭司大人親手斬殺了那任大巫,並自刎以證。
求得了上天的寬恕,這才免去了巫鹹的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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