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皇帝之死近在眼前?
讓項羽有些疑惑的是,皇帝的隊伍並沒有往西回歸咸陽,而是繼續往北。
這一走就是好幾天。
這幾天里,作為郎衛的一員,項羽的體驗是非常特別的。
郎衛最重要的職責當然就是護衛皇帝,簡單的說就是給皇帝站崗。
雖然是新人,但項羽也沒有任何優待,基本上是天天站崗,白天和晚上都站過。
雖然項羽站崗的位置距離皇帝王帳的門足足超過百步,但是從王帳之中的燈火亮滅還是能夠讓項羽判斷出皇帝作息時間的。
皇帝的勤奮讓項羽都無比驚訝。
一名五十歲的老者,睡眠時間不過三個時辰,醒來的時候除了必要的趕路之外其他時間全部都在召見大臣和處理政務,一直到子夜過後才熄燈入睡。
一天兩天則矣,但無論是從郎衛們的言論和行為上都可以看得出來,皇帝的這種作息至少在旅途之中已經形成的慣例。
旅途中尚且如此勤政,那麼若是平時在咸陽宮中,又該是何等勤勉的景象?
再聯想到幼年之時見到的楚王帶著楚國頂級貴族們聲色犬馬的場景,項羽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最後是秦國,是這位皇帝陛下統一了天下,消滅了其他六國。
「有朝一日,我若為王,亦要如此方可。」項羽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
在這段時間裡,項羽也經歷了一次比較無奈的體驗。
按照項梁的囑咐以及自己事先的想法,項羽是希望能夠結識那麼幾位郎官的,畢竟能夠出現在郎官之中的要麼自己不是一般人,要麼家裡不是一般人。
但問題在於,其他郎官並不喜歡結識項羽,甚至有意無意的對項羽進行了排擠。
這種排擠並不是那種老人對新人的排擠,而是來自於「老秦人」對項羽這個「新秦人」的排擠。
新秦人,一個聽起來相當不錯,但實際上卻充滿了歧視的稱號。
好在,項羽終究還是認識了一個朋友。
這個郎官的朋友名字叫做董翳。
董翳年紀和項羽相仿,比項羽大一些,整個人的長相看上去就比較的憨厚老實,屬於比較容易被欺負的那一種。
除此之外,董翳的出身也不怎麼好。
董氏一族原本只是一個小家族,只不過董翳的小姨母命好被皇帝選中成為了妃子,然後又為皇帝生下了一名皇子,作為皇子誕生的獎勵,原本只是一名小吏的董翳這才有了成為郎官的資格。
外戚這種裙帶關係在這個時代是不怎麼被看得起的,畢竟秦國最看重的是軍功,所以董翳和項羽兩個被排擠的人一來二去,自然而然的就抱團取暖了。
聽到項羽的詢問之後,董翳摸了摸鼻子,有些憨厚的說道:「聽他們說,陛下是要去打魚。」
「打魚?」項羽愣住了。
過了好幾秒鐘之後,項羽才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簡直是胡鬧,陛下日理萬機,哪有那個時間去打魚?」
很快項羽就知道自己錯了。
皇帝是真的來打魚的,只不過皇帝打的魚並不是一般的魚。
東巡團隊一路沿海而上,進入了膠東郡境內。
半個月後,東巡團隊抵達了膠東郡成山。
這裡,就是膠東半島最東部的尖端部位。
在這裡,東巡團隊整整等了三天,所有人都被下達了一條命令:「若見大魚並彙報者,有功!」
於是項羽就這麼眼巴巴的看了三天海,和其他人一樣一無所獲。
第三天的晚上,即便是距離王帳的距離極遠,但項羽依然聽到了來自王帳之中的咆哮聲。
又過了一會,郎中令蒙毅帶著幾個人,還有一具屍體走了出來。
蒙毅走到項羽面前,突然停下,將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塞到了項羽手中。
「找個杆子掛起來,陛下說了,一定要讓鳥雀啄食,不能讓野狼叼了去。」
項羽吃了一驚,差點將人頭摔落在地:「這、這是誰?」
蒙毅冷冷的看了項羽一眼:「下次再問這種問題,領軍棍二十。」
項羽這才想起來,在很久之前季父項梁教導軍規時說過的一句話:「上司有命,但為,不問。」
冒著成山的海風,項羽在黑夜之中奮力攀爬,將這顆人頭掛在了最高的旗杆上。
海邊的鳥雀還是很給力的,第二天項羽起來再看的時候,發現那顆頭顱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肉了。
至於頭顱的身份,則是雖然被各種欺負,但消息還算靈通的董翳去打聽之後回來告訴項羽的。
「那是一名方術士,他們說海邊有大魚阻擋了徐福的去路,導致徐福在海中翻船了。還說成山這邊有魚王,只要陛下至此,三日之內魚王必然受王氣吸引而來,只要射殺之,將來大秦東出大海尋仙的路線便再無阻礙了。」
項羽一邊聽,一邊點頭。
很顯然,所謂的魚王並沒有出現,既然取不到魚王的腦袋,那麼方術士的腦袋自然就沒了。
王離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還楞著幹什麼?御駕馬上出發了。」
在大秦的最東方沒有看到魚王,同時徐福似乎也徹底沒戲了,這讓皇帝陷入了暴怒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隔三差五的就有一名方術士被斬首,掛在海邊最高的旗杆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向那位傳說中阻擋了大秦東海航線的魚王示威。
又過了好些天,腄縣到了。
皇帝的御駕並沒有進入縣城,而是直奔海邊。
項羽站在海邊,注視著北方的地平線,發現能夠看到一座島。
「那是什麼島?」項羽問道。
「好像是叫做之罘島。」董翳答道。
項羽正待說話,突然心中微微一動。
久違的《史記》又一次在項羽心中浮現了。
依然還是那篇《秦始皇本紀》。
「……至之罘,見巨魚,射殺一魚。遂並海西。
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惡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
上病益甚,乃為璽書賜公子扶蘇曰:「與喪會咸陽而葬。」
書已封,在中車府令趙高行符璽事所,未授使者。
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台。」
片刻之後,這本《史記》緩緩消失。
項羽瞬間失態。
如今已經是五月末,七月丙寅……那豈不是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