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提起謝大崽和謝小崽,謝明意神色緩和,「嗯,回吧,我們明日一早就去莊子。」
這幾日,謝太傅突然繁忙起來,時常出府訪友,謝明意稟過他之後就簡單收拾了物什,坐上馬車往城門口而去。
如今正值清晨,空氣中傳來蕭瑟的冷意,街道兩旁寥寥幾個商販已經開始叫賣,稀稀拉拉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一直到城門口。
楚京是大楚的都城,佔地面積極廣,擁有東西南北四個城門,俱以烏木而制,厚實堅硬,尋常的刀劍都不能撼動其一分,聽聞有藩王作亂時欲攻打楚京,卻連城門都無法打開,第一步便折戟沉沙,如此可見這四座城門是何等的高大巍峨。
謝明意到莊子那裡慣是走東城門的,今日也是如此。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唯獨不見城門守衛的呵斥,她坐在馬車中,臉色霎時就怪異起來。無論在哪個朝代,為官者,哪怕是個芝麻大小的官都要發發官威的。楚京的城門守衛仗著自己守的是皇城,平日里對進出城的百姓向來是不假辭色,動輒辱罵呵斥。
當然,若是公侯世家,那另當別論。
現在是清晨,數小販進出城最為頻繁,城門守衛最瞧不起的就是他們,今日竟然轉性未呵斥辱罵……
她掀開馬車帘子,一雙沉靜的眸子往城門處看,一如既往,進城的百姓和出城的百姓背著包袱挑著擔子,並無權貴官宦。
目光轉向身著鎧甲的護衛,見他不出聲,隻眼睛在四周不停地審視,擺擺手看都未看就讓人過了,往日四五個護衛儘是如此。
這不對勁,謝明意不急著離開了,讓下人趕著馬車在一側的角落裡,她坐在馬車裡打量了一會兒,遠遠地瞥見一支步履整齊的官兵左張右望地在巡邏,這在以往是沒有的事情。
楚京中的戒備加嚴了,她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小心問一下今日城門的情況。」
「是,小姐。」馬夫是精心挑選出來,膽大心細,他微躬著身鑽入人群中。
不是謝明意多心,而是今日著實奇怪了些,氣氛也有些詭異,雖然這些人裝的很好,但和往日相比依舊是格格不入。
「小姐,這些是京畿營的人,據那賣炊餅的老漢說,城門昨日就換了守衛。」馬夫低聲回答。
京畿營如今是白家掌管,突然接手城門守衛,謝明意倏然一驚,指甲陷進手心裏面,「細雲,我們原路返回。」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悄地駛回城中,無人發覺。
「立刻去問我安插在裴家的眼線情況。」謝明意下了馬車,還未入府就讓人去尋訪友在外的謝太傅。
太傅府靜悄悄地行動起來,謝明意連連飲了數杯茶水,只願今日城門換掉守衛並無什麼不妥,否則定會有大的變故。
昨日,鎮北侯出城打獵,若是白家號令京畿營的士兵在回城的路上伏擊,城門那裡再設一層埋伏,她手一抖,茶水向外灑了些。
謝太傅遲遲沒有消息,她有些急了,站起身來咬著嘴唇止不住的焦灼。
「小姐,那個粗使婆子說承恩公府那邊說並無異常,只是昨日承恩公進了一次宮覲見太後娘娘。」
這個粗使婆子是她在惠帝賜婚之時收買的人,倒沒想到今日卻用上了。
「可是問了承恩公府是否與白家有來往?」謝明意語氣急切地問道。
「婆子說裴家大小姐回去了一趟,白家在準備辦白二公子的喪事,應是邀裴家人出席。那婆子還打聽到,說是白老夫人心中悲痛孫兒去世,卧病在床,白總兵為著母親,派了大批兵馬在楚京排查殺了白二公子的兇手。」
