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破店

轉眼一周時間過去了。

午後，風玄站在此行途經的第一個客棧——「破店」門口，衣衫襤褸，眼神精亮。

整整七天時間，飢一餐飽一餐，沒有睡過什麼安穩覺，隨時隨地都要準備迎接不期而遇的戰鬥，軀體極端疲憊，心理卻日益強大。

儘管身上穿的武裝服十分結實，也有一定的防禦功能，但上千公里行程的艱難跋涉，大小十餘場遭遇戰過後，全身上下的穿著打扮，與店門口那塊黝黑粗糙的大木板上雕刻的「破店」之名，形成了一種另類的和諧——衣衫襤褸住破店，簡直相得益彰。

「客官，裡面請！請問，您是吃飯，還是住店？」也許在這荒郊野外，見慣了持刀佩劍、渾身散發著血腥味的人，店小二並不以貌取人，對風玄的招呼中規中矩。

「吃飯，也住店。」風玄微微點頭，在店小二的帶領下，步入「破店」大門。

此刻他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吃上一頓，美美睡上一覺，然後滿血復活再出發。

「好的，請問住多久？」店小二陪著笑臉繼續問。

「一個晚上！」風玄的回答十分簡短。

母親曾交代過，出門在外，要儘可能藏拙，儘可能多聽少說。所謂言多必失，讓人摸不清虛實，才是上上之選。

「先安排客房洗漱，還是先吃飯？」

「先安排房間吧。」

「好的，請稍等。」

「嗯。」

在等待店小二辦入住手續的功夫，風玄隨意朝四周打量了一圈。

大門右側是長長的櫃檯，左側是寬敞的大廳，共擺放著二三十張四方桌，每張四方桌都自帶四條固定長凳。桌子與桌子之間的走道，寬達三米以上。

桌子、長凳、櫃檯，都是原木製成，古樸粗糙，只經過簡單的刨光，不曾上漆，更談不上整齊、對稱。

感覺所有的傢具都是因陋就簡，有什麼材料用什麼材料。甚至，有的材料還留有大火焚燒過的痕迹，猶如來自火災現場的撿漏；有的乾脆就是古建築中老物料的二次利用。

天花是熏黑的，牆面有舊磚也有土牆，地面是不那麼平整的石板鋪就。

總之，一切顯得古樸、破舊，完全與現代家居生活的精緻奢華搭不上邊兒。

唯一讓人感到舒服的，是山間天井圍合式建築的特有陰涼。而且，老闆看起來挺愛乾淨，地板和桌椅都收拾、擦拭得一塵不染。

風玄曾從書籍上粗略了解過，別看「破店」地處荒郊，從外面看也就佔地面積大了點，其它的一點也不起眼，卻是連鎖品牌。在神州星上，有數十家之多，而且店內的風格、裝飾、經營模式卻很對那些花起金幣來大手大腳的過往武者、修士的胃口，提供的住宿條件、提供的伙食都相當不錯。

據說，每一間客房都面積不小，且自帶衛生間、露台。伙食方面，不但平日里常見的主食可以隨便點，菜肴儘是山野奇珍，甚至連以靈獸肉為主材、以藥材為輔料熬制的靈肉羹也能買到，只是價格不菲罷了。

據說每一個破店的掌柜都是先天境武者，口碑還算不錯，至少不曾傳出過店大欺客的噁心事兒，甚至還會盡量保護住客的安全。

「客官，現在剩下最高的樓層是四樓，沒問題吧？」店小二從櫃檯中抬起頭來問道。

「可以。」

「好咧。所有的客房格局一樣，價格也一樣。每天十金幣，加上押金收您二十金幣。吃飯可以直接簽單，走時多還少補。」店小二邊幫風玄做簡單的登記，邊口齒伶俐地解說道。

「這個值多少錢，你算一下。」風玄將右手提著的一個蛇皮袋擱在櫃檯上，淡淡地吩咐道。

這是他最近兩天的戰利品。

雖然身上有母親給的不少金幣，但因為最近這兩天離客棧已經不遠，而且知道這兒收購凶獸材料，就順手帶了過來。

收購凶獸材料的，是另一個精悍的中年夥計。

接過蛇皮袋進行簡單鑒定之後，便熟練地報出一個價來：「二十六金幣。」

「都算在房租押金中吧，如果可以，一個小時後送一份主食、兩個招牌菜到我的房間內。」風玄順便交代道。

這些材料若是在滄邑城，至少能賣到50金幣以上。不過店家還要運輸、出售，而且人家吃的就是這碗飯，給這個價格也算公道。

「如您所願！」店小二答應一聲，忙低頭幫風玄找鑰匙、開押金條。

此時，客廳中稀稀拉拉地有三五桌人在吃飯，喝酒，閑聊。其中，最靠近櫃檯這一桌几個武者的議論聲，引起了風玄注意：

「聽說風太上長老就要出征了，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兩天後就出發。」

「我們那邊也派出一個先天境武者。」

「每百年割一次韭菜，何時是個頭啊……」

「還何時是個頭？你以為神州盟還能存在多久？」

「是啊，如果百年內不能產生新的元丹境強者，恐怕……」

「不是還有燕太上長老嗎？」

「假如形勢註定無法逆轉，你要是燕太上長老，百年後，你會傻傻地去送死嗎？」

「也許會吧？」

「也許會吧？把『會』字給我去掉！難怪你混到現在還只是二流高手，原來頭腦不好使。」……

這時，夥計辦妥了入住手續，將鑰匙、押金條一一放在風玄面前，道：「客官，可以了。」

「好的。」風玄接過來后，隨手揣進兜里，步履沉重地向樓梯口慢慢走去。

身後，那幾個武者的聲音還在持續不斷地傳來：

「太上長老的高風亮節，不是我們所能想象的。」

「哼，以前的歐陽太上長老，現在的風太上長老，都有家族在此，即使不為了神州盟，單單為了自己的家族，他們也得挺身而出。但不要忘了，燕太上長老可沒有家族的拖累，也沒有後人……」

「即使他願意犧牲又怎麼樣？他去出征了，家中連一個元丹境的鎮族強者都沒有，別人還不是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我終於明白，他老人家成為最後一個元丹境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