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位於楚京郊外的莊子是謝明意嫁妝中最大的一處,佔地面積足足抵得上三個太傅府。因為內里有一處湖泊在,夏季的時候風吹拂湖面夾雜了水汽,整個莊子十分的涼爽。
剛到了莊子裡面,謝明意就感受到絲絲的涼意,舒服地喟嘆出聲。她是有孕之身,在太傅府的時候即使屋中悶熱也不太敢用冰盆,入寢時常不能安睡。
莊子裡面住著李管事一家並幾個婆子護院,往前不遠處低矮錯落的房屋中都是這莊子上的佃戶,約莫有四五十戶。
聽說主家要在這裡小住一段時間,李管事領著莊子里的下人慌慌忙忙地收拾了正院。謝太傅在朝為官,雲夫人身子嬌弱,兩人數年中也只有幾次到莊子裡面小住。後來,這莊子給了謝明意當做陪嫁,她困在鎮北侯府不敢輕易出門,也未仔細看過這裡。
此刻,辛老夫人先行歇下了,謝明意端坐在略顯簡陋的正房中,在與李管事他們說話。
她掃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李管事一家,眼神在他衣擺處停留了一瞬。莊子管事穿著綢緞制的衣衫,配著這主家破敗的正房,倒是十分有趣。
「小姐,車馬勞頓,今日您先歇息著,明日老奴再讓莊戶們來拜見您。」李管事有些不敢與清凌凌的女子對視,後背的汗水浸濕了衣服。
主家是太傅府千金,若是她發現了莊子上的貓膩,他們一家人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
謝明意往後看了低著頭不語的婆子和護院,頷首讓他們先行退下。
「小姐,李管事一家住在後面的小跨院中,房子修的都趕上正房了。」跟著她到莊子上的有十數人,方才轉了一圈,就發現了李管事有問題。
「明日先讓莊戶來見我。」謝明意也有些勞累,細雲和劉嬤嬤等人又將正房收拾了一遍,擺上了從太傅府帶來的物什和被子。
莊子裡面的婆子送來了膳食,謝明意稍稍用了一些就歇下了,涼風習習,一夜無夢。
次日,謝明意見了莊戶,看他們穿著還算整齊,精神面貌也都帶著一股生機,這才放下了心。看來李管事只是貪了一些,未在莊戶身上大肆剝削。
「竇伯,您和我說一下莊子里的情況吧。」莊戶裡面最德高望重的是年歲較大的竇老,謝明意溫聲詢問。
「不敢小姐您如此稱呼,莊子里種了黍麥,前幾日才收,收成好。您看,莊子里種了不少的菜,湖中也養著魚……」
主家是官家千金,竇老頭還以為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跟著他仔細地看遍了整座莊子,甚至還去庄頭上看了收完黍麥的田地,又認真地問了這幾年的年景如何。
竇老不敢隱瞞,一一都如實說了。等到幾人回到房中,就看到李管事青青白白的臉,身後幾位護衛抬著一箱財物,都是在小跨院中發現的。
主家是個心中清明的,竇老頭捋著鬍鬚笑了笑。
處置了貪銀錢的李管事,謝明意又將劉嬤嬤的兒子提拔為莊子管事。之後,她又命工匠在莊子里修了幾處青石磚的廁房,正院石板鋪地,一側圍起來栽了好些花才舒舒服服地住下來。
不過幾日的時間,莊子的面貌煥然一新,乾淨中透著自然美,謝明意倚著湖邊的小榻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地想著,幸虧她不缺銀錢,在一切都極為落後的古代才能這麼愜意地生活。為了以後小崽崽們活的更加的舒服,她要開始努力積累銀錢資本。至於狗男人,她早就拋在了腦後。
「小姐,京中出事了。」細雲到了莊子里可謂是放飛自我,每日風風火火地,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這次,不知聽了些什麼,一驚一乍地呼喊使得謝明意驟然清醒過來。瞥了一眼婢女臉上明顯幸災樂禍的笑意,她想起初到莊子那日禁軍圍住了臨安王府的場景,福至心靈。
「臨安王府的世子妃江宛宛獲罪了?」謝明意淡淡的開口說道。
細雲嘿嘿笑了兩聲,開口道,「被小姐您說中了,臨安王被大理寺查到與半年前謀逆的瑞王有來往,聽說鐵證如山,聖人一怒之下判了臨安王府滿門抄斬。」
「臨安王世子妃被罰到庵堂祈福,一輩子都要常伴青燈。」細雲努了努嘴,「她之前對小姐那般冷嘲熱諷,如今有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
謝明意掀了掀眼皮,拿起一顆小石子往湖中一丟,陣陣的漣漪盪起。「江宛宛以後不必再提,一石激起千層浪,朝中怕是會有更大的變故。父親那邊希望不被這石子波及到。」
細雲不明所以,只看了看天色,道,「小姐,該用晚膳了,老夫人還命人給您熬了補湯。」
一聽到補湯二字,謝明意嘴角手動往下彎,一日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這莊子什麼都好,就是廚娘的手藝太過變幻莫測,偏偏辛老夫人篤定廚娘生養過很多兒女,伺候有孕婦人的經驗豐富,一定要謝明意喝下她做的補湯。
「小姐,這是老夫人特地吩咐熬的參肉湯,來,您快趁熱喝了。」廚娘一臉殷勤地將湯水端上去,站在一旁看著。
謝明意手指頓了頓,往那湯上瞥了一眼,皺著眉頭舀了一勺子。只還未遞到口中,腥臊氣撲鼻而來,她臉色突變,捂住嘴作嘔吐狀。
