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老虎和羊
劉封看著兒子臉色有些不對,關心地問:「林兒可是有些不愈?」
劉林連忙跪倒:「兒子心中有一事不能不對君父講。」
聽完劉林的講述,劉封雖然表面無事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世間真有奇人焉。」心裡卻是波浪翻滾,殺機充塞。
當年,齊國權相田成子(田乞)的鄰居高彌斯路看到田成子樓上看風景的時候嘆了口氣,便回家叫人去砍自己院子里那棵擋著田成視野的大樹,中途卻急忙命令人馬上停止砍伐。家人不理解,高彌斯路說道:「上位者以不測駕御人下,田成子沒說出口的話我卻猜到了,這是兇險萬分的事情,只怕我的頭顱也要隨著這棵數一起被砍掉了。」
自古以來人君都自詡甚高,最忌諱別人揣測自己的心思。那個楊修不是也沒逃脫嗎?在曹操最後瘋狂的日子裡,他被曹操找到了一個抄錄訓令錯誤罷黜,最後又被設計牽涉到謀反案里被夷三族。
劉封在清室接見了那位洞察人心機的霍山(在今安徽潛山縣天柱山)隱士淳于述之。
「霍山野人見過梁王。」淳于述之只是一拱手說道。
劉封一笑,讓他坐了下來。這個隱士一身褐衣,頭上疊著青色板巾。人黑而瘦,看來生活不太如意。
「先生隱居南嶽(衡山是在隋代起才被尊為南嶽)多年,這次由犬子才知道先生大才,實在是封之過失。」劉封架起了小火爐,取出煤塊小心地放進爐下。
淳于述之一看煤塊,大為吃驚說道:「此物莫非就是『劫灰』?」
劉封佯做吃驚問道:「先生識得此物?」
淳于述之小心地接過茶盅,喝了一口苦澀的茶湯說道:「當年孝武皇帝掘昆明池,下地二十尺見此物,眾人皆不識,帝便問召東方朔。東方朔言有西域胡僧見多識廣,或者認識。胡僧說道此為前劫之灰也。」
劉封問道:「原來如此。這世界莫非幾經劫數?」
淳于述之有失望之色,但是仍然很硬氣地說:「此乃胡教妖論,不足教化世人。」
劉封問道:「那麼先生認為什麼才能教化世人呢?」
淳于述之說:「治亂相替,興衰循環。一亂必有一治。此亂世之治平,無非以亂制亂澄清玉宇,天下清平后以法范之,以禮儀教之。」
劉封說道:「如今天下分崩,澄清玉宇談何容易。就算混一宇內,人心已壞,國家元氣不再。」
淳于述之說道:「不然。」沒再說下去。
劉封屏退諸人。
淳于述之說:「方今天下三分,民心思定而不得,正是雄主出世還天地一片清凈的時候。」
劉封點點頭。
淳于述之說:「我觀察天下英雄能問鼎神器者不出一握之數。」
劉封作聆聽狀。
「北有曹丕,雄據天下之半,本是最有資望問鼎。但是看其人好文偽詐,虛禮嫌才,無天子氣量,只是繼承父兄基業。目下耽於酒色只怕天年不久。江東雖然忠義才俊頗多,但是孫權守成之主,剛愎自用,缺少機斷,好利寡恩,不足為天下主。」淳于述之說道。
劉封點了點頭。
淳于述之吸了口氣說:「章武皇帝才勝光武,量比高祖,本是天下所歸。可惜命運多磨,天不假年,目下雄心消退……」眼角偷看劉封,劉封居然不為所動,面無表情。
淳于述之乾脆賭一把:「吾觀乾象,有一大星正在皇帝本星側,日漸光亮,光華壓制帝星。皇帝三年內恐有不祥。此星正是殿下之命星也。」
「錚!」劉封手中多了把尺二的短劍,劍以長短各有命名,尺內曰毫,三尺內曰匕,三尺外才叫劍。劍中上品曰毛,此劍名曰「平齊」蓋因劍首有花鳥篆「平齊」而得名,據說是毆冶子鍛造,收藏在楚國內廷,後為上柱國項梁所得,幾經轉手落到了淮陰侯韓信之手。劉封從一個商人手裡獲得進獻劉備又被轉賜回來。
淳于述之眼睛毒借題發揮說道:「韓信不聽蒯異之說,有未央之禍。君上不聽淳于述之之言,異日未必好過淮陰。」
「我命在我不在天。皇帝乃天子之重,怎會如爾等術師所說。本王念你隱居深山,長途跋涉以至神智不清,暫收押內府。」隨著劉封的一聲令侍衛下把淳于述之像捉小雞一樣拎了下去。
屏風後面出來幾個人。
蓋肅憤怒地說:「這等無君無父的賊子,還請殿下梟其首以正視聽。」
沈友想了想說:「臣請殿下殺此人。」
倒是關中都護馬良沒說話。
劉封搖頭說:「留著活口還好說,殺了他更加說不清楚了。此等妖言,正好留他待他日妖言不攻自破方可息宵小邀寵之心。」
劉封拉著馬良說道:「還請季常轉告父親,這裡正籌備天子遷都,還請各位朝臣儘快下決心。天子入都,謠言自破,封也心安了。」
馬良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告辭出府。
馬良鑽進了馬車,馬車裡赫然坐著丞相左曹掾馬謖。
馬良把王府里的事情和馬謖說了一遍。
「三哥,你看梁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啊?」馬謖問道。
馬良沉吟了一下說道:「看來梁王反心已定了只欠一個借口了。」
馬謖嚇了一跳:「他的妻子還在襄陽呢。」
馬良一笑:「說句大不敬的話,妻子對於陛下和梁王恐怕是最不需要顧忌的。」馬謖無話可說。劉備幾次把老婆兒子扔一邊,而劉封也是好幾年不回家把媳婦子女丟一邊不聞也不問,這兩父子在這點上倒像得很,難怪劉備允許劉林去陪劉封,劉封吃軟他不吃硬,明知道扣人質無用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梁王邸。
「遷都?」劉封冷笑,「我倒是巴不得,他們敢來嗎?」
沈友和蓋肅相對而笑。到了關中那就是劉封說了算,他劉備到時候可成空殼皇帝了。現在一旦抽調劉封的軍隊,那就會給劉封一個絕好的口實。在關中,驃騎將軍的印綬比皇帝的玉璽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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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
