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095多慶幸，我沒有說出這句話

趙家人又找到楊詩意的父母，表面客氣，一頓話說下來，卻讓楊家夫婦面上無光。二話不說，趙家人前腳走，他們後腳就去女兒住的地方，把女兒的東西收拾回來。

晚上喊女兒回家吃飯，並且不允許她走了。

楊詩意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和趙學飛斷絕了來往，她覺得莫名其妙。可是看爸媽臉上神情嚴厲，她也不敢違背他們的意思。

分開第一天，想念趙先生。

分開第二天，更想念趙先生。

分開第三天，想念趙先生……詩意哭了。

她不知道，只是想要一份簡單的感情怎麼那麼難。明明她一直在小心呵護這段感情……

趙學飛帶著酒意踉蹌回家，屋裡黑黑的，沒有光。

打開燈，房間空落落的，沒有她的倩影。他如失重般倒在沙發上，一夜睜眼到天亮。

她放棄了他。

他想，是啊，她性格那麼軟弱，也從沒表現出多愛他，一直都是他在努力的讓她愛上他，所以別人一言兩語輕易的就能讓她從這場感情里撤退吧。

因為她走了，放棄了他，趙學飛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本來想，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讓這件事兩全其美，而現在，他傷心的沒力氣多想了。

誰他媽沒失過戀！他又豪放勇敢的灌了一杯酒，最後在酒精的作用下，暈暈沉沉的睡著了。

每一天，麻木的起床，麻木的工作。不敢去多想，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活著，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

不敢去看辦公桌上她的照片，相框蓋在那裡。但他偶爾也會盯著那相框發獃，然後紅了眼眶。

他順風順水的人生，總算這次踢到跌板，卻讓他步代大亂，險些有些爬不起來。

下班就不停的健身跑步流汗，累到再也沒有力氣去想，躺在地板上睡覺。

一天，兩天，三天……終於在第三天晚上，坐在陽台上，望著星星月月，喝著酒吹著孤寂的冷風，哭了。

他就想真心真意的愛一個人，怎麼那麼難？

楊詩意，你這個縮頭烏龜，這樣躲著算怎麼回事？就算分手，難道也不值得你親自跟我說一聲嗎？

趙學飛氣不過，喝了些酒，又瘋了。最後酒駕來到詩意家的樓下，對著人家窗戶大喊，

「詩意，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街坊鄰居都驚動了，警察都來了，最想看到的她，沒有來。

多麼心灰意冷。

後來才知道，詩意被爸媽帶去回老家了。不過，那都是好久之後的事了。

以前大家聚會，趙學飛坐在那裡雖然不參與，但大家也能看得出來他是悠然自得心情不錯的，渾身上下都有一種把生活握在手裡的從容感。

而現在，趙學飛坐在那裡安靜不語，整個人顯的空洞麻木，一看就是被生活玩弄了。

他也沒有表現出對父母的不滿，回家和之前一樣客氣有禮懂事，但趙爸就覺得差點什麼，弄的他心裡跟有石頭在硌著一樣。

趙媽看這樣也不行，就張羅著各家千金小姐讓兒子去相親。兒子每次對她的話都是愛搭不理，很耐心的聽她說完，然後說，

「好了，我知道了媽！」

趙媽也不知道兒子到底答應了沒有。接著三番兩次的交待兒子相親的地點和時間，可真到那天，兒子竟然又失約了。

趙媽又氣又惱的罵兒子，你約好了人家怎麼不去呢！

兒子冷冷的回了句，是你約好的，不是我約的。

就從這裡，趙媽發現，原來一向孝順的兒子的無聲的和自己做著反抗。

趙爸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趙媽去找楊家人的事，知道兒子的婚事被自己老婆攪黃了，兩人在屋裡大吵架，就差沒鬧離婚了。

「我看你就是年紀大了閑的，你也活了這麼多年了，眼睛是怎麼長的？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人家那姑娘水靈靈的，氣質又好，一看就是乖孩子，陳默星，你是瞎啊！」趙爸瞪著趙媽吼，氣的都要罵髒話啊。

趙媽氣的胸部劇烈起伏，深吸了幾口氣，眼眶泛著委屈的淚水咬牙回，

「你以為看到兒子這樣我這個當媽的不難過嗎？你以為我願意讓兒子傷心嗎？說來說去，我還不是為了你們趙家的面子想，我是為了我自己嗎？這個家裡裡外外哪裡不是我打點的？娶了名聲不好的媳婦，讓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你對得起趙家的列祖列宗嗎？」

