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運氣

詭異的宮宴將近結束時，只聽得走廊外突然傳來雜亂無章的聲音。

皇宮乃帝王居所，規矩最是森嚴有序，雜聲一起，便透著幾分不同尋常。

魯國長公主朝女官使了個眼色，對史秸小聲道：「也不知又有誰倒霉了。這些年，後宮著實有些不平靜。」

同時，又有些慶幸，「若當初沒有你夫妻二人相助，粵、汾、淮便是我的下場。想想當初，甚是令人心驚。如今我勉強還在皇上面前說得上幾句話，將軍的問題，我總會襄助一二的，你不要太擔心。」

史秸耳語道，「多謝您！有這份心意已經足夠啦！便是現在已經是襄助了！結黨營私乃朝中大忌，殿下千萬慎重，當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魯國長公主心驚肉跳，「如此嚴重了么？」

想起資歷深的大臣們相繼落馬，宮中盤根錯節的關係隨著主子們倒塌土崩瓦解，便有些悟了。

「殿下務必信我！公開交往的程度已然夠了，再進一步千萬不要！」

魯國長公主趕緊點點頭，「好！」

一時之間兩人有些沉默，連手上的美酒都變得有些苦澀了。

很快，女官腳步匆匆地走進來，滿臉驚訝，小聲道：「宮中太醫、御醫全體出動，都去了未央宮。皇上連鑾駕都沒有用，急匆匆地步行，爺像是往未央宮方向！」

其他消息靈通的誥命也得到了信息，頓時議論紛紛道，「才出了小產之事，怎麼又請醫者，難道……」

淑妃娘娘不好了？

婦人小產和生育向來是女人最大的難關，很容易留下落紅之類的病症，將養不好因此喪命的比比皆是，封了娘娘又怎麼樣，那得看有沒有福氣消受。有的人，命終究是太薄了，縱然一步登天了，也很有可能受到命運反噬，哐當一聲摔個粉身碎骨。

夫人們的惡意連魯國長公主都感受到了，忍不住低聲罵道：「這群見不得人好的蠢婦！」

史秸眸光閃閃，本來不想說的，但魯國長公主是何許人也，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趕緊追問道：「怎麼回事？快說！」

兩人打過生死交道，彼此什麼道道基本上摸得清楚。

史秸也不想騙魯國長公主，便伏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剛才摸著了娘娘的喜脈！」

說完，立刻後撤，然後沖魯國長公主眨了眨眼睛。

魯國公主瞪大了眼睛，一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一面覺得皇帝太過好色對小產後才將將恢復的女人下手，一面覺得柳葉兒過於心急不愛惜身體，又有一面覺得柳葉兒這運氣簡直是絕了，這麼快又懷上龍種的，滿後宮恐怕只她一人！

彼此都是人精，魯國長公主想明白后，不由大笑，伸手便在史秸肩上打了一下，「唉喲，你這丫頭，本宮服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史秸縮著肩膀，「殿下，如今您越來越真性情了！以前多溫柔的一人！」

「本宮何時又不是真性情了？」魯國長公主笑道，「五旬以上的老太婆嘍，再不真性情幾回，就沒機會啦！」

兩人同時想起史秸夫婦被長公主關進柴房的舊事，忍不住相視一笑。

兩人索性閑聊起來，你問我家宅後院，我問你孫子孫女的婚姻大事，把那麼一樁能引動朝局大變動的事件煙消於無形。

宮中發生了大事，宮宴很快就匆匆地結束了。

眾位誥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眾說紛紜地出了宮。各人心中都在猜測發生了何事，但大部分都是惡意，小部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卻沒有任何人猜那鯉魚躍龍門的淑妃娘娘有更進一步的造化！

上了車，郭氏就急吼吼地道：「內宮發生了何事，長公主殿下可有與你說？」

史秸笑道：「她說要幫至陽復職，可我拒絕了！」

郭氏立馬被這個話題吸引住了，「為何？這麼好的機會！魯國長公主算得上皇族說得上話的人物，她要是肯幫忙，坤兒復職也許就穩了！」

史秸拉著郭氏的手，笑嘻嘻地道：「娘真是越發處變不驚了，我還以為我拒絕了殿下，您又要罵我呢！」

郭氏橫了史秸一眼，有些想笑，又不願意笑，罵道：「老娘什麼時候罵你了？除了你對坤兒不好，其他事我對你有過一句重話嗎？」

史秸趕緊討好地湊到郭氏耳邊，「娘！我方才摸著淑妃娘娘的喜脈啦！方才後宮鬧起來，多半是因為她懷孕啦！」

郭氏一驚之下，一頭撞在車轅上，遂怒瞪史秸，「你個促狹鬼！讓人一驚一乍，你不懂怎麼說話嗎？你是不是故意的？」

史秸無辜，「不是您方才問我問題，所以我才答的呀！」忍不住笑道，「雖然時機抓得有那麼點巧妙！」拿了帕子親自給郭氏揉額頭，「娘消消氣，我開個玩笑嘛！」

「在婆婆面前，你活潑得過分了啊！」郭氏白了史秸一眼，然後慎重地低語道，「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有幾分把握？」

史秸揚起下巴，「保守來說七八分。實際上，迄今為止，只要我出手，還從沒有過失手的例子！」

郭氏將信將疑，「說得那麼玄乎，難道你比太醫還厲害了？」

「玄乎不玄乎，等幾天自然就有消息傳出來啦。咱們耐心等待吧，不急於一時！」

史秸自己都沒預料到進宮的收穫會這麼大，不由心情大好，和許坤帶著孩子們一心一意地繼續頑起來。保不齊很快就有復職的消息了，趁著男人清閑，當然得玩得夠本才是。

許鳶小姑娘越來越有瘋丫頭的潛質，呼呼喝喝騎著竹竿在百芳園暢快尖叫。親哥哥、表哥哥、侍衛哥哥一大堆人追在她屁股後面，像極了護小雞的老母雞們。

史二老爺抓著個酒壺，搖頭晃腦地招呼小崽子們，「上課了上課了！」

女人們一邊賞金桂，一邊採下來打算泡酒，遠遠看去，好一副仕女賞秋圖。

空曠場地上，衣袂翻飛，人影交錯，武士們在舞著劍。

遊人三三兩兩，或吟詩作對，或賞花賞景，或喁喁私語，一派靜謐美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