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往事

坐在粗糙的床榻邊，沈雲汐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小桃，覺得這裡的人好像大多數，也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輩，可能是為生活所迫吧。

「你一直住在這處山寨嗎？」

沈雲汐看小桃沒有離開的意思，反正這裡也很無聊，就想著與小桃聊聊天，看看能不能打聽出這群刺客的來歷。

這樣沈雲汐就可以考慮一下，怎麼處理這處刺客巢穴的事情。

只是沈雲汐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單純的小女孩，會不會老老實實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當沈雲汐問完，小桃就老實的搖搖頭。

「我已經來山寨五年了，算是第一批跟著梅姑姐姐的吧！原本我家是玄武國的，我家住在林泉郡，那裡山清水秀的，我記得小時候我家門前就是一條河，河水清澈見底，不時有小魚游過！我總是偷偷跑去河邊抓魚吃……」

小桃說到這裡的時候好像又回到了林泉郡的家鄉，臉上露出嚮往的溫馨笑容。

只是突然小桃的臉色就垮了下來，神情也變得有些憂傷，儘管時間好像已經過去多年，但是這種悲傷在小桃心裡仍然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後來有一年聽說朝廷要與鳳國開戰，阿爹就被抓去當兵了，家裡只有我和阿娘……後來，後來朝廷又來徵收糧食！」

說到這裡小桃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內心好像被什麼悲傷的事情衝擊了一下，不過還是繼續說著。

「朝廷要我們每家拿出五百石糧食用作軍糧，否則就要沒收土地，這可是我們家一年的口糧，阿娘沒有辦法只得炸鍋賣鐵東拼西湊把五百石糧食交了。可是沒過多久上面的官員又來到我們村，又說要征軍餉……」

小桃說到這裡就直接哭了出來，蹲在地上，淚水一顆顆落到地面上，將她身前打濕了一大面。

沈雲汐也有想要打斷小女孩的回憶，只是剛要出聲，就聽小桃繼續往下說。

「阿娘在上一次徵收糧食的時候，就已經把家裡的糧食和值錢的東西都換成糧食交上去了，就想著能夠盡量留下田地，等阿爹回來了，這日子還能繼續過下去。可是一年過去了，阿爹沒有半點消息，卻等來了征軍餉的消息。這一次每戶至少得出二十兩銀子，我們家在村裡不算最窮的，也不算富，如果賣田賣房勉強也可以拿出這二十兩銀子。但是拿出來以後，我們就沒法過日子了。可是朝廷明明知道我們村的人大多拿不出來這銀子，卻逼迫我們賣田賣房也要交上這軍餉。還說違抗者就相當於叛國最什麼的！」

小桃淚眼朦朧的望著沈雲汐，她不明白為什麼朝廷這麼對他們，硬生生的將一個原本溫馨的家弄得支離破碎。

「阿娘以及村裡的鄉親們都不肯賣房賣地交軍餉，後來就來了一隊士兵，燒殺搶掠，把整個村子都洗劫一空。阿娘帶著我一路逃跑，後來還是被騎馬的士兵發現了，於是阿娘為了讓我活下去，就把我藏在了一個草叢中，然後一個人將那些士兵引開了……」

說到這裡小桃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平復了一下心情。

沈雲汐聽到這裡也有些落寞，只是不知道這個小桃的娘親也沒有跟她一同來到這處山寨，於是好奇的問道：「那，後來你和你阿娘都一起來到這山寨生活了嗎？」

沈雲汐聽小桃的敘述感覺她阿娘多半凶多吉少，只是看小桃的臉上並沒有失去阿娘的那種痛苦悲傷的感覺，好像小桃的故事裡到這裡就有了轉折，於是才想知道小桃的娘親是不是也在這處山寨中。

小桃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搖了搖頭。

「後來我在草叢中躲了兩天，都沒有見過阿娘回來找我。我就大著膽子向阿娘當時逃走的方向尋找，只是又走了兩天兩夜都沒有見到阿娘，後來我又餓又渴，就昏倒在路邊。是梅姑姐姐和黑澤大叔救了我，後來我們又輾轉很多地方，最後才選擇在這處山寨定居。」