謝明意聽到這裡跌坐在椅子上,眉頭蹙了起來,但心裡的那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來。京畿營捉拿兇手,為什麼偏偏是昨日開始,要知道白二公子已經死了數日了,屍體都要臭了他老爹這才想起來要大肆在楚京抓捕兇手?還是在陛下在大朝會上當著群臣的面呵斥他之後。
「管家,繼續派人去尋父親,我去鎮北侯府一趟。」不管是不是她多疑誤會了白家,這種情況下她一定要給在城外的鎮北侯和商初遞個信,讓他們小心謹慎。
她並不知道男人一行人去了何處打獵,只有上鎮北侯府讓府中人傳遞消息了。
謝明意今日穿的輕便,太傅府離鎮北侯府的距離也不遠,她連馬車都來不及坐,帶上幃帽疾行而去。
只是她人走到鎮北侯府在的那條街道,眼角無意中瞥到幾名神色警惕的男子,腳步停下轉了一個方向。鎮北侯府不止一個正門,她嫁入侯府幾年,知曉在東南角那裡有一個小門,尋常不會有人注意那裡。
果然,那裡隱蔽,空無一人,謝明意上前敲了敲門,但許久都無人回應。
她臉上不由自主露出急切的神色來,索性改敲門為踹,不顧三七二十一,哐哐哐地用上了十足的力氣。
看得她身旁的細雲嘴角直抽,以前文雅嬌弱的小姐究竟經歷了什麼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小小的角門經歷了長達一刻鐘的暴力行為,在秋風呼嘯中搖搖欲墜。
終於在即將承受不住之時,「咯吱」一聲,門開了,一個面目漆黑、身形魁梧的男子面有冷色地打量她。
「哪裡來的女子,竟然敢在我鎮北侯府門前放肆!」粗啞的嗓音帶著不耐煩。
謝明意一手摘下頭上的幃帽,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帶本鄉君去見管家。」
看這男子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衣衫簡薄,鼓鼓的肌肉若隱若現,像是府中的粗役。只不過,她的眼神在這人的衣服上停留兩秒,總覺得哪裡見過這款式。
角門只能容納一人,這個粗役不懂得待客之道,一個人嚴嚴實實地堵在門前,聞言眯眼看了謝明意幾下。
「侯爺龍章鳳姿、是為人中龍鳳,這位姑娘,我侯府多的是女子以各種名頭上門來。不要說一個鄉君,說自己是郡主公主的都有。」他嗤笑一聲,雙手抱胸,目光斜斜地掃了一下。
「你這下奴,竟連我家小姐都不識,要知道我家小姐嫁入侯府數年,可是這府中唯一的鎮北侯夫人。你說,是哪位鄉君啊?」細雲不喜鎮北侯府的下人,語氣很沖。
那粗役目光一頓,若無其事地在謝明意臉上停留了一瞬,低啞著聲音,「鄉君也認是我家侯爺的夫人?」
謝明意心中正急,顧不得在這裡扯皮,徑直點頭,「是是是,還不快帶我去見管家。」她心中腹誹這個下人,白長了這麼大塊頭,腦子一點也不靈活。
粗役輕笑了一聲,側過身,「既然如此,夫人您請入府,這便帶您去見管家。」
謝明意顧不得了,一手提起裙子跟著他,見他走路慢吞吞的,狠狠吸了一口氣,「你這下仆,請快一些可好?耽誤了你家侯爺的小命,你定是落不得好。」
「夫人這麼著急呀,是不該慢行,夫人一片赤誠之心真是令人感動。」黑臉的粗役並未因她的呵斥生氣,而是加快了步伐大步走了起來。
謝明意這才鬆一口氣,氣喘吁吁地跟著他,繞過兩座院子才到管家那裡。
管家一見到她就笑呵呵地上前行禮,拱手道,「鄉君果真記掛侯爺,只是侯爺打獵可能還要明日才能歸來。等到侯爺歸府,老奴一定去給鄉君您送信。」
「莫要想著給我送信了,祁管家,京中有變,我怕是沖著他來的,你速派人給他送去口信,讓他謹慎行事。」謝明意神色凝重,對祁管事說了今日城門的變故。
管家驀然睜大眼睛,往黑臉粗役那處看了一眼,皺眉道,「果真是有變,老奴這就派人去通知侯爺。」
