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善惡之間(二)

第一百三十章 善惡之間(二)

賈東風摸了摸鼻子,對於飛升修仙之事,她一向視之為笑話。

賈漪當年身體再差,也只是執著求助藥物,從來沒有尋仙求丹。

真不知以玄微子之才,為何執迷於這種虛無縹緲之物。

不過也正是他執迷於縹緲之物,想來最近也沒什麼心思對付自己了吧?

畢竟自己又蠢又弱,實在入不得他的眼。怎麼可能取代他成為首陽山主人呢?

看來只要自己乖乖躲過他飛升前的日子,只要他飛升成功,還是能保住一條性命的。

但王厚君呢?他竭力鼓動玄微子飛升,是希望他飛升之後成為首陽山主人嗎?

他具備震懾其他玄微弟子的能力嗎?

難道把這些人放下山?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不如趁著王厚君要與自己合作的心思,找他好好談一談。

主意拿定,賈東風便順著來路慢慢走回去。之前過來帶路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路上遇見的其他弟子又不是很願意給她帶路,她只好憑著記憶摸索著方向向回走。

然而走著走著,她還是不可避免的迷路了。

雖說她已經儘可能向著人多路寬的地方走,然而不知怎的,還是走到了一處曲徑通幽處,不,還不能算曲徑通幽處,因為這裡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處絕境。

此地是險峻的山頭,有溪水從腳邊潺潺流過,一路流向山腳下方几十丈遠處湍急的流水,腳下清澈的水中隨處可見肥美的魚逆流而上,不知不覺就勾動了賈東風肚子里的饞蟲。

玄微子修真吃素,門下的弟子們一併跟著修真吃素。

然而賈東風可不是吃素的,上山這些日子,天天吃著各種草菇素菜和野果,她的五臟腑早就受不了了。更何況她有一手烤東西的好手藝?

此處人跡罕至,就算被人瞧見什麼,她就在靠近水邊的地方生火烤魚,毀魚屍滅魚跡還是很容易的。

賈東風打定主意,便挽起袖子和褲腳,利落地踩進了溪水中,不費吹灰之力便捕了一條肥美的大魚。

不知怎的,這水中的魚竟完全不怕人,見了人還一個勁地往人懷裡鑽,若不是想著吃不完,賈東風還真想多抓幾條一併烤了。

大魚入手,魚腹鼓鼓的,也不知這水中有什麼好料,竟讓這魚吃得如此之飽。

賈東風抱起大魚,舉過頭頂,準備先把魚摔死再開膛刨肚料理燒烤。

「使不得——」有人一聲厲喝,賈東風手一滑,手中的魚兒落在水邊礁石上,喘息著掙扎了幾下,撲通一聲又跳回了水中。

王厚君站在不遠處,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狠厲,快步向賈東風走來,走到跟前時,又恢復了從容淡然的模樣,緩緩笑道:「師妹想沾葷腥了?」

到嘴的魚眼看就這麼飛了,賈東風心中多少有些不舍,然而自己破戒被人抓包,倒也沒有什麼好辯駁的,只是嘆了口氣,走回岸上,放下袖子和褲腳,沖著王厚君柔和淺笑道:「大師兄大人有大量,今天就當沒有看見我吧!」

幸好遇見的是王厚君,幸好王厚君有不小的把柄捏在自己的手中。

王厚君搖頭笑道:「一般人初初上山,委實是忍不住的,你隨我來。」

王厚君的居所清爽整潔,比賈東風的居所多了一個灶台。

此刻賈東風便飢腸轆轆地站在灶台旁,看著王厚君從容不迫的洗凈青椒,打好雞蛋,生好柴火,不疾不徐地用中指與無名指在鹽罐中沾了一些鹽,彈入鍋中,又將蛋液放入鍋中開始翻炒……

電光火石之間,賈東風心念一動,冥冥之中,有一些不甚連貫的片段串聯起來,就在眼前就在當下猶如皮影戲一般在眼前一一閃現而過……

心肝肚腸似乎糾在了一起,那種疼痛甚至超過牽機……賈東風面色發白,捂著肚子,皺起眉頭低低呻吟了一聲:「好痛!怕是這幾天清湯寡水吃壞了,我……有些內急,先回去了……」

王厚君錯愕地抬起頭,然而賈東風已經捂著肚子快步走出了門。

王厚君沉下了臉,神情在光線昏暗的屋子裡顯得晦暗不明,他手上翻炒的動作已經停止,徒留下雞蛋在鍋中萎縮,直至發出焦壞的味道。

然後,他才不緊不慢地將鍋中的雞蛋鏟起來,直接丟入生著火的灶台之中,隨即又關上了灶門,洗凈了鍋。

她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呢?

不過,就算她察覺到了什麼,也來不及了……

王厚君愉悅地翹起嘴角,就是因為顧忌著她這個不確定的因素,一切都提前已經部署就位,蓄勢待發。

她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抽絲剝繭,發現所有的真相。

而且真相千頭萬緒,她在理清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會塵埃落定的……

王厚君與她住的地方相隔不遠,賈東風這次沒有再迷路,只是鎖著眉頭,一路捂著肚子的同時又腳步生風,一步不停地走回自己的住所。

一路上人聲喧囂:

「師父要在明日準備飛升大典呢!」

「這麼快!」

「可不是,今年諸事大吉的日子便只剩明天了。清音閣和琉璃佩又全部就位,師父自然就提前啟動飛升啦,所有的弟子都要去觀摩大典呢……」

「所以今日就要把剩下的殺人遊戲全部完成呢!」

「哎呀,琴、棋、書、畫同時進行,我到底該看哪場呢!」

「總之最後一場一定不能錯過啦,我覺得這次最終誰能下山還不好說呢!」

「最後一場人心之戰不是在明天?飛升大典之前?」

「那一定是不會錯過的了!」

……

賈東風快步走進自己的居所,嘭的一聲關上房門,直接癱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她全身都是放鬆的,只有臉容和心臟緊繃得彷彿一根快要拉斷的弓弦。

明亮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里刺進來,正好在她與外界之間劈開一道屏障。

過去的皮影戲已經全部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未來的皮影戲正在由操戲人加速趕製,而她需要獨自一人靜一靜,提前摸一摸這戲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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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子之東風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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