小桃說到這裡，原本悲傷的神情才緩和了一些。

沈雲汐聽到這裡就知道小桃的娘親多半確實凶多吉少了，不過想來這樣也好，至少沒有親眼看到小桃娘親的屍體，這樣也許在小桃心裡，還是有一些找到親人的希望在鼓勵她堅強的活下去的。

想到這裡沈雲汐只是微微嘆了口氣，看來沈靈汐這個皇帝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像小桃這樣的小老百姓，儘快朝廷的上層達官顯貴過得紙醉金迷，這些百姓的日子其實都非常脆弱，只要朝廷一個決策沒有做好，下面的老百姓就可能是家破人亡的凄慘結果。

雖然小桃家出事的時候，沈靈汐還不是選玄武國皇帝，但是誰叫沈靈汐現在坐上了玄武國的皇位呢！

所以以前玄武國皇帝欠下玄武國百姓的債，也理所應當讓沈靈汐來償還。

現在沈雲汐甚至覺得沈靈汐這次被刺殺也沒有那麼冤枉，畢竟玄武國皇帝欠這群百姓的，誰讓沈靈汐現在是玄武國皇帝呢！

想到這裡沈雲汐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感覺沒有魯莽的直接將這裡的人全部殺光，也算是誤打誤撞，不然要是以後知道這些山寨的人其實都是苦命的百姓，到時候沈雲汐一定會非常自責的。

沈雲汐看小桃雖然吃不飽穿不暖的，但是聽她意思，這五年來梅姑的山寨寨主至少一直都給小桃一口飯吃的，並沒有因為小桃年紀小就讓她自生自滅。

從這一點看，這個叫梅姑的山寨寨主也不能算窮凶極惡吧！

「那，你後來就一直跟著你們梅姑姐姐生活嗎？那你們這幾年都是怎麼過的呢？」

聽了小桃的生事，現在沈雲汐迫切的想知道那個梅姑這幾年都做了些什麼事，這樣沈雲汐才好判斷最終給梅姑等人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如果梅姑等人殺人如麻為非作歹，沈雲汐覺得這個山寨的幾個頭領，最終還是要除掉的，不能讓這些為非作歹的刺客繼續威脅沈靈汐的安全。

但是反之，如果這群人只是做一些劫富濟貧的事，沈雲汐會考慮給他們一條活路。

小桃聽皇帝好像對梅姑姐姐很感興趣，於是想了想就把這幾年的一些主要的事情說出來與這個名叫皇帝的貴客分享。

是的，小桃並不清楚皇帝這兩個字的具體意義，在她小小的腦袋裡，覺得縣令之類的就是管他們這些老百姓最大的官了，至於皇帝這稱呼所代表的含義，小桃只覺得陌生而沒有具體的感受。

「嗯，後來梅姑姐姐收留了我，還有黑澤叔他們也一直很照顧我。剛開始他們就在邊境破壞的這些村莊活動，儘可能的救下一些與我一樣的老百姓。然後我們人數多了之後，就去找朝廷官府報仇，讓他們開倉放糧，也搶劫一些富商大戶，將他們糧倉里吃不完的糧食分給飢餓的老百姓吃。」

說到這裡小桃面露得意之色，好像覺得這些事情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只是後來朝廷派了大軍來圍剿我們，我們且戰且退，一直逃到與鳳國的邊境交叉處。這裡群山環繞，樹林又比較茂密，我們剩下的人就往這大山裡一躲，朝廷的人就拿我們沒辦法了。哈哈！」

小姑娘說到這裡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可能她覺得朝廷的軍隊如果不是人多，才奈何不了他們呢！

「後來梅姑姐姐說這處山坳地形奇特，比較易守難攻，於是我們這些人就開始砍伐樹木，在這裡建起了一個山寨，經過這幾年的修建，我們這裡已經變得像模像樣了，而且你看到前後的兩處山峰沒有，那上面都有我們的崗哨，朝廷一旦出動大隊人馬來圍剿我們，我們就會提前發現，然後再集中優勢兵力將他們打退。說起來朝廷這幾年一共來圍剿了三次，每一次都被我們的人打退了。只是我們也有些損傷，不過這些年又絡繹不絕的來了很多活不下去的百姓。現在我們山寨已經有七八百人了哦！」

