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少年所謂的真心

叮叮叮叮...

又是熟悉的下課鈴聲，在經過漫長的前兩節課，上午的大課間時間終於到來。

教室里的人很快消失，大家對此倒是比放學還要積極，只剩下寥寥數個懶散之人待在這裡，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要是以前白不好肯定要享受這難得的清靜時光，只是現在，目光卻放在前面仍留在座位上的林瀟湘。

女孩單手托著下巴，輕輕轉著筆，像是要思考什麼。

他又瞥見左前方靠著窗邊的甄天，便走了過去。

「生病了么？」

「啊？！是師父啊。」甄天被嚇了一跳，蒼白的臉色透出疲憊，笑著說道。「沒事的，有點感冒了，就去醫務室開了點葯。」

她把頭後仰，小手輕輕把藥丸送進嘴裡，接著打開水杯，輕輕灌了幾口，又把杯端溢流的水漬輕輕舔了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露出幾分紅潤，略顯害羞地看了眼白不好，憨憨的笑了下。期期艾艾，有一種說不出的病態美。

白不好眨眨眼，有些恍惚，抿了抿嘴唇，輕聲道。「最近還好吧？」

怔了怔，甄天瑤瑤頭，低下眼瞼，小聲又沙啞。「我，還好，就是擔心寧心，她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你不難受嗎？」

「我？」甄天揉了揉眼瞼，嘟著小嘴，不敢看男孩的眼睛。「我跟寧心認識這麼長時間，她什麼性格我很清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一定忍得很痛苦。我卻幫不到什麼，反而傷害了她。」

「你們的關係真好啊。」眼神瞟向不遠處的女孩，白不好嘆氣道。

「其實...」甄天咽了咽嘴，偷偷看了眼旁邊的白不好，猶豫了下，如鹿般的眼神看向窗外，小聲道。「大家心裡都有秘密，寧心她之所以沒向我們敞開心扉其實是因為大家的內心也很封閉吧，只單單要求她向我們尋求幫助很不公平，心心相印，才是最公平的啊。」

「本是紅塵人，不做歸來客。」

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丸子頭上，光彩誘人的眸子好像受驚的動物，原本烏黑的頭髮透出幾分金光，嬌小的身材看著溫柔又神聖。

「本是紅塵人，不做歸來客。」白不好喃喃念道。

「我寫的，怎麼樣不錯吧？」甄天甜笑道，盯著他的眼睛，身體慢慢靠了過來。「別動。」

心臟不爭氣的一陣緊縮，不知是本能還是別的因素，白不好不敢動彈，慢慢地等著女孩的靠近。

柔軟又冰涼的手碰到了白不好的眼帘，女孩柔聲道。「眼屎還沒恁乾淨呢。」

「啊！謝謝。」白不好連忙向後退幾步，臉色有些微紅。

女孩也察覺到了意思異樣，連忙後退幾步，慌亂的眼神看向窗外，臉頰腮紅猶如一顆半熟的蘋果。「抱...抱歉。」

直到此刻白不好才發現，這個女孩其實是個很害羞的人啊，儘管表面看上去開朗活潑，可有些習慣不是想改就能改掉的，有些事情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全都沒有直視對方。

呵！

甄天突然噗嗤一笑，終於看向他「果然像寧心說的那樣，是個很膽小的人呢。」

「她有說過我嗎？」白不好驚訝道。

「那天晚上放學后她在寫日記，我問她今天也沒什麼事，有什麼好寫的？她把本子合上說保密，然後就開始說你幫小胖演講的事情，說你性格膽小但在一些事情上確很勇敢啊什麼的。」甄天食指頂在嘴唇上，嘟聲道。