劉備最近身體越發的不好了,甚至馬也不能騎了,他是沙場老兵,三天不騎馬心裡總覺得欠著什麼,正對著內侍大發雷霆。
內侍哪裡敢捋章武皇帝的龍鬚啊。
「陛下!」諸葛亮遠遠地站住施禮。
「丞相來了,賜座!」劉備把扶著他的內侍甩開,「朕還沒老到這個程度吧。」說著身體在顫抖,內侍趕緊用身體靠了上去,不讓他倒下。
諸葛亮眼睛里閃動著淚花:「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還請珍重龍體。」
劉備一笑:「朕真是老了,一點小毛病要在以前還不照樣帶兵打仗啊。」當皇帝真是累啊,雖說是身居九重,國家紛繁,而後宮還有那麼多妃子宮女要去臨幸以便製造更多皇族血脈,延續大漢帝國的國運。
諸葛亮現在才是殫精竭慮,幾乎很多國計民生事情都是他代表皇帝處理,還有太子禪的事情也是他在主抓,也是讓他最頭疼的事。
劉禪的表現不能說他不努力,但是人的才能有個限制,各個方面都告訴大家這個人不適合作為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但是劉禪是太子,他沒得選擇,退後一步就是萬劫不復。而劉禪的主要對手又太扎眼,太厲害,就是劉備自己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不知不覺那個懵懂的崇拜英雄的小孩子,已經成為了一座大山,一座劉禪絕對無法翻閱的高山。
劉備常常夢到那承祥殿的帷幔拉開,御座上坐的不是劉禪而是劉封,劉備常被驚醒。
半夢半醒中聽完了諸葛亮的彙報,劉備就問到了太子。
「太子現在正在學習《六韜》、《吳子》。」諸葛亮覺得現在有必要提前給劉禪上點軍事課了。
提到這個兒子,劉備很是不滿,雖然劉禪才十二歲,但是劉備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太子加冠,還有那個劉封現在的威望如日中天,除了他還能勉強壓一下,包括諸葛亮這些人已經沒多少辦法來壓制這個人了。
選擇劉禪讓劉備很無奈,本來劉備有幾個兒子,活到現在大概也有二十多歲了,但是可惜他自己命太硬,這些孩子不是早夭就是下落不明。原本有一個叫劉封的親生兒子,在徐州的時候失散了,估計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有時候,劉備真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那個劉封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那麼現在他就算馬上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可惜現實就這麼殘酷。
「我聽說太子上次私自出宮了,不知道有沒這樣的事情?」劉備可能是個好的君主,但是肯定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認為教育兒子就和訓練軍人一樣。劉備很信奉棍棒出孝子的政策,兒子犯錯那就要拉出去打鞭子。劉禪雖然是太子,但是也是唯一有著挨鞭子身體素質的皇子。
讓劉禪等人看到他像耗子見了貓,連粗氣都不敢出的,而劉備自己又是英雄,看著兒子那窩囊的樣子就有氣。
諸葛亮是聰明人,他不會像上次許靖那麼護短,很平靜地說:「據董和說,太子的確離開過宮內,不過是去東山那邊跑馬去了。」
劉備也知道劉禪好的德行沒遺傳到,飛鷹走狗吃喝玩樂的本領倒是青出於藍而甚於藍,加上甘皇后平時溺愛著他,他就更是得意了。
「哎!慈母多敗兒,怎麼得了啊,怎麼得了啊。」劉備嘆氣道。
諸葛亮把關中的事情彙報了一下。
劉備想了想下了狠心:「命太子禪出使關中宣慰梁王。」不逼一下看來是不行了。
「陛下三思!」諸葛亮心裡合計者劉備是不是燒糊塗了,那不是把一隻小綿羊往老虎嘴裡送嗎?他一輩子都是謹慎出名,劉備出了這招他有點轉不過來。
「丞相不必說了,請子龍調三千虎步衛一起去就是了。」劉備說道,「讓太子去看看他的對手是虎還是羊,他自己還這麼醉生夢死那就等著別人來抹他的脖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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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鄉台
「這個,太傅,我不想去關中。」劉禪搓著手,他也不是白痴,劉封是誰他還是一清二楚的,久在父親的羽翼下,現在單飛他非常沒底氣和害怕。
「太子,您是一國儲君,您的身後有皇帝陛下和千萬子民,一個梁王算什麼。再說陛下已經下了旨意,不可更改了。」許靖說道。
劉禪哆嗦著半天才說道:「那……那……那個三眼怪殺人不眨眼啊。」
許靖正要說話,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咆哮:「無膽鼠輩,你還配當大漢的太子嗎?」
不是劉備是誰。
劉備頭髮花白,雖然一臉憔悴,但是虎威猶在。
「父皇(陛下)——」劉禪幾乎帶著哭腔,很久沒看到父親,居然憔悴到這個樣子了,讓劉禪心裡很疼。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劉禪臉上多了五根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