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是豬來誰是虎
不知是過了多久,瘦猴只知道自己從樹蔭底下睡得好好的無端端被一個粗糙巴掌給拍醒,瘦猴馬上要跳腳起來問候一下李二的祖宗親人卻被李二一句話噎了回去,
「肥羊來了。」
瘦猴聽到這話只覺得比那先前清風更涼爽,他也有模有樣的學著李二蹲伏在小山坳里,瘦猴心底暗喜,
得!又是個雛兒,定是貪圖這小路有樹蔭遮蔽好頂一頂日頭,看來今兒晚又能吃上一頓香酥軟糯的紅燒魚了。
周三炮仔細瞧了瞧沿通幽小徑騎馬翩翩而來的青衣公子哥,青衣青鞘青馬刀,當得謫仙人一稱,連平日里最不反感富家子弟的李二都是生出一股嫉妒之意,他娘的,這小子生的一副好皮囊!
周三炮則是暗自腹誹,這副皮囊要是給老子,我還用做這等刀口上舔血的活計!
老子早就去找獨獨只有夫人在老爺亡的富貴人家去給那些個寡婦自薦枕席去了,他娘的,有些人命還真不一樣!
不過眼下這小子落到我手裡可得叫他好生吃頓刀鞘飯,讓他經歷一下江湖主義的毒打!
俊俏公子哥腰間挎著一把刀,馬鞍旁又橫掛著一柄刀身刀柄各佔一半的陌刀。
周三炮瞧著肥羊手握馬韁正優哉游哉的賞著四處風景,絲毫沒察覺到四處的異樣,周三炮看了一眼慢蹲前進的李二已經就位並且打了個手勢,周三炮知道該是自己上場的時候了,周三炮先是抖了抖腰為自己鼓氣,隨即『唰』的抽出長刀一個健步衝到馬前,
那不諳世事的少年果然被眼前周三炮此舉嚇了一大跳,雙手不自覺的拉緊馬韁向後一扯,馬身前蹄順勢而起,離馬蹄僅有幾步之隔的周三炮卻是被這位富家公子哥舉動嚇得面無人色,待到馬蹄落地。
周三炮這才敢長呼出一口氣,不是他剛才不想跑,委實是方才腳下打了擺子,任他怎麼使勁都不聽使喚,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背上的粘稠濕潤之感,周三炮被身後冷汗浸濕的衣衫弄得難受,兩個肩膀晃了好一陣。
周三炮磨蹭了好一會兒,包抄後路的李二一臉的不耐煩,舉刀緩緩靠近少年,李二剛要跳起用刀背給青衣少年腦袋來上一記黑刀,周三炮這時候忙不迭的喊話,心知自己要是再不開口這風頭都要被李二一個人佔去了,
「誒…誒~誒!此,此,此山是我開;此此樹也我栽;要想從此過;把值錢的都…都給…老子留…留下來!」
李二聽到這周三炮的破鑼嗓子喊出話來一陣想扶額,又生氣又好笑,
氣的是這貨出來的太早,沒等那小子騎馬到那絆馬繩的地方就出來了,按照先前的計劃是由他舉刀從後身殺出,馬上的小子見此還不得一個勁兒撒丫子往前跑,這時候由暗中埋伏的周三炮拉起絆馬索,馬上的小子肯定一個狗吃屎摔在地上,可眼下計劃被周三炮一個出錯全盤都打亂了,好在馬上的公子哥愚笨,還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笑的則是這小子不知道又從哪聽得戲文,學那書里打家劫舍的蟊賊,氣勢倒也還算尚可,可這話語學的卻是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外加上這小子跟外人一激動說話就磕巴的勁頭,這一席話說下來都不夠人家樂的。
果然,馬上少年聽聞周三炮嘴裡言語先是一愣,腦袋上也流出幾滴汗水,可隨後就被周三炮的話語逗的抿嘴偷樂,到後來少年憋的兩個臉頰鼓漲如圓球,這才抵住笑意。
青衣少年把笑意收回之後才發覺眼下自己的處境,不由得緊張開口,
「敢問二位,可是那攔路劫道的好漢?」
「呦!小,小子好,好,眼力!爺爺們今日,缺~缺,缺錢想跟你小子借點,站,站,,在你身前的是人稱『入林龍』周,周三甲,周爺爺,你身後的那位就,就是名號『鐵算盤』的李當先,李先生!」
這周三炮可不是真傻,還知道出門在外用個假名來造勢,李二聽著周三炮給自己起的外號起先還太樂意承認,可當他聽到先生二字也就捏著鼻子勉強承認周三炮的言語了,還給足了周三炮面子沖著那青衣公子哥點頭示意。
李二沖著那青衣公子哥點頭的時候恰巧這位富家子弟轉身學那江湖好漢抱拳還之一禮,李二嘴角微闔,瞧見周三炮沖他使了個眼色,李二明白他意思接下周三炮的話,
「小子,你放心,只要你交出那兩把刀和身上錢財,我們兩兄弟保證你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鄉再多一個負笈遊學的世子名號,這馬就算是我們哥兄弟送你了,小子,你意下如何啊!」
李二雖說是疑問口氣,可言語里的不容置疑任誰都是聽得清楚,送這小子馬當然不是善心大發,委實是兩人自己養活自己都有些艱難,外加上一匹比人還難伺候的良駒,豈不是剛到手的財帛大部分都要消耗在腳蹬肚帶馬蹄馬鞍馬腹之中。
況且離此地最近的官府還要走上四十多里路,等這小子騎馬到了官府,自己和周三炮兩人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追?附近十多座大山夠你追上一會的吧!
