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咔嚓」一聲驚雷，一道閃電撕裂長空。看著產床上白晃晃的肚皮，趙小藝握著手術刀的手突然顫抖起來。

誰能想到，不過是一個震后醫療小組，接生這樣的事竟然也能落在她這個內科大夫頭上！

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是一屍兩命！

可如果不處理，也是一屍兩命，她將背負道德譴責，一輩子良心不安！

雨聲滴答落在簡陋的帳篷上。

「小藝姐！」突然，帳篷外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剛來了一個國際醫療小組！裡面有專業的產科醫護人員！」

伴隨著話落，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率先挑開門帘鑽進來。他戴著醫用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熟悉狹長的眸子。

「止血鉗，手術刀，縫合器……準備手術！」

他冷俊的眼神落在產婦身上，看也不看呆愣在一旁的趙小藝，果斷地下了一系列吩咐。

趙小藝機械地遞過工具，望著男子的身影，思緒一瞬間被拉回五年前。

那天，同樣是這樣的大雨，她渾身赤裸地躺在他身下。他臉上的汗珠掉落在她胸前，雙手急切而溫柔地撫摸，帶著火熱的手掌在她身上四處遊走，撩撥起一陣陣情慾。

那天，她變成一灘水，在他身下婉轉呻吟。

「長安……」

就在這時，一道尖利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產婦的婆婆突然沖了進來：「女人生孩子，你這麼一個男人進來幹什麼？我家兒媳婦不是要被你給看光了？」

男人的手頓了一下，轉頭向產婦的婆婆看去，緊接著，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目前只有我能救你的兒媳婦，如果你堅持不讓我救治的話也可以，麻煩你在放棄搶救的文件上籤個字，到時候你的兒媳婦一屍兩命，這個法律後果將由你一人承擔！」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趙小藝的心頓時又漏了兩個節拍！

真的、真的是他！

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不動聲色往昏暗的角落裡移了幾步。

產婦婆婆呆愣了一瞬，結結巴巴地問：「能有……什麼法律責任？」

「這可是兩條人命，要麼賠命，要麼坐牢！」

這話一出，產婦婆婆不說話了，支吾了半天，一拍大腿道：「算了算了，這事我管不了！隨你們去吧！」

說完轉身急步走了出去。

男人不再說話，與跟隨他進來的那些人配合默契地開始手術。

不愧是大學時期那個風靡校園的顧長安，三言兩語就將這麼難纏的問題解決了。

趙小藝微微抬頭。

昏黃的燈光自男人頭頂傾瀉而下，落在他身上，他微垂著頭，露出一張熟悉的側臉，正全神貫注的專註著手中的動作。

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延伸到她腳下。

趙小藝悄悄向前挪動了一點，腳尖觸到了影子的手臂，她嘴角不覺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就好像，大學時期，她經常和他一起在實驗室里並肩研討。

就好像，這五年，他們從未分離。

「小藝姐！」忽然有人沖了進來，打斷了她的遊離。

顧長安握著手術刀的手登時頓了一下，微微側首，狹長的眸子若有似無的瞥了她一眼。

趙小藝頓時一陣心慌，生怕顧長安認出自己，趕忙低頭急步走了出去。

走到帳篷外，冷風一吹，她才覺得清醒幾分，慌亂的心也平穩了不少。

「什麼事？」

「那邊一個患者高燒不退，你快過去看一下吧！」

「好！」趙小藝應了一聲，思忖片刻，又問道：「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已經有國際醫療小組的人接手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走，去支援重災區！」

趙小藝說不清心裡是失落多一點，還是釋懷多一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飢腸轆轆的趙小藝和院里的工作人員圍在一起，吃著泡麵。

此值深秋，山裡的風帶著透骨的涼意，端到手裡的面，不過兩三分鐘就涼了。

反正也沒什麼胃口，趙小藝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顧教授！」

寂靜的夜裡，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趙小藝拿著筷子的手一哆嗦，半根香腸登時掉進湯里，她的臉上頓時多了幾點湯汁。

她抬手抹了一下，把頭垂的更低了。

由於地震的原因，村裡的電早就斷了，只有一台老舊的發電機在維持著三兩盞燈。

借著昏暗的燈光，顧長安的目光貌似無意的瞥了一眼角落裡的趙小藝，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下一秒，他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們都在吃泡麵？」

「對，那個……」有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裡條件簡陋，只能湊合一下了！」

顧長安眉頭微微蹙起：「勞累了一天，大家都挺辛苦的，不如去我們那邊吃吧，有一些簡單的西餐和牛肉，應該夠大家吃了！」

「那就謝謝顧教授了！」有人道謝，一臉興奮地招呼大家：「都把手裡的泡麵放下，去那邊吃西餐！」

「好嘍！」

趙小藝不想惹眼，也跟著眾人走進了國際醫療小組的帳篷。

進去之後，同事們很快就大快朵頤吃了起來，有些會英語的，還間隙同那些金髮碧眼的美女聊起天。

趙小藝坐在門口的角落裡，默默的拿起一塊牛肉乾，食如嚼蠟的吃著。

「你是……趙小藝？」

身旁突然響起一道詢問的聲音，趙小藝豁然抬頭。

眼前映出一張靚麗迷人，卻也熟悉的臉龐。

雖然趙小藝沒有見過她，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照片上和顧長安親密擁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