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宴朝悄然繃緊了肌肉,面上絲毫不顯,他走到顧雪儀的身旁,自覺將姿態矮了一頭,道:「在下宴朝。」
為首男子面色一沉,正待開口。
顧雪儀更先一步地開了口:「這是我父親。」
顧父臉膛黝黑,身高八尺,氣勢威武。
「這是我母親。」顧雪儀又道。
顧母身形高挑,頭髮束起,生著一雙丹鳳眼,分外颯爽。
宴朝立時躬身拜道:「伯父,伯母。」
再是其餘人。
「這是我大哥,我二哥、二嫂,這是堂兄……」顧雪儀挨個介紹過去,宴朝便也都放低了姿態,一個個見了禮。他的禮教氣度早就刻入了骨子裡,這時候當然也不會落下風。
「先進門吧。」顧父冷冷發話道。
顧家祖父已不在世,如今全憑顧父與顧母做主。
顧父一發話,其他人自然立即動了身,朝著門內行去。
從顧雪儀命人去尋找巫師、高僧開始,她就告知了顧家人宴朝的存在。
只是那時在顧家人心中,這個「宴朝」不過是個虛幻的符號。但現在見著真人了,那滋味兒自然就不一樣了……
原來真有其人,這人還上門來了!
不多時,顧二哥被小廝拽了拽袖子:「公子,盛家來信兒了。」
顧二哥狠狠瞪視了一眼宴朝,方才轉身離去取信。
二房的老大也連忙跟了上去,問:「盛家來人了?都說了什麼?」
顧二哥這才撕開信,一字一句看下去,臉色登時就變得難看了。二房的連忙湊上去看了一眼,道:「這姓宴的如此厲害?」
顧二哥冷嗤一聲:「未見得。盛家子弟本就不善拳腳功夫,比比心眼兒倒還可,若是要上校場,只怕三個回合都撐不下來。」
二房老大笑道:「那無妨,如今是在咱們顧家,隨意挑幾個出來,都能揍他了。」
顧二哥疊起信,轉身往回走:「走罷!別叫妹妹久等!」
顧二哥等人回到廳中,此時丫鬟正送上茶水。
顧雪儀抬頭掃了一眼,笑道:「你們去哪兒了?」
顧二哥道:「哦,無事。」
此時廳中已經安靜了下來。
顧父顧母,連同一些叔叔嬸嬸,都已經盤問過宴朝了。宴朝應得不卑不亢、有條不紊,顧父心下一面覺得滿意,一面又覺得不爽。就這樣便滿意了,豈不是顯得太輕易?
此時顧二哥出聲道:「宴公子可會功夫?可與我們切磋一二?」
這與前一日盛家子弟的話何其相似。
宴朝眼皮都不眨一下,抬眸迎上去,道:「會一些。」
「那便走罷。」顧二哥連忙道。
宴朝起身先與長輩說了告退,方才跟上了他們。
顧雪儀倒是一下想起了,他們在游輪上的時候,她不知道該玩什麼好,於是二人就切磋了個來回。
顧雪儀想了下,提醒顧二哥道:「二哥你小心些。」
顧二哥只當她是心疼宴朝,當下更憋了一股氣,要給這小子好看。
顧父此時緩緩站起身。
顧雪儀驚訝看向他:「父親要出府?」
顧父道:「不,我跟上去瞧瞧,免得傷了你的人就不好了。」
顧二叔也站起身道:「我也去瞧瞧。」
顧三叔:「我也……」
顧雪儀無奈道:「那不如一併去吧?」
顧母按住了她的手:「你急著去什麼?讓他們自個兒玩去。」
「是啊,你再與我們說說,你去的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怎麼,怎麼還有許多網呢?」嬸嬸也圍了上來。
顧雪儀離開不得,自然只好乖乖坐好了。
這頭宴朝隨他們入了校場。
「我與你切磋。」顧二哥道。
宴朝點了頭:「請。」
等顧父等人圍上來的時候,宴朝已經和顧二哥打起來了,說是切磋,顧二哥下手卻絲毫不含糊,拳拳生風,來勢凌厲。
