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少年將不再年少
『浩然』峰上寂靜無聲,老人與伊夢婉一臉凝重的望向,在高空漂浮不動的李清新。
另一座最高峰『泰安峰』峰頂處,釋明星也是一臉的緊張死死盯著李清新。
幾次挪動腳步想要衝上去,可細細思量后又重新落腳。
連那李傾城最狂熱的徒孫潮義宣都束手無策,看來這九天十地能解決這一切的,只有李清新他自己了。
除了兩位修為通天的人和伊夢婉,還有偷偷上山的陳平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
他徹底的震驚了,天生九竅啊!那激動的鬍鬚亂顫,碎發狂舞。
如今這妖孽是要隕落了嗎?
陳平似乎比山上的那兩人更為著急,想要看到李清新最後的結局。
於是他爬上了『萬卷樓』的最高處。
此刻在高空漂浮的李清新,在做著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沒有了小胖紙,只有一個和自己世界完全不同的全新地域。
那裡有著蔚藍色的星球,繁華的國度,熱鬧的城市,漂亮的建築,優美的環境,可愛的人群。
在文明道德禮儀規矩法律制度下,歡聲笑語蓋滿天,安靜和諧歡喜連連。
然後瞬間就變了模樣。
無盡的戰火,新型的疫病,大自然的咆哮,來自外來文明的入侵,各種災難的降臨。
短短時間內,蔚藍的星球變為了灰色。
國家不存,城市無人,建築也只剩下斷壁殘垣。
人更是如螻蟻般毫無反抗之力,瞬間就被災難淹沒。
哭聲喊聲求救聲祈禱聲殺聲,生命一個個的逝去。
這個灰色星球漸漸變的寂靜,放眼天下到處是一片滿目瘡痍。
最後直到沒有了一丁點聲音。
李清新的淚水浸透了脖間的麻衣,彷彿對於那一切有著非凡的親身經歷,更是有著磨滅不去的記憶,刻骨銘心的情感。
在空中漂浮的李清新睜開了雙眼,淚水止不住的流淌,可他並沒有擦去。
李清新木訥的仰望天空,似乎想透過無邊的距離可以望到那夢中世界的一角。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那裡有著強烈的情感,但是李清新身體中的每一顆細胞都在強烈的告訴他。
那裡在呼喚自己,那裡和喃曦一樣,比命更重要。
在李清新的腦海里,有個可愛的小胖紙,歷經過三千六百五十多萬天的淬骨削皮。
每日的涅槃重生對於疼痛,早已是家常便飯,毫無畏懼感覺可言,他還要和那高大背影一起並肩而戰。
李清新身體的疼痛感,依舊是越來越強烈,周身各處的血肉也在不斷的鼓起落下,可李清新如今皮肉翻滾的面龐上,卻沒有絲毫慌亂與痛苦的神情。
這個少年彷彿一下子換了個人。
他木訥淚流的眸子,慢慢的慢慢的,變得異常堅定,堅不可碎的有些惹人憐愛,有些令人心疼。
『泰安峰』上的釋明星,『浩然峰』頂的潮義宣伊夢婉師徒,與『萬卷樓』中的陳平,此刻都是一眼不眨,心弦緊崩。
漂浮在『浩然峰』上空的李清新,面對著浩瀚無邊的天際,他強制打散了腦海中的段段畫面。
強忍著心神與周身遭受的非人折磨,尋找著自己的生機。
他知道,他首先必須要活下去,不然一切都是虛想妄談,而這一切如今只能靠自己。
可當他艱難的想要爬起來時,他發現他根本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只有匯聚大腦中那無窮無盡的疼痛感。
他現在只能控制自己的意識,而整個軀體彷彿不復存在,這樣無法感觸身體各處的穴竅所在,那就更別提疏通了。
所以,首先得讓身體在痛苦中活過來。
他面目全非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流露,猩紅的眸子淡漠的掃視整個天空。
他夢境中的一切告訴他,有些東西比死更可怕,更重要千百萬倍。
在這水深火熱的刺痛下,他的意識彷彿隨時會被寂滅,他知道不能睡去,睡著了也許再也不會醒來了,他必須先取得身體的控制權。
他的心非常的平靜,腦子也異常的冷靜。
他順著搓皮削骨的疼痛感,尋著自己四肢百骸的位置。
他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抖動了起來,輕敲著身下的虛空,漸漸的頻率也由慢轉為快。
最後已經是異常的快,就如飛走在鋼琴鍵上的幾隻俏麗精靈,可謂是健步如飛。
突然間,它們停止了跳動,猛的彎曲攥緊,然後又迅速鬆開,又攥緊又散開。
周而復始了十多次,他的手掌已經充滿了氣力,他也可以做到了完全控制。
然後他嘗試著去控制胳膊,去控制腰身,去控制腿。
在無與倫比的疼痛中,去控制身體的各個位置。
在他不懈努力的一點點蠶食下,終於慢慢的身體都有了感覺與氣力。
身體此刻的掌控權也慢慢的回歸。
可周身的疼痛感卻也更為的強烈,簡直是生不如死,彷彿下一刻整個軀體就會爆掉。
李清新要用最後的倔強,去搏那最後一絲淺薄的希望。
他想要用手掌作支撐,嘗試著想要坐起。
卻還沒有開始就失敗了。
他此時的整個身體就像蒸騰的沸水氣泡,在身體各處砰砰砰的鼓脹個不停,給他的動作帶來了無盡的阻礙。
他的表情很是堅毅,他仍在艱難的支撐著軀體,猩紅的雙眸此時已經沒了神采。
血淚順著臉頰緩緩躺下,他的身體很糟很糟。
一次兩次,十次百次后,每一次他都要比先前做的更好一些,身體的活動力都要強了一些。
可身體各處的臌脹的頻率也愈發的緊促。
隨著他身體起伏越大,他的身體各處異象也愈發頻繁,難度也就層層遞加,當然伴隨的疼痛也就更加一分。
彷彿這是一個他永遠不能跳躍出去的牢籠。
李清新自然不會低頭認輸,曾經流鼻涕的痴兒貌似一去不回,變得尤為倔強。
他全身的汗毛,隨著他的活動也都隨之擴張,可以看到有絲絲血水滲透而出。
李清新機械般的做著一次次嘗試,終於在一百六十八次后,他雙臂彎曲終於完全撐起了整個身體。
可就在他想要站立而起的剎那間,卻又重重落下。
好像此刻的他,對於縹緲的上天來說,就像是無聊時,開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玩笑。
李清新就像一個被玩弄於手掌的小丑,在被盡情的捉弄嬉戲。
傾盡一切所做到的努力,卻是希望剛剛升起后的無情破碎。
殘酷,無情,冷漠,這種感覺出現的時候,別人無法可以做到感同身受。
可無助悲傷的怯弱,與憤怒激烈的咆哮,在李清新的面目上並未有出現,他不會放棄。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彷彿發生的這一切和他毫無關係。
他好像突然間成長的不像話,他知道這一切無論你想還是不想。
既然它來了,你就得必須接受,然後去拼盡一切去做到改變。
他的眼裡只有活下去,他要活下去,無論什麼,只有活下去才會有希望。
沒有人看到此刻『琅闕六害』中,最不得人心的『癩子清新』。
這個少年,似乎一下子,就變得不再是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