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之行 第三十四章 還早著吶!
黑色如潮水一般逐漸佔領整座宮殿,沈瑩已經將走遍所有能去的地方,直到走累,仰躺在那張半敞開著素色紗帳的床上。
頭頂的金簪玉翠,全都散亂在床頭,有些勾著髮絲,讓沈瑩一陣頭疼。
「我上輩子到底造的什麼孽?」
翻來覆去的,肚子咕咕叫喚,終於等來動靜,也是她此刻,期待而又害怕的事情。
「瑩美人,奴婢伺候您梳妝。」
進來的只是一個小宮女,她卻彷彿經歷完一場廝殺。
「不必了,我何時能同將軍回去?」
沈瑩坐起身來,將掉下來的大發冠同簪子隨手隆在一起,宮女點起燭火…
「啊…~!」
混亂之中,眾人只見得那在燈火下看不真切的液體,以及霍邱衝過去的速度。
沈瑩坐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誰也沒有料到,宮中會發生這種事情。
而霍邱也沒有料到,皇帝會做到如此地步。
「陛下,驚擾聖駕,臣屬實難安。」
將軍府的寶貝疙瘩出事,霍大將軍卻先向皇上告罪,事情變得越發的有趣起來。
「霍將軍,你確實有罪,不過這位小娘子倒是勇氣可嘉。」
「說的是呢,但還是先讓女醫過來瞧瞧。」
栗姬站在皇帝身邊,見沈瑩遲遲不敢抬頭,立刻就喚來之前給沈瑩把過脈的女醫進來診治。
「朕也有此意,還是栗姬深得朕心,愛卿你莫要擔心,朕瞧著你這小娘子未有異樣。」
沈瑩被單獨留在房間里被診治之後,幾個有些身份的宮中才女娘娘,都被送回宮中,順便讓她們閉嘴。
「瑩兒,你還好吧。」
女醫出來告訴他們,沈瑩是心悸之症,小宮女已經被抬走,仔仔細細的搜完身。
「我還好。」
沈瑩頭髮亂糟糟的,霍邱伸手給她整理了一下。
「霍愛卿,既然這小娘子安然無恙,那她也可以聽聽,畢竟與她又關,也該讓她聽一聽。」
皇帝坐在太監搬來的椅子上,栗姬也早被送回她的宮中,就連太監也只留下七公公一個。
怪不得都說七公公受寵,連這種場面都不用避嫌,可見他多受皇帝的信任。
「皇上,民女不知皇上的意思,還請皇上明示。」
沈瑩就要下床跪下行禮,卻被皇帝擺擺手,示意她繼續坐著,而霍邱繼續站在床邊讓沈瑩靠著。
「沈瑩是吧,朕聽說你是前朝的宮女兒?」
皇帝沒有正面回應,反而問她這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是。」沈瑩弱弱答道。
「那便是了,前邊你摻合進剿匪一事,朕本來是想要治你罪的,可霍愛卿又對你格外袒護,事情又半的極漂亮,所以朕便寬恕你一回。」
皇帝說完,看了沈瑩一眼,沈瑩會意,立刻半跪在床上:「多謝皇上海涵。」
「都說,你不必謝朕,都是霍愛卿求情。」
一邊說著不用謝他,臉上的笑意卻沒有停過。
「期間,你無故出入山中,碰巧遇見潛逃的山匪,是也不是?」碰巧二字被皇帝說的極重,大概馬上就會說到重點。
「是。」
「這有一山匪同朕透露,你與他們可是有些關係的。」
這話說的又極輕,好像他想要幫忙開脫,卻又沒辦法一樣。
「胡說!皇上,民女不說現如今,即便是當初也是一個宮中當差的,每日洒掃都有嬤嬤看管,如何能同山匪有勾結。」
沈瑩說完,露出當初誆騙霍邱的無辜眼神,看上去確實有七八分值得信任。
「你說的朕也明白,也是前些日子這山匪被刺殺在大獄之中,朕才回想起這無妄之言來,這件事暫且朕可以相信你,方才霍愛卿也同朕解釋過,那這宮女呢?她又如何要殺你?」
「…」沈瑩很想打死這個龜毛的皇帝,難道非要她承認自己是有鬼的?承認才有鬼的好吧!
「民女不知,皇上,您要為民女與將軍做主啊!」
管他七七四十九的,先把霍邱拖下水再說,她一個婢妾能有什麼臉面讓皇帝做主?當然還是將軍有份量一些絡。
「主,朕自然是要做的,但未查明事情之前,還是得弄弄清楚。」
皇帝微微一笑,這是打算把她留在宮裡?