「快去請大夫,小姐害喜了。」廚娘喊了一聲,整個莊子瞬間動了起來。
這邊莊子匆匆忙忙地喚了大夫,臨著的一處莊園主子的臉也變了。
「侯爺,您莫要擔心,謝府的下人照顧仔細,一定不會有問題。」身為鎮北侯麾下第一侍衛的連和前兩日就被打發到了莊子這裡,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暗中看顧夫人。
朝中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楚惠帝也曾懷疑是祁朝暉將安王的事透漏給魏王。可接著查下去,惠帝的探子發現臨安王府的世子妃江氏曾往魏王府送過書信,而前不久世子妃江氏與安王妃走的很近。
祁朝暉原封不動地從兩王的鬥爭中脫身,昨日惠帝發了狠,擼了皇長子安王身上所有的職務命其賦閑在家,又將宮中有太后做靠山的柔妃降為了貴人,免了平仁侯的官職。至此,兩王之爭才算落下帷幕,落了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朝中事畢,祁朝暉就策馬趕來了這處的莊子。這處莊子是他高價從一處商人那裡購的,悄悄地,未讓太傅府的人發覺。
自那次從太傅府歸來,又一次吃了閉門羹的祁朝暉也明白了謝府的態度,堅決而無轉圜的餘地。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他決定要徐徐圖之。
「侯爺,懷有身孕的婦人害喜是尋常之事,都要有這麼一遭的。」從侯府跟過來的一個老嬤嬤恭聲勸道。
「可有什麼方法緩解?」祁朝暉劍眉緊蹙,說話的語氣有些焦躁。
「若能用些酸果子或者辛辣的食物,許是能好受些。」老嬤嬤含笑回答,「府中有個廚子可是最精這手,夫人以前也最愛吃他做的膳食。」
往外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祁朝暉眉目壓下,隨後大步走向馬廄,翻身上馬疾馳而去,墨藍色的衣袍一點點染上了夜的深沉。
「明日讓那廚子過來也不急啊。」老嬤嬤低聲念叨了一句。
連和望著遠去的一人一馬眨了眨眼睛,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男人啊,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好似忘了他自己也是男子。
「小姐無事,只是聞到了腥氣,有些害喜。」老大夫收了葯枕,看到那碗補湯皺了皺眉頭。
朝著辛老夫人,他又道,「老夫人,補湯雖好,但過之不及。何況這豬肉最為腥臊,想必是小姐一時聞到難以忍受。」
「這,我以前都是這麼補身子。」廚娘有些悻悻地小聲念叨。
老大夫搖了搖頭,豬肉價格低廉,農戶若食肉食,自然以豬肉為主。
謝明意喝了一口茶水,壓住噁心感,聞言有些疑惑。原來那腥臭難聞的肉竟是豬肉嗎?這麼一想,好似以往在府中很少吃到豬肉。
「多謝大夫,老身會注意的。」辛老夫人面上帶了些尷尬,她以前過慣了苦日子,孫女可是雲氏捧在手心長大的,
老大夫離去,謝明意狀似無意地問道,「莊子裡面是養了一些豬吧?」
廚娘點頭,搓了搓手回答,「田中有不少野草,農閑的時候沒有收成,竇老就說養些豬。」她說著說著怕主家嫌棄臟污,急忙又說,「都養在最遠的田頭處,平日里也沒啥氣味傳過來。」
見她著急,謝明意擺擺手,笑道,「無妨,明日讓竇老帶我去看看。」
廚娘愣了一下,細雲和劉嬤嬤也面面相覷,不明白小姐去看那骯髒之物作甚。
謝明意但笑不語,只等著明日,興許她有了一條發財之道。
翌日,竇老傴僂著腰,領著主家往庄頭那邊,他也聽了昨日主家請了大夫的事,但還是不明白她為何要看那些豬。
到了那裡,謝明意淡定自若地掃了兩眼,吩咐了隨行的護衛兩句,護衛大驚失色,哆哆嗦嗦地拿出了一把匕首。
「嗷」的一聲慘叫,吸引了莊戶們都過來這邊看,等看到豬圈中的慘狀,人人都捂住了眼睛。
一些壯勞力甚至心中一寒,默契地離容貌嬌美的主家小姐遠了一些。主家小姐與夫君和離的事他們聽人說過一嘴,可是,可是就是再恨那男子也不能在豬身上發泄呀,豬它是無辜的呀。
遠遠地,祁朝暉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隱有血腥氣傳來,人群中的女子他一眼就看出了是誰。
他昨夜回侯府將廚子帶了過來,天蒙蒙亮到了莊子裡面小憩了一會兒。廚子臉色蒼白地做了許多腌制的酸果子,又制了許多糟辣的魚片。
還未將東西送到女子那裡,連和就急沖沖地趕來,一臉慘白,欲言又止。
祁朝暉臉色沉下來,還以為出了變故,往另一處莊子奔去,結果就看到這一幕。
連和緊隨在他其後,祁朝暉未靠的太近。他鳳眸微眯,擰著眉頭冷聲問連和,「究竟發生了什麼?」
「夫人,夫人她讓人把豬閹了!」連和顫著聲音道,說完還似有似無的偷看了一眼侯爺。
男人的動作瞬間僵住,心中的寒意瀰漫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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