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海棠花下
要有多強烈的執念,才會讓人能刻意的忘記那些不願意記住的。
寒酥的淺色家常的衣裳被解開了一層,柯子裙里是一件刺繡的肚兜,背上用絲帶系著。他不忍多看什麼,果然在那淺色的絲帶下,看著一枚淺色的荷花狀的印記。
他雖然不願意相信,可是這個寒酥丫頭,卻在這一刻,讓他有種痛徹心扉的憐惜。
寒酥醒來趴在床上,總覺得有些奇怪。扭動了身子和額頭后,她才道:「怎麼,這麼奇怪來的。」
流蘇敲著門,喚道:「大人,您今日請了蕭家公子在萬書閣等候,一會子該遲了?」
寒酥吩咐她進來。流蘇見她頭髮散亂,未梳髮髻。而衣裳也是常服,便開了柜子尋找出一件淺色的朝服來道:「給大人梳個什麼髮髻才好?」
寒酥看著她,而後道:「隨便梳個豎髻便可以了,不必太麻煩了。」
坐下在鏡子前,流蘇將髮釵選了出來,又道:「今日用什麼好?」
寒酥選了一隻雀散珠釵戴上,又將一支點翠的華盛戴在髮髻邊。明兒捧著一個盒子進來,行禮后道:「大人,燕王爺讓人送來了一些首飾,說大人喜歡的話,便留下。」
「什麼東西,還他送來的?我瞧瞧罷,看看是什麼好東西。」
盒子打開,裡頭有三層。第一層,藍紫色水晶堆出來的小花片髮夾,第二層,是六枝點綴了寶石的簪子,第三層,是一副玉鐲子並燒藍色的護甲。
流蘇道:「這些首飾倒是精緻,小姐可要帶上?」
寒酥看了一眼那首飾,便道:「好看是好看,可是這是配六環金蛇髮髻的,要用金絲編製的髮帶做輔,梳出來戴著才好看?」
她隨手從盒子里取了一個髮釵,示意她們看著上面垂著的三注一點寶石的流蘇道:「六環辮子上簪一枚發簪,六枚流蘇搖曳身姿。最是好看的。」
流蘇問道:「這是什麼髮髻,奴婢聞所未聞呢?」
「對啊,這是什麼髮髻呢?」寒酥突然問自己道。
而門外的夏侯燕聽了這個,徹底的確認了這件事。
那一年,夏侯燕查看古籍。親自改良了靈蛇髮髻,又讓人打造了這一套首飾。給她梳頭,對她說:「這可是我做的,六環靈蛇髮髻。可美?」
而那時候,蒙瀾只看了一眼。說著:「妹子你不合適這樣嬌艷的裝扮。」至此,她心裡的歡喜便被一盆涼水,徹底澆滅。再沒有提起過,而她現在卻知道這個?無意識的知道這個。
夏侯燕走到門口,道:「六環靈蛇髮髻,可是要用這樣的金絲帶?」
寒酥回頭,婢女都跪下行禮。雖然夏侯燕是太監的事情,宮中上下都知曉。可是這樣貿然進去她人的房間,的確是不合規矩。
好在寒酥這裡,眼下已經全部換成了自己信得過的人。責怪道:「你怎麼突然來我這裡,也不讓人稟報一下?這樣豈不是很不合適么?」
夏侯燕走進去,吩咐二位婢女道:「你們退下,本來有事與你家大人說?」
二女看著寒酥,寒酥點點頭示意她們下去。方才說話間,寒酥已經在流蘇的服侍下更了衣裳。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
夏侯燕到她身邊,將一枚銀雕花梳子拿起。將她的臉扶正了,面對鏡子道:「這髮髻,本王會梳?」
便要給她梳頭,寒酥心裡有些煩,卻發不上火。道:「你。到底想幹嘛?」
夏侯燕將她的長發梳理了,挽起一束頭髮道:「你還記得這個髮髻的邊角是怎麼樣的么?」
「細小辮子穿成梅花髮髻,圍繞一圈。」
記憶里,他曾經對她說:「細小的辮子穿成梅花髮髻,圍繞一圈。」
夏侯燕小心翼翼的將她的頭髮挽好,擰成髮髻,又將那些長發梳成辮子,整理好,挽起來。戴上那成套的首飾,寒酥看著鏡子里似曾相識的場景。
問道:「夏侯燕,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你若是願意。我們任何時候,都可以認識。」
寒酥取了唇紙,塗上口紅。夏侯燕便送她去萬書閣。
這髮髻與飾物,還有手指上的護甲,實在是太精美,一路過去的宮女們,都不自覺的看向她。
而寒酥身邊有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王爺,也以為那些宮女是在偷偷看著夏侯燕。
美是很美的,可惜了。真是可惜,她這樣在心裡重複道。不知不覺的,就在嘴裡說了出來。
「美是很美的。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夏侯燕挑眉,他並不覺得著話,聶寒酥是在說她自己,便問道:「哦?美是很美的,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你在可惜什麼?不會是說,你可惜了吧。」
寒酥被這麼一問,正自責怪自己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夏侯燕卻道:想來你這個丫頭,一定是在想。好好的一個王爺,也生的如此美貌,卻是個閹人么?」
雖然寒酥的確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感嘆的。想著那些多看了他好些眼的人,不曾想竟然是這樣這樣,這樣,必定是不會娶妻生子的,自然是可惜了她們的心意。
而這話從夏侯燕嘴裡說出來,雖然是自嘲,可是到底到底是很傷人的。她心裡越發難受,不知道如何去解釋。
「我也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可惜我自己,生的花容月貌的。卻沒有得一個好夫婿,所以我才覺得可惜了我的容顏。」
「哦,是么?」夏侯燕一副。我完全不信你的樣子。
然後又道:「你可惜的,哪裡只是美貌而已。」
寒酥沒有聽出他的話,只覺得有些不對勁。而後他道:「你的才華,睿智。待人隨和。還有善良,自然是都很可惜。」
「不過么?若是你願意嫁給本王做王妃,也就不可惜了,你說是也不是?」
寒酥越發無語,她可不覺得這個人是真心想要娶她。
「還是你也覺得,本王一介閹人,如何能與你相配?」
寒酥笑了一下道:「我所愛的人,所思的人,就算是身子殘廢了,我也愛他,何況你呢?可惜,我對你,實在是。愛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