趙爸氣的冷笑，深深一鞠躬到，

「陳默星，我謝謝你了啊，你別操這麼多心行不行？是我姓趙又不是你姓趙，我都不嫌丟人，你嫌什麼丟人？就算丟人我也認了，我告訴你，我兒子不痛快，我就不痛快！」

說完手一伸，「趴」一聲，旁邊櫃檯上的花瓶倒地，碎個稀巴爛。

趙媽震驚了，兩人夫妻一輩子，臨到老了開始動手吵架了是不是？

她瞬間也不氣了，也不哭了，揚起下巴冷聲問，

「姓趙的，什麼意思？」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痛快，我不痛快就喜歡砸東西！」說著手一揮，又是一個花瓶掉地。

趙媽閉著眼，心疼的無奈說，

「砸吧砸吧，反正都是你的錢！」想說這人老都老了，怎麼還戀成一個紈絝了？太不要臉了。

「你趕緊去楊家道歉啊，把我兒媳婦給哄回來！」

趙媽臉色大變，

「那怎麼可能，我這輩子都沒跟人低過頭？現在你和兒子合起伙來為了一個外人欺負我對不對？事情都弄成這樣了，兩人也分了，兒子也傷心了，絕情的話也說了，為什麼不向前看，非要我去低頭？不行，絕對不可能。」

「你不去我就跟你離婚！」趙爸突然氣的大吼。

趙媽身體一震，驚呆的看著面前這個神色認真的人。她不懂，就是一件小事，兒子年輕不懂事不向著她就算了，自己枕邊人怎麼也不懂。

想了半天，她最後凝神輕問，

「趙青松，你為什麼非得讓兒子娶那個楊家的女兒，你跟我說實話！」

「廢話，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兒子喜歡。我當年結婚不能自己選擇，我兒子結婚還不能……」說著，趙爸突然住嘴了。

而對面的妻子已經在眨眼間就淚水嘩嘩滾落。

那種心酸與痛楚，就在一瞬間沒有防備的撲天蓋地的湧來，讓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無法像以前一樣堅強又從容的微笑。

她一直是一個，就算很難過，很痛，也會笑著對別人說，我沒事。

可是這一次，是她用心付出了一輩子的家啊，她全心全意的付出……卻被他一句話輕易抵毀。

趙爸張嘴想解釋什麼，卻眼睜睜看著妻子啪一聲暈倒在自己面前。身體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那聲音明明很輕，卻震的趙青松耳朵嗡嗡響。

好半天，他腦袋一片空白，站在那裡不知道做什麼。

等反應過來立即叫救護車。

趙學飛趕到的時候，母親已經醒了。不過因為不想見其它人，就閉著眼睛裝睡。

旁邊趙爸各種殷勤的問，關心，趙媽都閉著眼無動於衷。

趙學飛看出眉目，就溫聲對父親說，

「爸，你先出去抽根煙，我來陪媽坐一會兒。」

等趙爸一走，床上的趙媽就睜開了眼醒了。

趙學飛無奈的看著母親說，

「媽，你說你們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孩子樣的吵架。」

趙媽臉色冷冰冰的，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兒子，我要和你爸離婚！」

不等趙學飛多問，趙媽就忍不住流下淚水。當年她和趙青松的婚事的確是被家裡安排的，但他們也是見過好幾面，雙方都有好感才結婚的。

新婚第一年兩人都過的特別好，直到第三年生下孩子，趙媽才不小心從別人嘴裡知道，在她之前，自己老公趙青松跟別的女人談過，因為家裡不同意，兩人分手最後趙青松才娶了她。

這件事一直像根刺一樣扎在趙媽的心裡。好幾次她想打聽那個女人是誰，好想問趙青松是不是還喜歡人家……有時候恨不得一氣之下離婚算了，但是看著襁褓里乖巧的兒子又心生不忍。

婚都結了，孩子都有了，還那麼矯情做什麼？得給孩子一個家啊，至少趙青松待她一直不錯啊。

可是女人啊，多麼強悍多麼瀟洒的女人，她心裡最在意的不是你愛過幾個女人，而是，我是不是你最愛的女人，你是不是因為愛而和我在一起？

越是驕傲的女人，越是不想做別人的代替品。

……

這麼多年，他終於在兒子的事上，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吧。他承認了，他一直最想娶的，是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趙媽也想通了，反正現在兒子成年了，性格各方面的都很優秀，她也不怕什麼破碎的家庭會影響兒子的健康成長了。

