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落緋煙番外(一)
數月後。
桃花灼灼,十里粉霞,白霧縈繞,恍如仙境。
這便是一葉渡,是丑牛宮宮主玉鈞珩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打造而成的盛世桃園。
曾經五年的時間中,它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而神秘的,像是矗立在這浩渺海面上的守望者,等著來人的造訪。終於,半個月前島上來了一群人,它才終於真正的活了起來。
長長的朱紅迴廊沿著懸崖蜿蜒而上,像是一道從海面上延伸而上的天梯。一群身著藕色的婢女或手持蓮蓬,或環抱荷花,嬉笑著正欲踏上迴廊,卻忽的聽得一聲驚呼傳來。
眾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啟唇問,「你們可聽見聲音了?」
這話方說完,就見一個少年急匆匆的從迴廊的另一頭往上跑了上來,一邊跑一邊著急喊道,「諸位姐姐們,你們可知道落宮主如今在何處啊?」
「我當是誰呢,你不是伺候赤公子的小廝嗎?怎麼在這兒?」其中一個婢女掩口笑問道,那聲音如碧玉落玉盤,悅耳極了。
奈何這小廝此刻正急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哪裡還有心思去窺伺那女子的美貌啊,他喘著氣說,「不得了了,我家公子要離開這裡了,好姐姐們,你們快告訴我落宮主在哪裡吧,不然真的要來不及了。」
聽了這話,那之前開口的婢女略想了想,便笑問道,「赤公子雖說並非我顏樓中人,但我家樓主卻是將他當朋友相待,如今要離開了,怎的也不招呼一聲?」
那小廝急了,跺腳說,「還能是怎麼回事,都是因為落宮主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這不,昨夜兩人吵了一架,今兒一早我家公子就一聲不吭的收拾東西說要離開了,可是姐姐們你們也知道,這一葉渡哪裡是想走就走的地方啊,島上處處都是機關暗道,就算是我們自己也不敢隨意亂走動啊,你們說萬一我家公子出事了,那可怎麼辦啊。」
說到這兒,那小廝自己都將自己給嚇得心驚膽戰,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了。
「你這話說的倒也不假,這樣吧,你且去攔住你家公子,我們這就去通知樓主。」有婢女心軟的立刻就應承了下來,但這話隨即就被之前那說話的婢女給打斷了。
「胡說,樓主如今自身都難保了,又豈會有時間來處理落宮主的事情,我看這事還是得讓落宮主自己處理為好。」那婢女笑著說道,話語輕輕軟軟的,卻讓人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話說的其她人都不禁笑了起來,彼此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揶揄的神色。
那小廝也是極為聰明的,一聽這話,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低聲問,「莫非月公子還未原諒樓主?」
「我聽說是樓主偷偷去見了舊情人,所以月公子吃醋了,不給她進房間呢。」其中一個年紀小的婢女嬉笑急忙說。
「住嘴!」之前的那婢女立刻呵止道。
小婢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又聽那婢女繼續說,「你放心吧,我們這就去通知落宮主。」
小廝自然是感激不盡,慌忙又折回去阻止自家公子離開。同時忍不住在心裡為那個只曾遠遠見過一面,卻記憶深刻的樓主唏噓不已,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若說他家樓主是英雄,月公子自然就是那美人了。
眼見那小廝離開了,那婢女與她們其中一人吩咐說,「薜荔,你速度快,此事你去處理。」
「是,湘君姐。」被喚作薜荔的婢女當即高興的揚唇應道。
只見薜荔話音方落,人已經如同被風吹散的雲煙,轉眼就消失在了紅色的長廊之上。
白漾里有十二座宮殿,如分佈在棋盤上的白玉棋子,規整劃一;又如同天空中星羅棋布的星宿,各據一方。其中的午馬宮便是其中的第七座宮殿。
午馬宮如同它的主人一樣,艷麗而招搖。
胭脂香水的味道終日縈繞著這座硃紅色的宮殿,滿樓的紅袖招展,沿途的芳香小徑,嬉笑怒罵更是未曾斷絕。
聽得薜荔的稟報,被三個美男子圍繞著伺候的紅衣女子眼神一冷,隨即不屑的嗤笑說,「他要走便讓他走好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對了,若是他找不著路,你們就給他引個路好了,總歸也是我落緋煙睡過的男人,死了就可惜了。」
薜荔聽得嘴角一抽,好一個「睡過的男人」啊,這薄涼的話要是讓那位赤公子聽了,還不得直接投海自殺去了。
「怎麼?我的話你沒聽清楚嗎?」素白晶瑩的手掌揮了揮手,坐在榻上伺候男子立刻心領神會的往後退去。
媚眼如絲,紅唇如火,如白玉一般的香肩半露,隱約可見掩藏在紅紗之下高聳的美好雙峰。
薜荔看的有些痴了,縱然這島上美人如雲,可是如落宮主這般勾人的卻世間僅此一人。
落緋煙眼角微挑,塌上的身影一晃,再現已經是在薜荔的面前。
薜荔嚇得心頭一跳,她自認為自己的武功不弱,沒成想在落宮主面前,卻連對方的身形都看不清楚,驚詫之餘也越發欽佩,臉上微微發燙,愧疚說,「回宮主,薜荔聽清楚了。」
待薜荔走了之後,落緋煙臉上的笑意漸漸的退散,隱約有著風雨欲來之勢,陰沉的有些可怕。
「宮主當真不管了?」寰笙從外面進來,剛好將方才薜荔的話聽得清楚。
落緋煙寬袖一揮,帶著明顯的怒氣轉身躺回塌上,卻是嘴硬的說,「為何要管,這兒是顏樓,本就不是他一個外人該呆的地方!」
寰笙苦笑著嘆了口氣,將托盤上的蓮子羹放在案几上。
「你做這個幹什麼,我不吃!」落緋煙掃了眼那蓮子羹,有些厭惡的說。
寰笙面色一愣,本想說這不是方才宮主自己嚷嚷著要吃的嗎,但話在喉嚨口轉了一圈又被他給咽了下去,自家宮主什麼性子他何嘗不知道,這人怕是動情了啊。
想到讓她動情那人竟不是自己,寰笙又覺得心痛的連張嘴都困難,那塊高高懸著的大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可縱然如此,他還是想自私一點,哪怕只能暫時的留住她也好啊。
「那宮主可想吃些什麼?」寰笙勉強的扯出一抹笑來,他知道這個時候其實只要他輕輕一推,說不定宮主就去追那人了。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他卑劣的想著,只要等那人離開了,也許過段時間,宮主就會將他忘了吧,就像當年一樣,然後他就可以繼續留在她身邊了。
落緋煙以為,這世上除了顧西辭,不會再有哪個男人讓她放下身段去討好了!
更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為了一個男人而如此的瘋狂,就像個被搶走了玩具的孩子一樣不依不撓,憤恨難平。
天知道當她看到赤末炎一襲喜服騎著高頭大馬從她面前視若無人的的走過的時候,她有多憤怒和狂躁,她恨不得將赤末炎拉下馬大卸八塊!更想將那花轎中的女子從裡面拖出來擰斷她的脖子!
就算是她落緋煙不要的男人,其它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落緋煙雙眸如冰,手掌緊緊的抓著赤末炎的胳膊,鐵青著臉問,「赤末炎,你有本事再給老娘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