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唐慎並非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在等了幾次都見不到馮公公之後,他便知道自己這是遭人針對了,再一查,便很一目了然,是自己那些紈絝同僚們的家裡打了招呼,將那名額給分了十個過去,看到這麼個結果,他也唯有苦笑而已,他應該感謝這些人,還十分給面子的給他剩了十個名額,而不是全部搜刮乾淨了么?
對於這個結果,唐慎明白,他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對方都是些簪纓之家的世襲貴族,彼此的關係盤根錯節,跟本不他一個小小的禁衛軍首領能斗得過的,現在,對方還顧忌著他的面子,給他剩下了五個名額,若他繼續再鬧下去,恐怕連這五個名額都沒有了。
唐慎聰明絕頂,這些道理如何能不懂呢,只是,再怎麼明白,再怎麼懂,一旦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都是無法用平靜的心態來對待的,尤其是在他親上過戰場,經歷過武將升遷之路的殘酷后,文官靠資歷,武將升遷靠的卻是戰功,戰功二字說來簡單,可這背後的代價卻是極為沉重的,有多少心懷報國志向的年輕兒郎,在悄無聲息的死去,甚至都不為人所知,可這樣用命換來的珍貴機會,在權貴面前一文不值,他再怎麼想,都無法寬慰自己。
就在唐慎絕望之際,蕭鉞如及時雨一般,為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這個對於唐慎來說天大的難題,在蕭鉞面前簡直不值一提,這也是他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權貴與平民之間那到天塹般的距離,在他尚且是個書生時,感覺尚不會如此明顯,可當他成為武將之後,卻深刻的感受到了這種距離。
「殿下,」唐慎跪地,神色有那麼一瞬間,顯得有些難堪:「此次多謝殿下援手。」
蕭鉞不在意的笑笑,道:「你初來乍到,尚且不知道宮裡的一些規矩,這些個閹奴,向來欺上瞞下慣了的,而且極為記仇,別說是你,就是宮中一些不受寵的皇子公主,他們都敢隨意拿捏的,若下次你再遇到這樣的事,就只管來找我就行,」說著,蕭鉞一笑:「現在雖然許多人都不看好我,但在宮裡,目前,我還是說了能算數的。」
說這話時,蕭鉞的語氣比之方才,顯得有些落寞,唐慎低頭,沒有接話,氛圍一時間竟顯得有些尷尬起來,唐慎不說話,蕭鉞也就這樣靜靜的等待著他,在這種尷尬的氛圍中,最後還是唐慎堅持不住先開了口。
「殿下……」唐慎說的有些艱難:「小臣能得殿下青眼,自是三生有幸,說來,殿下對我應該也不算陌生才是,經了當年那一遭之後,我一度以為我這一聲都不會再有機會踏足朝堂,從前的唐慎,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狂生,可如今……我是真的怕了,現在,我只想好好的當差,然後娶一房媳婦,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再不去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跟旁人不一樣,我……再也輸不起了。」
蕭鉞靜謐了片刻,忽然輕笑出聲:「唐慎,孤一直相信,一個人無論經過再多的事情,他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你若真的是像你方才說的那樣,又為何會如此的氣憤?在京城這個地界,有些時候,不是你想躲便能躲得了的,退一萬步來說,你既然來到京城這個大漩渦,就說明你的野心尚在,否則,你是靠著什麼來打動父皇的呢?」
唐慎聞言卡殼,平日里舌燦蓮花,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蕭鉞靜靜的看著他,道:「唐慎,論對父皇的了解,你是遠不及我的。」
唐慎沒說話,但那顆一直高昂著的頭顱,卻是一點一點慢慢低了下去。
蕭鉞見狀眼底展開一抹隱晦的笑意,他起身,拍了拍唐慎的肩膀:「我不急著要你的答覆,你可以慢慢的想。」
蕭鉞走後,一個黑臉壯漢從他身後的室內走出來,高意先是看看蕭鉞的背影,又看看正低著頭鬱悶的老大,有些不解道:「大哥,剛才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你和那個太子的話,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呢?」
好像為何配合一般,一邊說著,一邊還撓了撓自己後腦。
唐慎看著他,沒有說話,看神情卻十分的無語,高意彷彿也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不妥,忙將手臂放下來收在腰側,嘿嘿笑道:「大哥,大哥,我沒在意,下次保證不會了,您趕快給我說說,你好那太子殿下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吧。」
唐慎無奈嘆了一口氣,一想到太子,頭就又忍不住疼了起來,看著眼前人憨厚的面容,只得道:「太子殿下想要招攬我為他所用,我還沒有想好。」
高意聽了這話,先是走到門邊左右張望了一下,待發現沒人後,才將門關死,然後坐到唐慎身邊,小聲道:「那大哥,你是怎麼想的,咱們要不要跟著這個太子干啊?」
唐慎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以為這是決定今天吃什麼一樣簡單?儲位之爭,一個不小心就會將身家性命都牽連進去,哪是那麼好下決心的,再者說了,太子幾次三番施恩於我,看著像是志在必得一般,而此番我又受了他的恩惠,這樣一步一步緊緊逼過來,早就不是我說一個不同意的事了,倘若真有一日,他求到我頭上,要我來幫忙,礙於情面,我幫是不幫?」
高意煩惱的搔搔頭,粗聲粗氣的道:「怎麼這麼麻煩,你要是覺得這個太子行,將來能成事,那你就幫,若不行,那咱們就不幫,多麼簡單的事!」
唐慎只覺跟這棒槌說不通,此時心中那股子邪火也上來了,沒好氣的揮手道:「沒事你就先走,讓我一個待會,我想點事情。」
這些事,蕭儀一概不知,到了演武那日,她只是與許皇后一起看了一會兒比試就回了坤寧宮,母女兩個到了內室后,許皇后將女兒牽到一旁,這才輕聲對她道:「那件事我已經查出些眉目來了,我從蕭承身邊之人入手,已經摸索出一些東西來了,只是若只是憑此將他定罪是不行的,」說著,許皇后輕輕撫了撫女兒的鬢髮,同時鄭重保證道:「既然蕭承這個小崽子敢朝你動手,母后不會放過他的。」
「阿娘,」蕭儀將頭倚在許皇后的肩膀上:「這些事急不得,我都明白的,我可以等的,我知道,我受過的委屈阿娘你肯定都會替我討回來的。」
許皇后溫柔的撫著女兒的額頭:「阿昭放心,蕭承欠你的,阿娘一定會幫你討回來的。」
蕭儀忽然抬頭,看向許皇后:「阿娘,七姐她早就跟蕭承鬧掰了,而且她自己就受過蕭承的利用,我看她現在的一腔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應該是打定主意不再想摻和這些事了。」
許皇后自然明白女兒的意思,她微微一笑,道:「冤有頭,債有主,你以為阿娘是蕭承那個混蛋么?朝無辜之人下手。」
得到了母后的保證后,蕭儀朝著許皇后甜甜一笑,然後閉上眼睛放心的靠在阿娘的腿上睡覺。
只是,許皇后還未來得及親手替女兒報仇,如今正在朝堂風光無限的四皇子蕭承,就突然被捲入了一場謀逆案中。
這個消息一出來,滿朝皆驚,甚至就連蕭儀都被這個消息給砸懵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