顧二叔卻驚訝出聲:「這個年輕人生得如此文雅,氣度不凡。出手的招式,怎麼都盡帶著凌厲殺氣?並不比老二差。倒也像是……也像是同咱們一般,從戰場上拼殺出來似的。」
「這人莫不也是行伍出身?」顧三叔也疑惑道。
顧父搖了搖頭,道:「他養尊處優,身上貴氣是遮掩不住的。怎會是行伍出身?我聽儀兒說起過,他在他的時代,乃是一個極為富有的商人。」
「竟是商賈?」顧二叔皺眉道:「那如何配得起我們儀兒?」
「哎,二哥怎麼能瞧不起商人呢?商人也好。商人若是與儀兒起衝突,拿儀兒是沒法子的。」顧三叔忙道。
「你們懂什麼?那個時代的商賈地位極高。有些國家商人的地位甚至超越了官員。」
顧家其他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顧父說完,突然進了校場,道:「不管他什麼身份。」「……老二打不過他了。」
顧父當下厲聲道:「讓開!」
顧二哥聞聲立刻讓出了位置。
顧父頂替而上。
顧父道:「今日也不為難你,顧家人人習武,若是一擁而上,未免勝之不武。便……一個一個來吧。」
宴朝:……
這車輪戰與一擁而上倒也沒區別了。
但宴朝還是淡淡笑道:「聽伯父的。」
這一打,就打了足足三個時辰。
等到用飯時,顧家的男丁大都沒有上飯桌。
顧雪儀不由疑惑出聲:「人呢?」
「興許還在切磋吧,不管不管他們……」
顧雪儀擰了下眉。
心下雖然有些擔憂宴朝,不過她太清楚不過宴朝的本事,他應當是能躲得過父兄他們找茬的。應該沒有大礙。
顧雪儀神色一松,舉杯與顧母一併飲了點酒。
她已經許久不曾飲故鄉的酒了,今天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倒是很開心的,於是就喝得多了一些。
顧母連忙喚來丫鬟,叫丫鬟扶顧雪儀回房去。
顧雪儀踩在路上,心情極好,她頓了頓腳步,問:「今日那位宴公子,你們安置在何處了?」
「回姑娘,安置在了清風院中。」
顧雪儀面上微醺,眼眸卻格外明亮,她當下轉過身:「那便去清風院吧。」
丫鬟們素來都聽從她的話,當下也不遲疑,扶著顧雪儀便往清風院去了。
而這廂顧父才偷偷摸摸回到了飯桌旁。
顧母沒好氣地道:「怎麼回來這樣遲?」
顧父笑道:「怕叫儀兒撞上。她若問我,是否對那宴公子下手了,我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你可下手了?」顧母問。
顧父一笑:「自然!」
不過隨即他的神色就又不大好看了:「明日儀兒不會生氣罷?」
「你們將那位宴公子打得很慘?」
「……沒有。」顧父憶起校場上的情景道:「這人長得一副書生模樣,氣質文雅,下手卻是極狠厲的。與咱們顧家人還真有幾分相似的地方。老二,和二房三房幾個,在他手底下愣是沒討到好。也就是後頭車輪戰久了,他才挨了錘嘿嘿。」
顧母道:「一把年紀,還同人家玩車輪戰?」
顧父訕訕笑了笑:「你莫說我,你若是去了,也會手痒痒恨不得下場收拾他的。」
宴朝立在場中的時候,風姿絲毫不亂。
他越是這樣,越讓顧家人覺得佩服,但也更想下手揍他。
「……確實是個厲害人物。」半晌,顧父才嘆了一聲:「比盛長治更像是顧家的女婿。」
挨了捶的宴朝隨意用了些食物。
他倒並不覺得如何受苦。
顧家女孩兒少,顧雪儀上頭叔父兄長又多。她在盛家是一家主母,在顧家卻是顧家的掌上明珠,顧家自然疼得厲害,哪裡肯輕易給他?