「她平常有寫日記的習慣嗎？日記本在哪？」白不好突然激動了起來。

「是啊每天都寫的，就在她的書包里啊，師父你問這個幹嘛？」

還沒待他回答，教室的門突然開了，寧心走了進來，蒼白的臉色回到了座位上，趴在那裡。

原本坐在位子上的林瀟湘突然站了起來，深呼了幾口氣，徑直走向寧心那裡。

看她那個動作，是要和寧心攤牌了吧。白不好握緊拳頭，輕嗤一聲。

「師父，你怎麼了？」甄天看著他的樣子，擔憂的問道。

另一邊，林瀟湘叫醒了趴在課桌上的寧心。

「有事嗎？」寧心冷冷地問道。

「我...」眼神變換著，林瀟湘猶豫了幾下，終究深吸一口起，咬牙道。「你的...」

另一邊的男孩急切道。「先不說了，我還有急事。」

說完，也徑直走向寧心那裡。

真心什麼的，我不懂，我只是討厭面具，總感覺自己的秘密被看透，而你始終有股深不可測的感覺，這是偽物，我討厭偽物，討厭像局外人一樣只能看著銀幕上的舞台。

我也想要扮演角色，我也想要獲得真心。那麼溫柔的你，內心究竟是怎樣的，即便現在你仍舊不願說出口，但我依舊有我想做的事情。

所以現在，至少讓我行動一下。

「林瀟湘！」

唔，女孩突然被一驚，只見白不好已經來到她身邊，語氣冰冷道。「叫我有事嗎？」

「老班找你有事。」

林瀟湘黛眉，旋即咬牙道。「你先告訴老班我這有事，處理完我就過去。」

「是非常重要的事！！」白不好拉著她的胳膊，大步向教室外走去。

「哎，你幹嘛，放手，恁疼我了。」林瀟湘眼神詫異，連忙掙扎道。

男孩不管不顧，仍舊向前走著，全然不理周圍異樣的目光。

寧心看這倆人遠去的身影，臉色更加蒼白，低下頭去。

教室外的兩人，停在了走廊上。

林瀟湘一把甩開男孩的手，揉著手腕，冷聲道。「不是老班找我嗎？怎麼停了？」

白不好咳了咳嗓子，忍住周圍怪異的目光，小聲說道。「先不管這，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關於寧心的。」

「啊？」女孩有些驚訝，眼神複雜地看向他。「什麼？」

待到白不好講完之後，頗有些得意的看著面前的女孩。

「所以啊，你沒有機會了，下次是我的回合呦。」

周圍的聲音依舊很嘈雜，喳喳的，可男孩的聲音像是昆古尼爾的長槍那般徑直扎入了她的內心，她的手輕微動了動，想要伸出卻還是放了下去。

「是這樣么。」林瀟湘低垂著漂亮的眸子，既不開心也沒有失落的樣子，只是深呼一口氣，帶著股釋然的味道看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就聽你的吧。」

「呦，這不是白不好和林瀟湘嘛。」

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二人望去，是歐陽有錢和劉澤走了過來。

「難得見到你倆在一起啊。」歐陽有錢向白不好眨眨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後者尷尬的笑笑，一瞬間被還不是很熟的人搭話，一副熟絡的樣子，叫白不好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劉澤朝他倆笑著點點頭，兩人便離開，在經過白不好時，聽到劉澤悄悄說了聲。

「辛苦了。」

「他剛剛說什麼了嗎？」林瀟湘問道。

白不好眨巴著雙眼，輕笑一聲，搖搖頭。

「沒聽清。」

......

昨天下午，倆人從林天家離開，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最近在玩聯盟嗎？」劉澤問道。

「沒時間玩。」白不好與他並排走著，答道。

由於此前的交流不多，所以白不好對倆人獨處感到很不自然。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全然沒提剛才在林天家發生的事。

終於到了學校門口，白不好暗自舒了一口氣，便要進去。

「吶，白不好。」劉澤忽然站住。

「怎麼了？」白不好不解道，也停了下來。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幫她。」

「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也沒有這麼做的理由。」白不好扭頭看向校門，大拇指摩擦掌心。

「是啊，沒有理由的，眼下只有這一個方案了。」身後傳來劉澤苦澀的聲音。

「可是，這會傷害到她。不僅是她，她們都會受到傷害。」

「我知道。」白不好低下頭，向校門內走去。「抱歉，我辦不到。」

「又有誰只有一張臉呢？！」劉澤提高了音量，聽起來有些激動。

蹬——蹬，男孩停住了腳步，轉身看他。

「我只是，不想她也變成那樣，那樣活著好累啊。」

「累為什麼不放棄？」

劉澤搖搖頭，苦笑道。「有些東西，一旦開始就回不了頭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現在你有了這麼大的改變，又有誰來拯救她？」

「為什麼是我？」

他的眼神黯淡下來。「這條路很累，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回頭了，我，我已經沒了資格。」

謊言，真物，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氛圍。所以戴上面具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只是時間長了，真物本身，也就成了面具。現在還沒完全失去，幸好還沒完全失去。

呼，白不好輕笑一聲，又扭過頭。「你是個好班長。」

「還是和以前一樣。」說完便獨自走進學校。

劉澤微微一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道。

「是啊，大家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