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海上舊人

上海的冬天比南京要暖和些，路面上還是光滑的，這個時節，學校都已經放了假，沈川在家裡開始籌備迎娶宋茗的事情，事務繁多，頭疼不已。

更為重要的是，沈川發現宋茗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許沈川跟任何一個女人說話，有一回沈川同楊珊說話，宋茗便以惡毒言語攻擊楊珊。

除此之外，沈川說讓宋茗唱一齣戲給他聽，原本也是玩笑話，誰知宋茗竟然憤怒至極。眼下要結婚了，宋茗也沒說請安言玉來，也不知要怎麼才好！

近日正是李玥秋演出的日子，沈川可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弄得票子，原本想帶宋茗去看的，只是宋茗不去，只好自己去了！

正是臨近春節時節，上海大富大貴的人都已經披上了厚厚的資本主義式的衣裳，聚集在上海大戲園的人，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說笑笑，上海也因為它的燈紅酒綠彷彿是個和平的年代一樣。安子卿看著這樣的上海實在和壓抑沉悶的南京大庭相徑，心裡忽然豁然開朗了起來！

沈川恍然看到了一個很是熟悉的人影，走近一看，竟然是安子卿，時隔半年之久，看著她的扮相，似乎覺得安子卿沉穩了不少的樣子。

「子卿？」沈川喊道。

安子卿正巧要進去，誰知有人喊自己，轉身一看，竟然是沈川，而自己對沈川的心，似乎像是舊相識是普通朋友一般平靜。

「好巧！你也在。」安子卿淡然說道。

「你知道我一向是愛看戲的！」沈川說道，繼而又看了看，見安子卿孤身一人，便又說道：「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上海？」

「在南京念完書，便投身上海學戲來了！」安子卿不想過多解釋，沒等沈川開口，安子卿便告辭道：「我先進去了，再見！」

沈川似乎又回想當初與安子卿的美好回憶，妄想著如果同安子卿在一起也是極好的，安子卿不同於宋茗，可愛之外又更具沉穩，滿腔愛國主義，更重要的是，安子卿也算是個有文化的知識分子。沈川越想越是后怕，便正身進去。

安子卿似乎還是頭一回來上海大戲園，來這上海幾日，卻還沒見到大名鼎鼎的李玥秋，今天還是難得的機會！

大堂內人滿為患，安子卿瞧了瞧大多都是衣著得體，看著便像是不同凡響的人物，若不是劉笙的安排，恐怕自己還沒這個機會一看究竟。

這次的看戲看著倒像是黑幫聚會一般，嚴肅至極，堂內無敢喧嘩者，只在安靜等著李玥秋登台。然而還未許久，只聽見戲園門口漸漸入耳的喧嘩聲，只見湧進一群學生及不知道身份的人，人潮才一進來，堂內的人便驚慌失措，安子卿驟然明白，上海的學生革命運動還未結束，恐怕這堂內，有著多多少少的國民黨人員。

那些搞運動的學生高喊：「東北淪陷，眼見是日本猖獗要到北平上海了，這些個資本主義者花著天價的銀票看著戲。」

「國民黨原本就不管中國的死活，若是人人享樂，那還了得！」

那為首的學生將目光放在一個西裝在身的先生，繼而喊道：「他就是國民政府的參謀長！就是他帶頭向日本人低頭！」

說完人群便涌了進來，不由分說便朝人衝去，安子卿瞧見這場景，放在從前恐怕只覺得很是偉大，只是現在，忽然只覺得不過是魯莽行為，並無用處。

於是便慌忙進到戲台後面，誰知整個戲園被圍得水泄不通，戲台後面伶人出面的房間里來來往往的都是鬧革命的人。守在門口的人間安子卿來，大量許久，大約是覺得安子卿不像是這些資本家，許久還是將安子卿推進房內關押。安子卿順從他們的意思，緩慢走了進去，只見裡面坐著一位長白衫的先生，用著白色毛巾，將臉上的胭脂水粉一一卸掉。

李玥秋見有人被關押進來，心想著到是誰竟然這樣從容，抬眼一看竟然是個小姑娘，還是個水靈的小姑娘，不禁起了興趣。

安子卿看了許久，也想了許久，她認得那對濃而黑的眉毛，時隔多少年也好，她終究認得那雙獨特的眉毛。

「是你？」安子卿失聲問道，說完后又慌忙住了嘴。

「你認得我？」李玥秋聽安子卿說不覺驚訝。

安子卿搖了搖頭，而後又點頭，說道：「大約是認得吧！」

李玥秋越發覺得有趣，轉而問道：「你不怕被槍斃？這些鬧革命的現在可是什麼都不怕的！」

安子卿見有張椅子，便悠閑坐了下來，說道：「怕？從前，，，若是心沒有變化，可能我也是其中一個的鬧革命的人，所以現在看起來，不過是護國之心，有什麼可怕的，也就那麼回事！」

李玥秋原來只是想嚇唬嚇唬安子卿，誰知安子卿竟說起這樣的話，很是讓他困惑。

「那麼看來你的心倒是變了？」

安子卿見他又問，不想過多說話，只瞧見了李玥秋身旁的戲服，恍然大悟，驚嘆說道：「你是李玥秋？」

李玥秋更為疑惑，竟然還有人不知道他，不過方才她該是認得他的。

「是我！」

安子卿瞬間對這人沒了好感，來了上海這麼些日子，終究是劉笙的人，這李玥秋也這樣懈怠，於是便冷言冷語說道：「我從前是覺得唱戲的人該是為人恭謙有禮的，尤其像你這樣的名角，誰知也是這樣的傲慢！」

李玥秋被安子卿突然的變臉嚇到了，竟然起了解釋的念頭，於是問道：「這話怎麼說？」

安子卿見李玥秋彷彿不知道她是誰，便質問道：「我來了上海這麼些時候，那天我孤身一個等了你許久，終究沒等到，答應了劉笙好好接待我，怎的就不管我！」

李玥秋頃刻間才大悟，原來這小丫頭就是劉笙的心頭上的人安子卿？這樣桀驁的小姑娘，果真是另類！

於是說道：「你就是安子卿？」見安子卿似乎頗為不高興，繼而說道：「我那日，，，，實在是為今天這戲弄得實在忙，我。。。。。」李玥秋思索許久，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一般都是不喜接觸生人的，況且劉笙和安子卿的事情，自己多少也知道一點，便隨便找個人去接待安子卿。

「行了！李先生的秉性，誰不知道，為我這樣的不相識人浪費時間，也實在不合身份！」安子卿淡然說道。

李玥秋見心思被安子卿看穿，心裡實在難受，於是說道：「是我的疏忽，你不是來上海學戲嗎？這樣吧，以後，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弟子了！」

「不用了，學戲學的在心，不在誰教授！」安子卿淡然說道，瞬間覺得李玥秋不是一般的自大。

李玥秋險些發怒，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這安子卿竟然這樣不在意。

沒等李玥秋說話，只見外頭警笛聲轟鳴，安子卿起身看著外頭說道：「原本今天就是想聽場名角的戲，可惜啊，，，，只能等明年再看了！」

明年？李玥秋這時才明白原來自己長一齣戲的時間竟然這般長，回過神來只見安子卿出了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