宴朝隨意仰躺下去,合上眼恢復體力。
嘴角不自覺地越翹越高。
顧家揍他越狠,才越說明當初顧雪儀同他們提起他時,該是何等眉眼帶笑。
「砰砰砰」。
門突然被敲響。
宴朝霎地睜開了眼:「誰?」
「是我。」顧雪儀說著,抬手推開了門,走了進來:「你吃東西了么?」
宴朝立刻坐起了身,啞聲道:「不曾。……只幾塊點心,就著茶水吃了。」
顧雪儀走近了,這才看清宴朝面上多了一點淤痕和擦痕。他皮膚也是冷白色,痕迹在上面格外扎眼。
顧雪儀不自覺地擰了下眉。
她也和宴朝切磋,但她從來沒揍過宴朝。
「他們同你打起來了?」顧雪儀問。
宴朝輕笑道:「沒什麼事。」
顧雪儀挨著床沿坐下,又屏退了丫鬟。
因為近了些,宴朝也就自然嗅見了她身上的一點酒香氣。
「喝酒了?」
「嗯,陪母親喝了一些。」顧雪儀淡淡說著,抬手搭在了宴朝的衣襟上。
宴朝眼皮一跳:「顧雪儀。」
「嗯?」顧雪儀淡淡應了聲,伸手輕輕挑開了宴朝的衣帶,剝下了他的外袍,問:「哪裡受傷了?我隨身攜帶有一些藥膏。」
宴朝目光暗了暗,沉聲道:「沒有。」
「嗯?沒有嗎?」顧雪儀當然不相信,只好將宴朝身上的衣袍脫得更徹底些。
宴朝有些頭痛,又有點歡喜。
他不知道為什麼,顧雪儀總是在喝了酒之後,會變得格外的輕鬆放肆,行事完全隨心所欲不顧後果……
宴朝沉聲道:「那你上來,看仔細點。」
顧雪儀輕輕抬眸掃了他一眼,眼眸中水意涌動。那一眼就彷彿輕輕撓在了宴朝的心上。
宴朝呼吸頓了頓。
下一刻,顧雪儀就甩掉了鞋,翻身坐到了宴朝的身上。
顧母到底還是惦記著有人沒用飯,於是讓貼身的丫鬟從廚房拿了一份補湯,送到清風院了。
丫鬟走進門,卻見丹桂守在那裡,不由一怔:「姑娘在這裡?」
丹桂點了頭道:「你且放著吧。」
那盅湯一放就放到了涼。
等第二日醒來,顧雪儀懶洋洋地撐起眼皮,便瞥見了宴朝裸著上身,站在床榻前,正拾起地上的衣物,不大熟練地往身上穿。
顧雪儀粗略一掃,他肋下、腰腹上,都有輕微的淤痕。而淤痕底下,則是線條流暢的肌肉。有了淤痕作添色,反而還多了一分說不出的野性。
顧雪儀緩緩撐著坐起身。
宴朝聽見動靜,立即朝她看了過來。
「怎麼醒得這麼早?」
「習慣了。」顧雪儀緩緩坐起身,她的身形還彷彿少女,窈窕纖細。顧雪儀昨夜搶了宴朝的裡衣裹上,宴朝的裡衣自然寬大許多,但穿在她的身上也並不顯羸弱,反而有種別樣的氣勢,冷艷勾人。
他這頓打沒有白挨。
哪怕顧雪儀的父親、叔叔們,一個比一個下手兇狠。
思及這裡,宴朝心底還有一點微妙的心虛。
顧雪儀很快起身換了衣裳,道:「你今日隨我一併進宮吧。」
「嗯?」宴朝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是要請皇上賜婚?」
顧雪儀點頭:「是。」
宴朝哭笑不得。
倒真像是她包養他一般。
這樣的事,她也不需要他做什麼,她自個兒就先辦好了。
宴朝沉沉應聲:「好。」
他們在這裡是應該在顧家人的見證下,舉辦一場婚禮,這樣才能真正讓疼她愛她的親人放心。
顧雪儀卻並未立刻起身,而是先翻了下身,道:「腰疼。」
宴朝欺身上去:「我給你揉揉。」
顧雪儀滿意地眯起了眼。
宴朝揉著揉著,室內氣氛就又變了。
顧雪儀覺得這事也蠻有意思的,當下勾住了宴朝的腰。
宴朝將她整個抱了起來。
如此直到晚些時辰,顧雪儀方才真正起身洗漱。
如今顧雪儀已經不是盛家主母。丹桂很早便跟著顧雪儀了,分外熟悉她的性子,知她比男兒也絲毫不輸,凡事決定便不容更改。
丹桂在院子里守了一夜,便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神色自如地去打了水來,又去取了新的衣裳來給顧雪儀。
二人很快都換了衣裳,便去給顧父、顧母請了安,之後就上馬車前往皇宮了。
顧父超生氣,心道我昨天怎麼沒捶死他呢?