小女孩說到七八百人的時候，眉毛都在跳動，感覺這就是她自己的成就一般。

沈雲汐聽到這裡開始有些理解梅姑起來，不過被抬著一路上聽到梅姑等人說到復國之類的詞語，有些不明白，這個梅姑到底是什麼人。

於是沈雲汐又接著問道：「看來你們這個梅姑姐姐還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呢！那小桃，你知道梅姑是哪國人嗎？她不是玄武國的人吧？」

沈雲汐聽幾個跟梅姑親近的刺客叫梅姑少主，又一路聽到什麼復國有望之類的言語，就知道這個梅姑身份可能不一般，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就將這個問題向這個純真的老實回答每個問題的小桃問了出來。

「你說梅姑姐姐是哪國人嗎？你怎麼知道梅姑姐姐不是我們玄武國的人呢！我告訴你，你可不能隨便告訴其他人哦，我看你是我們山寨的貴客，梅姑姐姐讓我好好照顧你，我才跟你說的哦！」

看小桃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沈雲汐只能配合的點點頭。

「好吧，你跟我說，我不會跟其他人說得，這下你放心了吧！」

聽沈雲汐這麼說，小桃好像就放心了，於是壓低聲音說道：「梅姑姐姐好像是蒼山國的人，不過蒼山國我沒有聽說過，只聽說我們玄武國有個蒼山郡，我也是在一次送茶水的時候，聽到黑澤叔與梅姑姐姐商量事情的時候說得。好像梅姑姐姐是蒼山國的公主，也不知道蒼山國出了什麼事，反正就是只有梅姑姐姐一個公主活了下來。」

小桃說著臉上又帶著幾分憂傷，可能是站得有些累了，小桃隨便拿了個樹樁做的板凳端到沈雲汐面前坐下。

小桃看了看沈雲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就自顧自的坐在沈雲汐面前，然後繼續她的故事。

「皇帝，我站太久腿都酸了，離吃飯還有一些時候，我就坐著跟你說吧，你同意不？」

小桃來得時候，梅姑讓她伺候好這個皇帝，還讓她盡量聽皇帝吩咐，所以現在站累了，小桃想要坐一會兒，就開口詢問沈雲汐有沒有意見。

在小桃看來，這個貴客還算比較慈祥的樣子，說話也不是很難相處的樣子，所以就直接端著凳子坐再詢問了。

沈雲汐看這個小桃站了這麼久，也算是心疼這個小女孩吧，就點點頭。

「沒關係，你累了就坐一會兒，那你接著說吧！你們梅姑姐姐還有什麼情況，你還知道她一些什麼事嗎？」

小桃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哦！開始這幾年都是黑澤叔跟著梅姑姐姐，後來他們好像回了一趟蒼山國，嘿嘿，我也不知道蒼山國在哪裡，不過後來就跟著梅姑姐姐又回來了幾個大叔，聽說都是蒼山國的，原本跟黑澤叔都是熟人。他們經常在一起商量事情，有時候商量到天色很晚的時候。」

說到這裡小桃一隻手托著下巴，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有一次，我看他們商量事情太晚了，就煮了幾個雞蛋給他們送過去，在門外的時候，我就聽說他們要復國之類的話，復國的意思是不是說他們要回蒼山國了呢？我還以為梅姑姐姐很快就要離開我們，跟他們一起回蒼山國呢，不過每次他們帶人去外面弄些吃點財物，都會回來，我就沒有把這個事情再放在心上了。皇帝，你知不知道復國是什麼意思呢？」

沈雲汐聽小桃這麼問，覺得這個小女孩真是單純的可愛，於是想了想道：「我想，你梅姑姐姐的意思是想要給你們找一個更好的地方生活吧！至少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是向這個方向努力的！所以你放心吧，你的梅姑姐姐不會拋下你們獨自回蒼山國的，就算要回去，也是帶你們一起回去。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就不用為了吃飽肚子而擔憂了！」

聽到沈雲汐安慰的話，小桃猛的點點頭，她就知道梅姑姐姐一定不會拋下他們，一定是努力想讓他們這些人過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