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計劃(10)
拿玫萬萬沒有想到,她又和自己打了起來。
不是一個她,而是無數個她……將自己包圍。
但這一次的打鬥卻無比艱難。
這些和她有著相同面容的機械人,完美地復刻了拿玫的行為模式。她每一次出招,對手都會無比精準地做出相同的還擊——甚至於先她一步。大數據演算法對她做出了預判,面前的機械人甚至比她還要更了解自己。
拿玫越打越生氣,也越來越憋屈。她像是在和無數面鏡子對打。而狹窄的鏡面是具有壓迫感。的不斷將她整個人壓縮,收緊,重疊。
豆大的汗珠從她的臉上滑落。
她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狼狽過。絕對的力量將她完全壓制住。
監控室里的人看著她節節敗退的情形。
黑T恤:「她要輸了。」
臟辮得意洋洋地說:「對吧,咱們以前靠這一套程序KO了多少人啊?再強的人也打不過自己,這招就叫——以牙還牙。」
旁邊的大衛衣卻突然說:「老大你看,又有人過來了。」
眾人的注意力頓時都被轉移到了旁邊的另一塊電子屏幕上。
三個陌生玩家從摩天輪里出來,走過玻璃棧道,站在了搖晃的刀刃前。三人咬咬牙,紛紛從刀下跳過去。
巨刃飛快地左右移動。
一個死了。兩個僥倖還活著。
但這個小團體也並沒有什麼同僚情誼。兩個活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攔腰砍斷的屍體,就無動於衷地繼續往前走。
黑T恤:「有點不對勁。今晚找過來的人太多了。」
大衛衣:「是啊,明明一整個白天都沒有任何人發現這裡啊。再說了,我們本來就是按演算法選的。從概率來看,這個劇院應該是整個坎梅斯地圖上,被發現概率最低的地方。——完美的躲藏地點。」
臟辮:「還有這麼多台自由聯網的電腦給我們操作。嘿嘿,C區就是好。」
黑T恤:「也別掉以輕心。你們倆盯著點。」
他轉過頭,問坐在電腦前的另一個年輕男人:「還有多久?」
對方依然在瘋狂敲擊著鍵盤:「快了,七十八分鐘。」
「再快一點。」黑T恤沉聲道。
對方頭也不抬:「快不了了。」
黑T恤轉過來。
他發現自己的兩個同伴都瞠目結舌,對著監控視頻露出了又痴又傻的震驚神情。於是他也順著兩人的目光看過去。
他的眼神一凝。
不知何時,鏡屋裡那一對男女的戰況完全逆轉了。
這兩個人不再被打得節節敗退。
穿黑風衣的男人動作極快,快得根本無法辨認他的動作軌跡。他如同收割生命的鬼魅,在無數鏡面之間穿梭。
不過是單手在機械人的背後輕輕一劃,他們就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來。
失去生命力的機械人躺在地上,漸漸褪去了人形的外殼。如同一堆廢銅爛鐵,金屬表面閃著森冷的寒光。
女生氣喘吁吁地半倚在鏡面上,看著男人快如閃電的動作。突然她將他一把拉過來,他們站在滿地機械人的屍體里,在冷冰冰的鏡子前交換了一個滾燙的吻。
三個直男在屏幕前面面相覷,呆若木雞。
大衛衣:「呃,他們好像要贏了。」
臟辮氣得捂住了眼睛:「不是他倆在幹什麼啊!!打架呢!!親什麼親!!!」
他維持著眼睛緊閉的姿勢,在操作台上一頓盲打。
實時虐狗視頻被切走了,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方才戰鬥時的錄影。
鏡頭拉近,播放速度拉慢,他們終於看清了他的動作。
即使在0.5倍的速度下,這穿風衣的男人依然極快又准,原來他修長的手指上套著一隻銀色的指虎。
鋒利的刀片,毫不猶豫地劃開了機械人柔軟的後頸,切斷了他們的控制神經。男人的動作既優雅,又有種說不出的殘酷,簡直令人膽寒。
手無縛雞之力的IT男們,在這絕對的武力值面前,再一次震驚了。
大衛衣:「不,他怎麼會知道要切斷這個部分?他對機械人的身體構造也太了解了吧?」
黑T恤沉聲道:「這個男人很強,非常強。」
他按動了操作台上的某個按鈕。
系統自動進入了人體分析模式。
臟辮:「我擦這個男的還受傷了!」
分析模式之下,很容易就能注意到男人腳踝處的異樣。他的靴子里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下則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傷口感染很嚴重,周圍的皮膚也開始大面積的潰爛。
「這……這種傷勢,正常人早就沒法走路了啊。」臟辮說,「他剛才還跑那麼快?他不是人?!」
黑T恤:「你說對了,他確實不是人。」
「什、什麼?!」另外兩人露出了極驚駭的神情,「難道鬧鬼了???」
黑T恤平靜地指著屏幕上的幾行數據:「這不是人類,這是一具仿生人的身體。」
三個人再次轉頭,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男人。
他的臉英俊得難以形容。那確實是一種非人的英俊。
臟辮突然說:「卧槽,你們覺不覺得這個男的有點眼熟啊?」
大衛衣:「幹嘛啊,看人家長得太帥了,你嫉妒啊?」
黑T恤:「不,確實有點印象。」
他俯身又在操作台上輸入了幾行代碼。