顧母則不一樣,她淡淡道:「你便當是儀兒養了個面首,如此想想,是不是覺得心下平衡許多?」
顧父怒聲道:「那也不成!」
顧母「嘁」了一聲,自個兒走遠了。
這女子也能掌主動權。
儀兒自己喜歡,那就主動些,也沒什麼不可。何況儀兒那樣聰明,從不會虧待自己。依她瞧,那位宴公子模樣俊美,氣質出眾,又身手不凡……儀兒心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顧父在這邊氣得直捶桌。
還得揍他三天才行!
不,四天!
顧雪儀雖然已經與盛家沒有關係了,但誥命是不會變的,她手中持玉牌,就這樣輕易入了宮門。
宮人見之,也絲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將人引進了門。
顧雪儀卻頓了頓腳步,與宴朝道:「你在此處等我就是了。」
現代人與古代人終究是不同的。
古人可跪天地跪君王跪父母。
現代人卻只會跪自己的父母,而沒有君王的說法。顧雪儀當然顧及到不同的習俗,自然不會讓宴朝陪她一塊兒進去跪皇帝。
宴朝微微一笑:「嗯。」
顧雪儀這才一提裙擺,進了大殿中。
殿中還有幾位大臣在,他們見了顧雪儀都是心下一驚,彼此也客客氣氣見了禮。
皇帝早已從盛家人口中得知和離的事,當下飛快地擬了婚旨,又問顧雪儀:「婚期選在何時?」
若是按照古代繁瑣的流程,還不知要耗上多久的功夫。
顧雪儀知道自己從現代消失時,來得太過突然,後面連宴朝也來尋她了,還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爛攤子,還是越早回去越好。
「便五日後罷。」顧雪儀道。
一時那些大臣都紛紛驚愕地看向了她。
皇帝哈哈大笑道:「夫人果然從未變過,行事還是如此雷厲風行。好,那便按夫人所說,五日後大婚吧。朕親自主持。若是顧家來不及準備嫁妝,朕來給你添妝。」
顧雪儀躬身行禮謝過,又與他們說了會兒話,方才告退。
大臣們此時也跟著告退,往外行去。
等到了門外,他們便見著了宴朝。
宴朝立在那裡任由他們打量,神色依舊淡淡,身形挺拔如青松。
一著官服的男子卻駐足道:「這位便是……」
顧雪儀點了下頭:「他是宴公子。」
說罷,顧雪儀為宴朝介紹道:「這是右相,我朝最為年輕的右相,不過年三十二。」
宴朝淡淡一笑:「丞相大人。」
二人彼此目光交錯。
男子扭頭道:「你在何地結識的這位宴公子?從前怎麼未曾聽說過?」
顧雪儀淺淺笑道:「有緣地結識的。」
男子見她不欲多說,這才住了聲,半晌,才道了一聲:「恭賀你終是尋著了心儀之人。」
顧雪儀微一頷首。
男子這才轉身離去。
而等他拾級而下,背後傳來的目光卻始終如針扎一般,牢牢附著在他的身上,冰冷銳利。
他怔了下,回頭去看。
那位宴公子正俯視著他,一剎那間,他有種被對方強勢壓制的錯覺。
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男子暗暗皺眉,然後又嘆息了一聲,這才遠去。
宴朝心下酸得彷彿喝了三缸醋。
他早該知道,縱使是在古代,傾慕顧雪儀的人,也只會多不會少。
宴朝垂下眼眸,裝作不經意地道:「方才那人早年是不是向你們家提過親?」
顧雪儀驚訝道:「你如何知曉?不過他沒挨過我二哥兩拳,後來直斥我二哥兇惡。」
宴朝心道,顧二哥真是個好二哥啊!
