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鹽法
朱由棟看了看洪育鰲,問道:「如果是滿清,他們會任由這些鹽商使用大明的鹽引嗎?」洪育鰲道:「當然不會,否則這些鹽商手裡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鹽引。」
朱由棟道:「這不就結了,清廷不承認我大明的鹽引,現在卻要讓孤承認這些鹽商手裡的清廷鹽引,這是何道理?還有,他們所里的鹽引,說是大明的。但現在誰能證明他們手裡的鹽引是真的?」
洪育鰲是聽出來了,朱由棟這時既不承認清廷的鹽引,也不讓他們用以前大明的鹽引。頓時急道:「殿下三思啊,兩淮食鹽可是通銷天下。如果貿然出手,讓這些鹽商鬧起來,到時必定天下震動。」
朱由棟冷笑道:「少了張屠夫,難不成就要吃帶毛豬?我就不信了,出了這幾個鹽商,天下百姓就沒有鹽吃?戶部立即廢除所有之前的鹽引,從即日起,所有鹽商不可再用以前的鹽引,否則按販賣食鹽處置。」
姚啟聖這時道:「殿下,洪大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殿下既然想要除掉這些奸商,不如讓他們沾上通虜,如此就能名正言順的將他們抄家。而且聽說揚州的這些鹽商,個個都是富可敵國。」說道這些鹽商的家產,姚啟聖的眼睛頓時都變的明亮起來。
洪育鰲見狀,急忙道:「殿下不可啊,不教而誅,朝廷師出無名。這不是擾亂朝廷典制嗎?殿下萬萬不可,要想處置這些鹽商,朝廷自然有法度。朝廷依法懲處,既能豎立朝廷威信,還能收納百姓民意。」
洪育鰲沒有直接說姚啟聖是擾亂朝綱,但話里話外都是再指責姚啟聖。洪育鰲說完,還惡狠狠的瞪了姚啟聖一眼,責怪他亂出餿主意。但姚啟聖更不不在乎,想想歷史上,姚啟聖為了收復台灣,連自己家的祖墳都可以不要。純粹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典範。
見洪育鰲阻攔朱由棟,當即道:「洪大人言過來,這些鹽商,讓他們再背後使使陰招,如老鼠一般,背後使勁還行。真要他們正面來和朝廷最對,恐怕他們還沒有這個膽。」
朱由棟見兩人爭執不休,於是揮手阻止道:「好了,這事就不要爭論了。朝廷制定鹽策,是為了給朝廷增加稅收。可現在好好的朝廷法度,卻被這些奸商,用來偷逃國家稅收。這些人是該好好懲處,警示他人。」
洪育鰲道:「殿下,就算是要懲處他們,也不用將其抄家滅族啊。他們如今也是大明子民,殿下真要準備登基,更應該盡收天下民心。只要他們聽用之前的鹽引也就是了,萬萬不能再大動干戈。」
朱由棟聽了洪育鰲的話,頓時笑了起來。向洪育鰲問道:「六生啊,你剛才還說這些鹽商,不能放棄舊的鹽引。現在卻說他們要是放棄舊鹽引,就不大動干戈。你憑什麼就認定,他們就心甘情願的放棄這麼的舊鹽引?而且是足足能用十年之久,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銀子。」
「這...。」洪育鰲頓時語塞,他也是見朱由棟要對這下鹽商動手,情急之下才說出他們會放棄舊鹽引。他那裡有什麼保證,這下鹽商就能放棄這筆不少的銀子。
朱由棟見狀,道:「好了,朝廷做事,自然是要遵從法度。可對於這些朝廷的蛀蟲,在這風雲變幻之際,朝廷也要有雷霆手段。否則,不管什麼時候,都事事拿法度說事,這不是迂腐嗎?再說了,這些鹽商,再清廷的時候,就能乖乖交稅,到了我大明,就有百般理由來阻撓。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些人就是仗著我大明講法度,事事都要有法可依。他們這些人心裡早就沒有敬畏之心,總是挖空心思的對付朝廷。對付這樣的人,就要出奇制勝。」
洪育鰲見朱由棟決心要處置這些鹽商,而且以朱由棟的心性,多半是要人頭落地。忙道:「既然殿下決定要處置這些鹽商,但朝廷以後的鹽法該怎麼辦?繼續使用舊的鹽法,估計用不了多久,另外一些鹽商又會如這些人一樣。難道那時候,殿下又要再殺一批人嗎?」
朱由棟想了想,道:「你這話確實說道點子上了,朝廷鹽法不變,這樣的人是殺不完的。既然如此,我們就改變鹽法,徹底改變這些食鹽養肥的碩鼠。既然他們沒有報國之心,也就沒必要讓他們繼續坐享榮華富貴。」
洪育鰲頓時一驚,自己不過是賭氣般的說出是鹽法問題,目的是讓朱由棟暫時不要動這些鹽商。如今大明到處打仗,朝廷可是處處用錢。雖然再戰事中,繳獲和守寡了不少的錢糧。還因為江南士紳和朱國治清欠,暫時讓戶部不用為銀子發愁。
