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百鳥朝鳳
無論換了多少血液能與甄連城相融的姑娘,這最後一寸黑線就是無法消退。
賈霜蹙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還是我來吧!」賈東風豁然起身,經歷了這麼長時間,她已然衝破賈霜禁錮她的穴道,不僅可以發聲,而且行動自由,「賈太醫還不明白鳳凰真血的含義嗎?鳳凰真血,不僅僅是一人之血,而是鳳凰引百鳥之意。牽機之毒果然陰損玄妙,如今已折損我大周百位女子,就在最後一息,豈能功虧一簣?」
若她所料不錯,百鳥朝鳳,這鳳凰真血的最後一滴,必然是無比尊貴的女子,那在場的諸位,誰又能比她更尊貴?齊懷臻彎彎繞繞曲曲折折傳達的,不也就是她的命?只要大周女帝駕崩,誰還能動搖大齊的強國地位?
賈東風心中明鏡般雪亮,此刻快步上前,用刺破的手指緊緊與甄連城的手指貼合,目光緊緊鎖著浴桶中甄連城腳下的最後一寸黑線。
然而,什麼變化都沒有……
難道自己身份不夠尊貴?
難道自己弄錯了?
躑躅忐忑間,賈東風瞥見甄連城的眼神,溫潤地黑眸底漾著似笑非笑,帶點兒揶揄的意味,彷彿在說她又錯了。
惱恨之下,賈東風伸手拂上甄連城的穴道,解開他的穴道:「如今只差最後一步,甄相難道要功敗垂成?」
甄連城施施然從浴桶中站了起來,他神情從容悠然,烏髮披散,衣冠不整,嘴角微微彎起,帶著若有若無的瞭然嘲弄:「微臣已經好多了,陛下不必掛懷,至於捨身救微臣的姑娘們,微臣銘感於心,但實在沒有辦法認下那麼多妻子。」
賈霜適時補了一句:「陛下放心,微臣已經查驗過,甄相身上被引出的牽機之毒,雖然轉移到各個姑娘身上,然而毒性並不強烈,姑娘們休息數月便可自行恢復,然而這牽機根本之毒,還殘留在甄相的身上,無法拔除。而這最後的毒素,才是真正的致命毒素。只是這毒為什麼無法通過換血拔除,微臣一時也無法破解……」
甄連城豁然笑道:「可見天意如此,連城如今已經好多了,明日的遠遊,還望陛下成全。」
說罷緩步走出了房門,沒有任何人阻攔或者打擾他。
賈東風靜靜立在房中,冷靜地把今晚的情形過了一遍,又默默把齊懷臻信箋在心中誦讀了一遍,自己一定是遺漏了什麼,關鍵的什麼……房中眾女子的臉上浮現出或失望,或欣喜,或惆悵的表情,她們悵然望著甄連城浮冰碎雪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中或多或少瞭然,此生恐怕再也無法與他如此親密相見。
甄連城直接回到了光華府第,用熱水沐浴更衣,焚香煮茶,靜靜坐在客廳中,心中微微震蕩,經歷了今晚,他大概明白了牽機之毒的解法,也了解了齊懷臻的用意。
原來自己便是賈東風最後一個生死大劫!
鳳凰真血,固然有百鳥朝鳳,一百個與中毒之人血液相融的人做牽機毒引的用意,然而最關鍵的一步,必須有鳳有凰,鳳凰心意相通,方能引毒過身。然而賈東風的情意全部都給了傅歡情,怎麼可能與他心意相通?所以哪怕最後一步,賈東風試圖引走最根本的毒素,而牽機亦有所動,但他壓制心意,死死抗拒賈東風的引血之舉,終於沒有釀成大禍。
但賈東風聰穎過人,遲早會發現其中的端倪,不如自己早日雲遊,隨意找個地方死去,好過留在她的身邊日日擔心自己傷害了她的好。
賈東風一夜無眠,將賈霜強留在仁德宮一起翻閱醫典葯經,時不時壓迫性地逼問賈霜超出他能力範疇的問題:
「牽機之毒的毒性已經被壓制到最後一步,是否可以延緩死亡的時間?」
「大概……有可能吧……」
「那每次複發,是否都可以用這樣的引血之法?」
「或許……有可能吧……」
「若是這樣,牽機之毒不是妄稱天下至毒了?」
「陛下……所言甚是……」
「賈霜,你再敷衍朕,朕就連著今日犯上之罪一起治你!」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賈霜慌忙拜倒,口齒流利了不少,「不是微臣有意隱瞞,實在此毒聞所未聞,微臣也是平生第一次見,微臣瞧見,甄相走出房間的時候,腳上的黑線似乎又長長了一些。因此微臣斗膽揣測,此毒不除根,恐怕複發極快,引血之法本來就極其兇險駭人,而且引過血的人不能二次引血,根本不是長久之計,若是不除根,甄相還是無法得常人之壽啊……」
賈東風蹙起眉頭,不再逼迫賈霜,只是口中喃喃:「鳳凰真血,鳳凰……真血,鳳……凰……」
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有些明白過來,抬腿向皇極門走去。
護國公府中,傅歡情的寢居中燈火通明,舒雅的熏香充盈著房間,賈東風步入其中時,緊繃的神經頓時舒緩下來,看向淺淺笑看自己的傅歡情,習慣性張開雙臂抱了上去:「歡情……」
「陛下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傅歡情冰擊玉碎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令她安心,「無論陛下做什麼,我相信陛下的判斷,也一定竭盡所能,為陛下分憂解難,保駕護航。」
「你說過讓我好好愛惜自己,但你也知道我這人素來愛冒險,不認命,這次要冒的風險極大,而且恐怕你也救不了我。這樣,可以嗎?」
「如果陛下有何不測,我自當生死相隨。」傅歡情淺淺應道,輕輕擁住賈東風,兩片柔軟輕輕落在她的發頂心。
「我一定會努力保全自己的,你也要給我一些時間。」賈東風依偎在傅歡情的懷裡,舒適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好。」
「如果我負了你,這樣,也可以嗎?」賈東風想起明日的計劃,心中略有些忐忑,頗有些惴惴不安問道。
「可以。」傅歡情應得更加爽快,胸腔里甚至有不加掩飾的笑意。
「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遇到這個問題不該醋一醋的嗎?」賈東風到底先敗下陣來,抬眼望著傅歡情秀美絕倫的面容上一派從容漫然之色,忍不住氣惱地錘了一下他的胸膛。
「以前的我會醋,」傅歡情頗有些寵溺地點了點賈東風的鼻子,「可昨日陛下呼啦啦叫了一群人給甄連城解毒,我便一點都不會醋了。」
賈東風偏著頭想了想,也是,若易地而處,甄連城換成傅歡情,她絕對沒有那麼大方地邀請群芳給他解毒:「你果然越來越狡猾了……」賈東風心滿意足,踮起腳尖吻上傅歡情的唇……屋內舒雅的熏香頓時多了一絲旖旎輕糜的氣息,屋外初冬乍寒,屋內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