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打落凡塵
隆昌帝冷冰冰地盯著李妃,「後宮歷來不得干政,你不過一小小妃子就這般非議朝臣和誥命夫人,若是以後僥倖當了太后那還了得?有這樣的生母,不足以有賢君資格,成年之後便封個郡王吧。李妃奪去封號降為美人,打入冷宮!」
不輕不重,兩句話便定下了母子兩個的未來人生,李美人尖叫一聲,「啊?!!皇上,求您收回成命!您不能這麼對待我們母子!」
隆昌帝被這刺耳的音量弄得皺眉,「還愣著幹什麼?」
馮太監輕手輕腳地扶住李美人,「美人,請吧!」
那李美人一朝掉入泥淖,卻完全無法適應身份,惡狠狠地推開馮公公,「滾開,你這個閹人,有什麼資格觸碰我!」一面梨花帶雨地求隆昌帝,「陛下,陛下,是臣妾說錯話了!臣妾是無心的,饒了我,饒了我吧!」
馮太監微微掃了隆昌帝一眼,發現他不為所動,便拉下臉,招手讓小太監們上前,合力捉住李美人,捂住了她的嘴巴。
李美人嗚嗚叫喚,涕淚四流,絕望地看向了小皇子。
小皇子年幼,見母親被拘,不由對隆昌帝踢打起來,「母妃,母妃!我要母妃!壞人,你這個壞人,放開我母妃!」
李美人眼睛驀然瞪大,急得拚命搖頭。
宮女連忙將小皇子抓住,而後者被抓住了還惡狠狠地向隆昌帝吐口水。
那眼神簡直和李蕤死前一般模樣!
隆昌帝不由打了個哆嗦,喊道:「滾出去!押去冷宮,全都押去冷宮!」
宮女的手一鬆開,小皇子便立馬飛奔去了李美人身邊,抱著她嗚嗚大哭。
李美人身體彷彿像被抽取了筋骨一樣,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後宮浮沉往往牽涉到前朝風雲,片刻功夫,李妃母子被打入冷宮的消息就傳遍了朝野。這幾年風頭日盛的李家,頃刻之間就有大廈將傾的態勢。
隆昌帝的話很快就傳了出來,眾人這才發現,所謂的許大將軍恐怕未失寵,多半還有翻身的機會。
李大人嘴裡起了一圈燎泡,這才知道碰上了硬茬,得次輔指點,攜了重禮去許家拜訪。不想許家連門都不讓他入,只說守孝之家,不方便接待外客。
不得其門而入后,李大人總算是想起了兒媳婦的娘家。按照他的價值觀念,如何能對女人低三下四,抓心抓肺間,猛然就想起了史秷還生了兩個兒子。
「快!將正德的兩個嫡子帶過來!跟他們說,爺爺要帶他們去拜訪姥爺姥姥!」
侍女去後院找孩子的同時,前院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只見那李家的嫡少夫人,渾身著白,坐在李家門口哭呢。口口聲聲說李家毆打她,貪污她嫁妝,賣她孩子換錢買妾室云云。將這家怎麼說也有幾分底蘊的世家貶得一無是處一文不值,加上渾身縞素,頗有孟姜女哭倒長城之勢。
李氏宮妃昨日才被貶,李家媳婦今日就來鬧,這一通大熱鬧,直把京城人的眼球全奪了過來。
史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然後遞給李政和李征,「這是你們娘寫給姨母的信,看看吧。」
兩兄弟頭碰頭盯著信看時,史秸走到許坤身邊,「釣小魚,我炸來給孩子們吃。」
許坤一邊垂釣,一邊道:「結果如何?五妹可有吃虧?」
史秸道:「若是沒有皇帝那番話,李妃就是打入了冷宮,我五妹也沒這麼好脫身。合離了,嫁妝收回一半,孩子歸李家。」
許坤嘖嘖一聲,「所以權勢真是個好東西!」
若不是有個厲害的姐夫許大將軍,李家怎麼可能輕輕放過史秷。
史秸輕輕一嘆,「若沒有我們,五妹就只有被休的命運了。可即便這樣,兩個孩子仍然姓李,和李家脫不了干係!」
「那不然呢,總不能連祖宗都不認了。只識母不認父,這可是犯了皇帝的大忌!不然那小皇子命運再慘也落不到冷宮中去,虎毒還不食子呢!如果徹底一刀兩斷的話,李家那倆小崽子,可能就徹底和仕途無緣了。」
史秸撇撇嘴,卻無話可說。
她沒有那個資格去決定別人的命運,未來的人生只有兩個侄兒自己去走。
史鵠、史鸞沒精打采地看著父親釣魚,「爹,我們好想小妹妹呀!為什麼她不能跟我們一起出行?她明明都在學習走路了呀!」
史秸摸摸兩個兒子的腦袋,「小孩子家身子骨弱,受不得這風餐露宿之苦。等你們的妹妹養到你們這樣大的時候,就可以出門旅行啦!」
「娘不是醫者嗎,還怕不能照顧好妹妹?」
許坤伸出手一人敲了一個腦瓜崩,「給我蹲馬步!誰准你們站起來的!」
「哦!」
李政捏著信紙,牽著李征慢慢靠過來,低著腦袋,一言不發。
史秸摸摸兩個侄子的腦袋,溫言道:「父母是什麼狀況,誰對誰錯,由你們自己判斷。姨母只盼望你倆跟著兩個弟弟用功學習,將來長成為有用的人才。只有你倆爭氣,才不負你們母親挨過的打受過的罰吃過的委屈!」
「是,姨母,我們記住了。」
史秸一行極為低調,掩藏了行蹤邊頑邊行。江南秀麗,湖光山色,在無名小湖邊覓得一點樹蔭,今晚就在此處安營紮寨。
吃了一頓鮮魚晚餐,糊糊塗塗地睡至半夜,突然聞得一聲凄厲的叫聲。
許坤立時驚醒,問道,「什麼事?」
今夜妄兒值日夜,很快他就回道,「有個女的被人扔進湖裡,似乎想將她淹死。」
「救起來。」史秸坐起,「不要打草驚蛇。」
「是。」
兩人同時想起了緣分的初始便是和水有關,不由相視一笑,「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不一會兒,賬外響起了妄兒的聲音,「救上來了。人還活著。」
史秸披衣而出,搭了一下姑娘微弱的脈搏,「薄荷,給她換身乾淨衣服,等她醒來叫我。」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史秸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