但這些銀子並不富裕,恐怕也就只能夠朝廷和軍隊半年只用,半年之後該怎麼過,洪育鰲帶著戶部的官員,熬白了頭也沒有想出法子。現在好不容易拿回來朝廷稅收大頭--鹽稅,洪育鰲當然不想朱由棟這時候對鹽商動手。
沒想到自己話剛說出,朱由棟就真的要對鹽法動手。洪育鰲對朱由棟天馬行空的想法,現在是越來越心驚了。忙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你剛才說要更改鹽法?」
朱由棟道:「對啊,你剛才也說了,不改變鹽法。我們就是殺了這一批鹽商,用不了多久,就有其他鹽商冒出來。到時候依然會如他們一般,只想著怎麼掏空朝廷,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姚啟聖這下也急了,善動鹽法,這可是動搖朝廷根基的事情。朱由棟居然輕易的就決定要更改鹽法,這不是胡鬧嗎?於是也忙道:「殿下,你要處置鹽商,臣沒有任何意見。就算是將這些鹽商,抄家滅族,也會有什麼動蕩。但是貿然改動鹽法,此舉確實有些不妥,還請殿下三思。」
洪育鰲也急道:「是啊,殿下,要不臣同意你對鹽商出手。但鹽法的事情,還是等朝廷穩定,戰事減少一些再說吧。這樣不至於影響朝廷安穩,也有利朝廷對清廷的戰事。」
朱由棟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我雖然說是要改動鹽法,但也沒有說我不顧後果啊。再說了,孤想出來的這個法子,可比現在的這些好多了。我們不改鹽法,一年最多只有兩百萬左右的鹽稅。難道兩淮的食鹽,只有這麼點鹽稅?」
對於大明之前鹽稅的去向,兩人當然是心知肚明。只是這樣的事情,對他們這些以聖人門徒自居的讀書人來說,這麼看都是意見不光彩的事情。所以兩人對於鹽稅的去向,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朱由棟見狀,也沒有太過逼迫兩人。直接說道:「以前鹽法都是朝廷指定經營鹽業的商人,這勢必讓這些人坐地起價,更借著經營朝廷鹽業的身份,與管理這些事情的主事官員相互勾結。既然這樣的身份,容易讓他們毀壞朝廷法度,偷逃朝廷稅收。而且還有不少的百姓,為了生活,不斷的販運私鹽,這讓朝廷的稅收也不斷流失。既然有這麼多的弊端,那我們何不放開經營鹽業,朝廷不用指定經營鹽業的商人。」
洪育鰲一愣,疑惑的問道:「殿下,這樣一來,朝廷放開了鹽業。那以後朝廷該如何收取鹽稅?這鹽鐵自漢朝一來,就一直是朝廷專營。我大明也是為了方便經營,考察歷朝鹽法利弊,最後制定了大明鹽法。而鹽稅也是朝廷稅收的重要來源,現在殿下放開了鹽業經營。豈不是白白放棄了鹽稅?朝廷沒有了鹽稅,拿什麼來供養軍隊,維持朝廷運轉?」說著不斷搖頭道:「殿下萬萬不可賭氣,輕易改動鹽法,可是動搖朝廷根基的事情,還請殿下三思。」
見洪育鰲沒有明白過來,朱由棟道:「朝廷放開鹽業經營,並不是朝廷不守鹽稅。朝廷的鹽稅依然照舊收取,只是放開經營食鹽的商人而已。以後只要是對朝廷正常交稅的商人,就可以先交稅,然後獲得販運食鹽的數量。只要拿著朝廷給的稅收繳納憑證,就能去鹽場購買食鹽,然後自有販賣。」
見兩人仔細的聽,朱由棟接著道:「同樣,天下的各個關卡,只對商人販運的食鹽數目進行查驗。手裡有無交稅憑證,不在對商人本身販運資格查驗。這樣一來,就算是有人想去行賄。眾目睽睽之下,想來也沒有人敢如此大膽。而且對交稅數目,每天都有不同的錦衣衛和督察院御史查驗。對於稅銀,當日全部如數交於戶部。就算是有人不去鹽場,有百姓煉製的私鹽,也同樣可以販賣,只要他們拿著朝廷交稅憑證也不用擔心。」
對於朱由棟說的鹽法,兩人聽著都覺得是天方夜譚一般。洪育鰲想了好半天才道:「殿下,那以後還有商人來朝廷的鹽場販言嗎?那樣朝廷的鹽場,豈不是要荒廢了。」
朱由棟笑道:「正要是那樣,對於朝廷來說,難道不是更好嗎?不用朝廷製鹽,就可以得到所有的鹽稅,還能保證天下百姓有鹽吃。同時還打破了鹽商對鹽業的壟斷,還能減少朝廷官員的腐敗。這可是一舉四得的事情,對於這樣的事情,難道還不值得去做?」
洪育鰲不敢相信的道:「殿下,你讓臣好好想想,天下能有這樣的好事?不對,殿下,以後朝廷要是沒有了鹽場。豈不是把鹽業真的就讓給民間了,那樣的話,若稍有不測,朝廷將難以收拾。」
姚啟聖見朱由棟胸有成竹的樣子,道:「洪大人,你多想了。殿下可不會讓朝廷真的失去鹽場,把朝廷的命脈交給一群商人。我想殿下一定要讓朝廷鹽場繼續運轉,一來是為了穩定天下鹽業。以免商人控制食鹽,然後坐地起價,擾亂民生。另外一個,也是為朝廷儲備食鹽,免於朝廷,特別是軍隊因缺鹽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