照顧這個家她累了，她也想過自己的生活，到外面四處走走停停，見識一下這個美麗的世界。

「媽……」趙學飛張嘴想勸。不等他說出口，趙媽就坐起身，冷眼望著兒子毫不猶豫的說，

「兒子，你別問了，你要還是我兒子，就什麼都別問，妥妥的替媽把這離婚手續辦好。」

趙學飛眉頭緊皺為難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在他看來，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雖然偶爾也吵架，但都是小打小鬧，絕對沒有上升到離婚的地步。

再者，他們雙方都很忠誠，又沒有什麼婚外遇的，幹嘛要離婚呢，這不是瞎折騰呢。

趙媽又忍不住落淚了。讓一個兒子替自己的父母辦離婚，真的挺讓他為難的。

但她也有她的心酸啊，這世上根本沒人能懂。她滿眼是淚的望著兒子可憐又鄭重說，

「學飛，你只要知道，媽媽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安好就行了。當年如果沒有你，我和你爸也早就離婚了，這不過是遲早的事。現在你長大了，媽媽放心了，也問心無愧。

媽媽還要跟你說對不起，是媽媽太獨斷，沒有多問你想法，就為你做出了決定，媽媽錯了，媽媽保證以後……」

趙學飛紅著眼睛，情緒難忍的哽咽道，

「媽，你別說了！」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希望母親能了解他，站在他這邊真正的替他著想。但是母親真的低頭向他道歉了，他心裡又難受極了。

身為兒子，怎麼能讓自己的媽媽對自己說對不起呢。更重要的是，他也受不了那個驕傲自強的媽媽突然間低頭柔弱……

「如果是因為我的事，你和爸吵架鬧離婚，我答應你，去相親好不好？我會聽你們的話，找一個合適的姑娘結婚，讓你們滿意！」他深吸一口氣，突然退一步鄭重說。

他在心裡嘲笑自己的懦弱，嘲笑自己那麼快就投降了。他想，也許這只是母親為了讓他投降退讓所布置的一個陷井罷了。

但是他能怎麼樣呢，身為兒子，就算明知道這是母親布置的陷井，他也會毫不疑問的掉進去。

他愛詩意，可是如果為了和詩意在一起，讓自己的父母絕裂甚至不開心，他又怎麼能安心的幸福呢。

趙媽瞬間呆愣在那裡。眼花閃閃的眼睛仔細看著眼前年輕的面孔，又好像透過他，看到很多年前的丈夫……

那時候的他，是不是也是在這種情況下妥協的？心，又像被人拿著刀，狠狠刺了幾下。

她雙手拉住兒子的手，輕問，

「學飛，你真的可以忘記她嗎？」

「媽，我不會忘記她，永遠不會。只是我長大了，更知道這世上一個人不會有那麼幸運，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想要得，必須舍，有了舍，才有得。

我不知道因為什麼媽媽對詩意有很大的偏見，但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兒，一個值得我愛的女孩兒。但爸媽養育我多年，如果我為了一個女人，拋棄父母，讓父母關係絕裂，那我也不配為人。

一個不配為人的人，又怎麼能談愛呢！

媽，我會答應你和別的女孩兒結婚，但我也會一輩子在心裡永遠愛著她！」

趙媽垂下頭，眼淚直掉，不停的掉。一輩子在心裡永遠愛著她，一輩子在心裡永遠愛著她……這句話像利劍一樣，在她心裡不停的翻滾。

她錯了，她多麼錯啊，她拆散了一對那麼相愛的人。她當年就應該果斷的離婚啊，說不定趙青松還能追上那個他愛的人……她錯了。

要有多深的情，要有多深的愛，才能把一個人放在心底，一直想念著不忘？

趙學飛見母親哭的傷心，以為自己說了什麼話傷害了她，連忙抱著她哄，

「媽，您別傷心，都是我不好，我不會讓您為難的，您放心，我決不讓做出讓您難過的事，我都聽您的好不好？」

心裡有一個聲音痛苦絕望的說，詩意，對不起。

你知道嗎？好多次看到你害羞低頭的模樣，我望著你的頭頂，心裡就柔軟的想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八個字。好幾次我忍不住想這麼說……

但是我一直是個很謹慎的人，我總覺得沒有把握的事不要做，不能保證的話不要話。一輩子那麼長，誰會知道明天有什麼意外發生呢。

我想過疾病，想過生老病死，想過白髮蒼蒼我蹲在你病床前，或你蹲在我病床前的模樣。我想，我要用一生，為你打造執子之手這樣神話般愛情的場面。

詩意，多慶幸，我沒有說出這句話。

至少在你心裡，我不會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