系統程序飛快地運轉起來——人臉識別——身份鎖定——檔案檢索。
幾秒鐘后,監控視頻里模糊的人臉,與巨幅廣告牌上英俊的AI重疊起來。旁邊是密密麻麻的檔案文字。
「草這是遊戲代言人啊!」臟辮恍然大悟道,「難道我說這麼這麼眼熟呢!原來還是個廣告明星啊!——哎,話說回來,怎麼遊戲還讓親兒子來參賽的?這麼下血本?」
大衛衣嗤笑道:「這狗公司,還有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臟辮:「說得也是!呸!」
黑T恤卻沉聲道:「難怪他在這一關能夠所向披靡。他的大腦本來就是一台精密的計算機。這一關的障礙對他來說根本不存在。」
大衛衣突然又道:「呃,所以我們剛才為什麼都沒有認出他來。他的廣告牌不是到處都是嗎。」
臟辮訕訕一笑:「呵呵,我平時比較喜歡在家打遊戲。」
黑T恤一本正經地、深沉地說:「我也是。」
宅男們面面相覷。
空氣里隱藏著一絲難言的尷尬。
臟辮突發奇想:「對了,那個妹妹呢?她是什麼來頭?」
大衛衣:「她都能跟AI代言人一起組隊了,肯定來頭不小。」
三人再次黑進系統里,飛快地找到了拿玫的身份檔案。
他們震驚了。
「D區貧民?不可能吧?」
「兩星期出門一次,這,看不出來這個妹妹比我還宅啊……」
黑T恤;「不。不對。」
他將檔案繼續往下滑:「你們看,她20歲之前的記錄都是空白的。」
在今時今日,想要不留下任何記錄,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於你的一呼一吸,都無法逃過大數據時代的眼睛。每個人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是透明的,他們整個人都像嬰兒一樣赤/裸。信息時代不允許任何秘密的存在。
但拿玫的檔案卻是如此乾淨,什麼都沒有留下。
她整個人,她精緻的面容……就是一個謎。
大衛衣:「也就是說,她在坎梅斯其實只生活了兩年。而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是個隱形人。」
「……這個妹妹有問題。」臟辮道。
他們切回了監控頁面。
這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幾個玩家偷偷溜了進來。
大衛衣困惑道:「怎麼都跑這裡來了?難道我們的演算法出問題了嗎?不可能啊?」
臟辮弔兒郎當地抖著腿:「怕什麼。進來也是送死。」
的確如此。劇院里處處都是死亡陷阱。大多數人都沒能活過這些致命的機關。
豪華的大劇院彷彿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屠宰場,一場死亡的饕餮盛宴在這裡上演。
有人死在了舞台的機關槍掃射;有人死在開門的巨斧之下;有人被憑空出現的繩索吊了起來;有人直接從半空中摔了出去。
每個攝像頭裡都出現了屍體。
這些畫面讓臟辮感到很欣慰:「看看,這才是正常人啊!」
視線轉向了拿玫和Valis所在的鏡屋。
他們站在一堆機械人的屍體里,成功找到了開門的機關,下沉的暗房緩緩升回地面。
臟辮的臉黑了:「……這就是不正常的人。」
大衛衣:「他們好像快要出來了。」
他轉頭看向黑T恤:「老大,我們現在怎麼辦啊?這對狗男女也太強了,真的沒什麼更厲害的機關能困住他們了。」
臟辮撓了撓頭:「是啊,而且他們倆這麼強,就這麼死了也好可惜啊。」
他的手指在操作台無意識地滑動著。
一隻手卻攔住了他。
臟辮:「老大你幹嘛摸我啊?卧槽你手好滑啊?你想干……」
他頭上狠狠地挨了一個暴栗。
黑T恤淡淡道:「我看你是太久沒挨揍了。」
黑T恤將臟辮的手完全推開了。
他停頓了片刻,接著平靜而慎重地,又在操作台上輸入了一串簡短的代碼。
他淡淡道:「讓她過『那一關』吧。」
「老大你……」
臟辮和大衛衣都睜大了眼睛。
彷彿見到了什麼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臟辮震驚地繼續道:「老大你這就看上他們了?要拉他們入伙啊?」
「真的要這樣嗎?」衛衣男確認道,「這個程序還沒有經過二次檢驗,篩選成功率並不是百分之百,一旦出現意外的話……更何況這男的還是個AI……」
黑T恤:「所以我讓程序只捕捉了『她』一個人。你們沒看出來嗎?這兩個人里,她才是做決定的那個。」
臟辮咂舌:「對哦。妹妹厲害啊。」
他頭看了看手牽手的兩人,尤其是慫慫地又看了看AI毫無感情的面孔。這男人在他心裡已經是殺神一般的存在。似乎只有低頭凝視著女孩的時候,這雙冷漠的藍眼睛里才有一點溫度。
他又困惑地撓了撓頭:「機器人也能談戀愛嗎?這是什麼科學奇迹啊?「
黑T恤:「賭一把吧。」
他的大掌輕輕按下了操作台上巨大的紅色按鈕。
就在此時,那個一直坐在電腦前的年輕男人,也轉過了頭來。
「倒計時六十分鐘。」他冷冰冰地說,「六十分鐘之後,這個愚蠢的遊戲,就要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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