顧二哥要是再來找他切磋,他下手一定輕點。
宴朝不動聲色地接著道:「除了他,還有誰人同你示過好?」
顧雪儀倒也並不掩藏,落落大方地道:「我也不大記得清了,多是上門提親的,還有些便總是莫名其妙攔了我的馬車與我搭話……」
宴朝暗暗記在心中。
二人歸去后,顧二哥果然又來找宴朝切磋了。
宴朝也不推拒,和人家打了半個時辰。
顧二哥冷嗤道:「你也算聰明!」
宴朝淡淡恭維道:「哪及二哥?」
顧二哥又冷嗤了一聲,不過到底沒再說別的話了。
宴朝問他:「昔日愛慕平秋的人是不是如過江之鯽?」
宴朝口中提的「平秋」是顧雪儀的字。
顧二哥點頭道:「正是!什麼小侯爺啊,大學士之子啊,郭副將的小兒子啊……」
宴朝不動聲色地聽著,一個個記了下來,胸口卻是醋得都快炸開了。
顧二哥說著說著也就住了嘴。
這世道難免有輕視女子的,說一個女子博得多少人愛慕,有人會欣賞驚嘆,也難免有人會覺得輕浮不喜。
顧二哥頓了下,怕壞了自家妹妹的名聲,連忙道:「自然……她只喜歡你一個罷了。」
說完,顧二哥又覺得自己嘴太快了。
這麼一說,這小子還不得高興死?
宴朝眉眼一舒,嘴裡酸意中又蔓延出了點甜味兒,他笑道:「多謝二哥。」
顧二哥有點惱羞成怒:「老四老五,一起來!」
宴朝如此又被捶了幾天。
便到了大婚前一日。
沒人顧得上捶宴朝了。
因為盛家和顧家,為了誰背顧雪儀上花轎的事兒,先自個兒內部捶起來了。
顧家哥哥說:「我是顧雪儀的親兄長,自然該是我來背我妹妹。」
盛家子弟只默默流淚道:「盛家耽誤長嫂多年,盛家欠她諸多。算來我們也是她的弟弟,該我們來背……」
氣得顧二哥直跳腳:「哪有你們這樣的?」
二房的幾個兄弟,也忍不住搖頭:「盛家滿嘴歪理,你講不過他們的……打一頓還差不多。」
盛家人嘆息道:「若是動手的話,長嫂就該知曉了。」
顧二哥一撇嘴:「卑鄙無恥盛家子……」
而此時,顧雪儀在與盛家老爺子、盛長林議事。
她淡淡道:「我眼下大婚,一則是我素來行事利落,不拖泥帶水,想好了便就做了;二則是為了確父母心事,也了確盛家祖母的心事;三則,我在離去之前,與盛家撇清干係,今後盛、顧兩家解綁,皇上只會更樂意重用盛、顧兩家,盛、顧兩家還將有更鼎盛之期……」
她將一切都安置妥當。
心下自然再無牽挂。
盛長林眼圈又紅了,哪能讓人想象到,他在盛家的歷史記載中,卻是做了權傾朝野的首輔。
他再度朝顧雪儀深深拜下,道:「雖是如此,但長嫂在盛家人心中,仍舊是盛家主母,仍舊是恩情深重的長嫂……」
說罷,盛長林跪地道:「昔日長嫂嫁到盛家,是顧家大哥背長嫂上的花轎。長嫂明日出嫁,由我來背長嫂吧。」
盛老爺子淡淡道:「便這樣吧。如今長林乃是盛家年輕一輩子,官銜最高的。你或許不大在意,但不能讓旁人以為你二嫁便失了地位。」
顧雪儀稍一遲疑,也就點了頭。
外頭顧家人還在和盛家子爭執,哪兒知道盛長林悄摸地就把這份權利給拿走了。
顧雪儀議完事,便推門走了出去。
宴朝就立在迴廊下,正轉過身來看她。二人目光相接。
顧雪儀不自覺地勾唇笑了下。
宴朝也輕輕笑了下。
顧雪儀緩緩向他走去,宴朝微微躬身,拎了拎她的裙擺。
「侯夫人請花轎入侯府,侯府老太君不大行了,她求我讓老太君瞧一眼孫子成婚是什麼模樣。」
顧雪儀點了下頭:「那便如此吧。之後我會讓顧家再幫著他們尋人的……」
宴朝微一頷首。
待行過轉角的時候,原本冷淡有禮的二人,突然駐足。
宴朝扣住了她的腰,她勾住了他的脖頸。
檐下掛著的紅燈籠打了個轉兒。
宴朝低頭吻住了顧雪儀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