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失之交臂
「夢桐,我陪你一起去。那裡位置有些偏遠,你一個人過去,自然不適宜。只是……」阿寬話說到此,臉上卻是有些遲疑不決的表情。似乎有話想要說出,卻又是分明顧及到林夢桐的心思一般欲言又止。
「阿寬哥,你有話儘管直說。不必對我有所保留。」林夢桐見他這樣表情,反倒格外不解了。這幾年阿寬負責羞花堂對外的許多生意上的大事,人經歷的多了,也格外成熟起來。他按說不會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來的。
「我是說,從你方才說的那些來看,我覺得那盧新宇現在,也未必是走了所謂的正道,只怕他還是重走了老路,所以才會一方面出自內心的愧疚,給那聖瑪麗捐了不少的錢,一方面又自覺無顏以對那顧嬤嬤,所以才不願意再度去那孤兒院里。甚至,他也不聯繫夢桐你了。」阿寬說到這,卻也有些神色不太放心的模樣。
林夢桐聽了他這般推測,卻也並不以為意外。她知道,盧新宇從來到羞花堂的第一天起,就是個身上帶著太過疑惑與迷團的人。她曾經自認為,可以做那個真正理解他的人,可是最後的結局卻反倒是應證了那些流言。想到這,她卻也淡淡一笑。對阿寬說道:「你說的自然也有道理,我只希望,他不要再生出事端來。他已經半生飄零了,現在可以有安定的生活,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阿寬聽她這樣說,卻也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在現在的林夢桐眼裡,那個以前那般完美的盧新宇早就已經蕩然無存了。有的,卻只是那個略帶幾分惘然的回憶了……
第二天一早,因為想著去聖瑪麗探望的事。林夢桐也沒多睡,雖說眼下來到上海的她,因著生意上的緣故。定下的居住的飯店,也是頗為講究高級的地方。不過,她卻並沒有多少睡意了。
現在已經四月的春天,上海的天氣也是格外好。想著這次只是去那聖瑪麗孤兒院,所以林夢桐也穿得格外素凈大方些,不過是一件淡青色的厚旗袍加上了同色絨線外套。她一直不喜色那些太過跳眼的鮮明顏色。穿好這身待出去之際,她卻又忽然記起,那盧新宇之前也是最愛這青色灰色之類的,有些模糊中性的顏色。
還記得那次初相見時,他幫自己截下那個小毛賊時,身上卻也是如一件灰色的長袍。乾淨而樸素,那樣的他,卻是無論如何也讓當時的林夢桐,想不到在他的身後,卻是有那樣多不堪的往事了……
林夢桐和阿寬在一樓會合之後,便去這家極為高檔清幽的飯店吃了早餐,是那種有些西式風格的麵包牛奶。阿寬現在因為經常要外出談些生意的緣故。加上隨著羞花堂規模的日益擴大,他的見識也益發增多。所以,這些洋派的風格,他倒是適應多了。
只是他卻看出今天的林夢桐,倒有些食之無味的表情。便輕聲問道上:「夢桐,你若是不舒服,就不必過去的。我反正已經準備好給那邊孩子的小禮物,我一人過去就是,你休息下。下午還和汪老闆他們有新公司的重要事項要談。」
「我沒事的,可能因為昨晚看那些合約之類的,睡得有些晚了,我也吃好了。車應該到了。我們過去吧。」林夢桐笑著說道,阿寬這回為了談事方便,在上海這邊訂好了小汽車來往。雖說比黃包車貴上許多,不過生意上的事,該費錢的地方卻是不能少的。尤其是和那些個見慣了世面的老闆們談接下公司的事情,這來回更不能讓人低看了。
汽車很快便開到了聖瑪麗門口。林夢桐便對師傅說:讓他一個鐘頭之後再過接。車卻是停在那馬路對面的,林夢桐才及下車,卻看到已經輛灰色的小汽車停在了門口。她不由想到。今天難道已經早就有人來這裡探視么?
只是剛待這林夢桐和阿寬過去,卻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是緩緩由那聖瑪麗外邊走到了車前,雖是背對著林夢桐和阿寬,可是那說話的聲音卻是聽得格外清楚。那人卻是慢慢打開了車門,對那裡邊的司機師傅說了聲:「我們已經在這轉過一圈了,可以走了,不必再進去打擾別人了。」
那人說完這話,便開了車門進去了。只是在他低頭時,那側面卻剛好被阿寬和林夢桐看見。而幾乎是於此同時,那輛灰色的小汽車卻已經開走了。
「夢桐,你看到了,這人是盧新宇,一定是他了。」阿寬有些激動地說到。
「阿寬哥,我方才也看出了,聲音卻是一點沒變。只是那樣子,好象不是太像……」林夢桐也在這門口停下了腳步。不知為何,她感覺方才聽到的那人說的話里,卻是完全符合之前那顧嬤嬤說的,盧新宇的情況了。他明明來到了聖瑪麗孤兒院的門口,甚至讓隨行的司機繞過了一圈,可還是不願意進門。這,卻是格外讓她不解。而更不解的。卻是方才那人對那車裡的司機師傅說話時,自己分明看到了他的側顏,眉眼間雖完全是那盧新宇的模樣。只是早已經沒有了昔日那溫潤如玉的神情,反倒是臉上多了個有些格外刺目的傷疤。
所以,林夢桐有些怔住,一時都不能確定,這個有些奇怪的人,究竟是不是盧新宇了。而此時,阿寬的話卻讓她全然明白過來。這人定是他了,已經好幾年沒見,他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有些陌生的樣子?
「夢桐,我剛才看得清楚,是盧新宇,不過,他的臉上多了個傷疤,但是那種說話的神色卻並無改變。所以我想,可能他不見這裡的嬤嬤,和不再聯繫你,都只有一個原因。」
阿寬思量了下,這才說到:「那就是這些年來,他所經歷的事,不是我們常人所能想像的那種。如果只是依靠著尋常本事吃飯,從南洋那邊,不過四年多時間,哪裡有機會捐出那伍佰個大洋給這裡?又哪裡能輕輕鬆鬆就回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