說完便匆匆離開了,想是急著去做安排。
「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也但願,他無事吧。」謝明意平緩了呼吸,看向院中熟悉的景色淡淡嘆了一口氣。
「小姐,那我們還去莊子嗎?」細雲適時地開口詢問。
「先回府等父親歸來吧,我倒要看看承恩公府和白家這葫蘆里賣得什麼葯。」信兒既然已經傳到鎮北侯府,謝明意便不再停留了,掃了一眼身邊的大塊頭,。
「麻煩原路將本鄉君送到那個角門,守口如瓶,本鄉君自有給你的賞賜。」
「是,夫人請。」黑臉粗役這時知道了她的身份,十分恭敬,步伐不慌不忙。
到了角門那裡,卻是開口請謝明意稍等一會兒,領了男女共八人過來,「京中既要生變,管家擔心夫人的安全,這幾人都是練家子,請讓他們隨在夫人的身邊,護著夫人。」
謝明意聞言看向身姿挺拔微垂著頭不語的八人,終究是點了點頭,「替本鄉君謝過管家好意,待你家侯爺安全歸來我再上府將人歸還。」
鎮北侯府藏龍卧虎,八名練家子護她,謝明意也不矯情一口應下。
臨了再看這個大塊頭粗役,眉眼彎彎露出一個笑容來,「你這人,做個下仆可惜了,日後能做個護衛當時不錯的。」
粗役唇角勾了勾,拱手,「夫人說的是,夫人慢走。」
謝明意耳朵顫了顫,狐疑地又看了一眼這粗役,這嗓音聽著還怪好聽的。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鎮北侯府,角門輕輕地闔上。
門后的黑臉男子頓時一臉如沐春風,半響才恢復了面無表情,冷聲道,「太傅府護好,明日之事不可有任何紕漏。」
「屬下明白。」空中傳來幾道聲音。
連和如同鬼魅一般湊了過來,低聲說道,「侯爺,宮中有動靜了,太後傳了一道密旨,命白家捉拿瑞王世子……及其餘黨,格殺勿論。」
「呵」空氣中逸出一聲冷笑,「她倒是聰明,不讓裴家插手。」
連和低頭不語。
「亂軍,亂起來如何顧得上是承恩公府還是叛臣的府邸,殺紅了眼衝進去砍上幾人便是了。」男人幽幽開口,黝黑的面容似笑非笑隱隱帶著幾抹狠戾。
這日,謝明意心神不寧,遞出去消息也沒徹底放下心來,無他,玲瓏閣又起了爭端。自她與承恩公府和白家撕破了臉皮,就吩咐名下鋪子一律將裴家人和白家人列為拒絕往來戶,玲瓏閣自然也是如此。
偏偏裴家的大小姐、白家的好兒媳裴儀念不信邪,到玲瓏閣去買首飾。玲瓏閣中的首飾花樣、用料都是最先引起楚京潮流的,可以說是世家小姐夫人們來往的必備品。
若是沒有一件出自玲瓏閣的首飾,那麼在楚京就是落後他人,裴儀念好不容易從西北邊荒地區回京,怎會讓自己被嘲笑,早早地和自己的婆母就到玲瓏閣中來。
毫不意外,被拒之門外了,裴儀念一怒之下就命護衛砸了玲瓏閣。
「小姐,那裴儀念真是欺人太甚。」細雲嘴中嘟囔。
謝明意皺了皺眉頭,「白家既然在辦喪事,裴儀念豈會在這個時候生事,居然還有心思出門買首飾。讓管事將損失的物什都記錄下來,日後我定會找她算賬。」
「小姐,您不去教訓她一頓嗎?」細雲看著身後整整齊齊的八個人,有些躍躍欲試。
謝明意瞥了她一眼,「說不定那人就是想激著我與她見面呢,我偏不去,吩咐下去,我們府中閉門謝客。」
「是,小姐。」
※※※※※※※※※※※※※※※※※※※※
撒花花~查了三個小時都沒碼字,初會過了~感謝在2020-09-2821:48:39~2020-09-2919:09: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葉蘿莉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