青衣公子哥戰戰兢兢的聽完李二所言,頓時臉上露出尷尬神色,青衣富家子弟有些犯難的開口道:「我這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可以給二位大俠,可怎麼定奪小子還得問問跟我一起來的人?」
李二和周三炮聞聽此言臉色一變,李二眼神微眯,周三炮則是由先前的不屑一顧轉而雙手握刀呈劈砍狀,雙眼不斷瞧著四周,李二率先打破僵局,臉上笑意依舊,
「哦?小子你長輩身在何處,你報上你家長輩名號,若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人物,我們兩兄弟自然是要瞻仰一二,叨擾幾句,才不虛此行啊。」
李二與周三炮以往劫道的時候也遇見過類似事情,無非是一些個年輕後生捎帶經歷了一拇指大小的江湖就好意思吹捧出一個名號,震懾住他們二人再伺機逃跑。
李二其實並不擔心這小子到底報出什麼大人物的名號,反而對這小子最後一句話給戳中心窩子,可反觀這小子的一番話,要是他背後的那人能打過他們倆,恐怕早就出來一通的砍瓜切菜了,哪能輪得到他們二人逞了那麼久的威風,
可到現在此人依舊是沒半點動靜,想必此人實力與他們二人相當,又或者高出一小節但是沒把握殺了一人之後從另一人手中救下這位公子哥,拿這位富貴公子哥的人頭來換他們倆的命,怎麼想,都是那個後生虧得緊啊!
現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了,走一步看一步,李二想到這裡,眼中卻瞧見那身青衫富家公子哥一腳踏在腳蹬之上,李二剛想上前將其拉下馬,以免這位好不容易到嘴邊的鴨子飛了,青衫公子哥被李二抓住腰帶也不惱,只是回頭沖著李二咧嘴一笑,
「還是這位大哥熱心,怕我從馬上一個不穩摔下來,特意扶著我。」
李二握緊公子哥腰帶的手勁兒不減反增,因日頭曬的燥熱,本就不多的耐心也要被消磨乾淨,李二不耐煩的沖著肥羊開口道,
「你小子那位長輩還能不能出來了,我們哥倆的耐心可是不多了,你小子要是想靠著背後一個莫須有的人來嚇唬我們,勸你死了這條心,痛痛快快的把身上金銀細軟都交出來,我們也就放你小子走了。」
周三炮此時正盯著青衫公子哥身旁的棗紅色駿馬一陣艷羨,左瞧又看,當真是愛不釋手,好似一個幾十年沒見過女人葷腥的糙野漢子瞧見了一位待字閨中如花似玉的小娘一般,眼裡直冒火光,不由得伸出手慢慢撫摸著馬身,從馬頭到馬臀一樣也沒放過。
好在是這匹馬脾氣極好,只是在周三炮手碰馬臀的時候搖了搖馬尾順帶噴了個響鼻,周三炮被駿馬一個響鼻嚇了一跳,看見駿馬只是腳下輕跺了兩步,並無先前的兇狠勁頭,剛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會兒才被順下去就聽見李二和那臭小子的對話,周三炮也不甘示弱的岔入兩人對話好彰顯自己的地位,便附和著李二的說詞,
「對,你,你,你。小子,趕~趕~緊的,耽~耽誤你爺~爺的正事,有~有你小子好果子吃!」
青衫公子哥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李二和周三炮識破了,索性也就不在拖延,痛快的取下馬身上的陌刀遞給李二,李二伸出一隻手無所謂的接住陌刀,不曾想被刀身重量壓得手掌被迫向一頭歪去,李二隻好雙手接住向身後一撇,
「嗯?」
李二這時抬頭緊盯著那位笑容燦爛的青衫公子哥,
「你小子,什麼意思?」
周三炮雖然眼睛直瞧馬匹,可也不耽誤盯著這邊狀況,周三炮瞅見那柄陌刀上除了李二的雙手還有一個白皙修長的手掌,手掌的主人正是那個先前怎麼瞧都是那種鐘鳴鼎食豪奢門第的只會熬鷹斗狗的公子哥。
周三炮毫不客氣的抽出腰間朴刀指向白皙手掌的主人,一手握住陌刀的青衫公子哥眼中的荒誕神色早已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笑容,居高而臨下。
面如冠玉的青衫公子哥皓齒輕啟: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還有個問題要問,啊,不是真名叫李二的你,」
青衫公子哥說到這裡目光轉向在場唯一一個置身事外之人,「周三炮,你先前跟李二說的那個『賭』之一字,我思來想去挺有意思,這會兒還要多問你幾句」。
李二趁著扮豬吃老虎的青衫遊俠兒分神,果斷撒開雙手沖著馬腹踹出一腳,大喝道,「跑!」
周三炮腦子此時已經完全拎不清了,下意識跟著李二往密林中竄去,不過下一秒周三炮就撞在了李二背後,不由得停下雙腳。
他剛要推搡著李二後背就看見李二脖子上正架著一把刀鋒雪亮的陌刀,看形狀正是方才那小子的陌刀無疑,周三炮心如死灰,暗叫一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