「陛下真是愛民如子,多謝陛下。」
然而非要留,沈瑩也走不了…
「皇上,微臣以為,這賊人是想要挑起臣與陛下的矛盾,誰曾想我府中婦人會以金簪刺之。」
霍邱當然不會讓沈瑩留在宮裡,這女人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暴露在陽光下,否則他就是想要護著,也沒有辦法。
「將軍的意思是…朕也想過,但悠悠縱口,又豈是如此好堵的?今夜的事總會傳出去,到時這小娘子也會受害。」
皇帝說的言辭懇切,再次讓別人覺得是真心為人著想一般。
「皇上,在剛才那小宮女的身上以及住處,都沒有發現到什麼東西。」
死去的宮女,是御膳房裡一個燒火丫頭,誰都不承認同她有關聯,一時之間也沒查出有用的線索。
「將軍,想必你也聽到,宮女身份還未明了,她你是帶不走的,也休怪朕狠心。」
皇帝甩袖離開,霍邱也無法,誰能想到出事出的如此突然?
而且皇帝處理的很低調,甚至盛宴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僅僅是霍邱被皇帝叫走,問完一些問題,還要他待著看完剩下的活動,可哪裡還有心思?
接下來的幾天,霍邱都不能見到沈瑩,除非事情有所轉機。
而沈瑩就被安排在宮中,說是陪栗姬解悶,她們兩個同是前朝的人。。
「瑩美人,請用些飯吧。」
霍邱都不能留下來陪她吃一頓飯,後宮中鮮少有外男可以留宿。
「好。」
經過這件事,沈瑩又對她的處境有了新的認知,她一個連魚都沒殺過的,怎麼可以洋裝淡定的繼續和皇帝說話。。
———
「外頭皆傳沈瑩被皇上看重,收納後宮,你被人戴了綠帽子,你還這麼悠閑。」老頭子不嫌事大,還來調戲霍邱,殊不知人家現在就想發泄一下。
「你都給那丫頭安排妥當了吧?」
「嗯。」
逸清子察覺事情不對,立刻正經起來。
霍邱離開之前,交代沈瑩,她的鐲子里,有他給的葯。
也不知道那傻丫頭會怎樣,別露出什麼馬腳。
但轉念一想,她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差錯的,別看她總是裝作單純,鬼主意卻多的很。
「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你打聽到是哪家做的手腳嗎?」
「這個不急,要是愁,也應該皇上去愁。」
顧流雲走進來,手裡照舊什麼都沒有,雖然他出門必定帶著一張帕子,估摸路上又把誰給哄了。
「你事情辦好了?」
一出事,霍邱就讓顧雲流出去辦一件事,現如今局勢要說明朗,也是差不離的。
前朝舊臣與新貴的戰爭,不乏有些上頭的,還想著取而代之的美夢。
「當然,我是什麼人?好歹我手頭可是皇上給的兵。」
禹王的兒子慘死,他欲加害降罪到霍邱頭上,反而白白讓皇帝給了顧雲流實權。
大獄里的事情,也真的很奇怪,要是想要陷害霍邱,也應該串口供留活口才對,一個死人能說明的東西,總是有限的。
「他讓你去幹什麼?怪不得今日那麼熱鬧的盛宴,你都沒有去參加。」
一早,顧流雲就主動出去,繼續給禹王找兇手。
其實誰都知道,他的兒子是怎麼死的。
不就是自以為比老子要厲害,摻和進新舊之爭里,變成炮灰么。
虧的禹王還一直鬧。
「實際上,我去了又回了,還找到點東西。」
聽說霍邱出宮后又折返,他立刻就回到宮中,表面是述職,其實有安排耳目看著沈瑩。
「我是不是很厲害?可比霍邱有用的多,這小子今天就只能一邊心痛自己的女人,嗷!」
「你這小子也下手忒重些。」
顧流雲被狠狠的打了一下,他才消停下來,把懷裡的東西摸出來。
是一張未被燒盡的紙,上面只剩下幾個字,便是交代宮女行刺的書信。
「你說是不是真的就是打算挑起你與皇上矛盾的呀,你那女人可是懷了孕的。」
「你說呢?」
霍邱白他一眼,若真的那麼簡單,他也不必如此鬧心,全當一件意外便可,可就怕是別的什麼…來擾亂視聽。
「那你沈瑩怎麼辦,皇上說要查,要是查不出來什麼,會放她嗎。」
顧流雲還不知道沈瑩假孕,完全是擔心好友的頭一個後代的安全,只是前者才更加的不安全。
「當然,他會放的。」
這一點,霍邱還是能肯定的,但就是怕時間一久,生出什麼變故來,而且他不相信,別人殺了一個,又扔出一個暗樁,就什麼都沒有打算。
但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進展,那宮女留下的除開一張半燃的紙外,其餘什麼線索都沒有,乾淨的讓人覺得「可惜」。
顧流雲忙活一天,還沒有怎麼吃飯,一桌子的菜,他一個人就包攬一半。
「你又擔心什麼,我說你就是操心太多,小心英年早衰。」
明明是關心,說的還像吵架。
逸清子不由得懷念起他年輕的時期,這群年輕人,還早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