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次扳手腕

第三章、第一次扳手腕過了一會，李維明出去了一趟又回來，對穆一凡說：「楊主任讓我轉達，昨天幾家醫院都查出了幾例手足口病，楊主任要求你寫一個加強防控的通知，下周可能還要開相關會議，順便再為吳局寫一個講話稿。」這口氣，就像他給穆一凡布置任務一樣。一個臨時工，竟敢拿著雞毛當令箭，這樣指手畫腳。穆一凡只覺一口氣湧上心頭，冷冷地道：「你為什麼不寫？」李維明愣了一下。以前穆一凡可從沒有這樣質問他。他馬上笑笑：「這可是楊主任布置的，也許他認為你的水平適合寫這個，也許我可能另有任務，也許，沒有也許。嘿嘿！」李維明再次搬出「楊主任」，這倒令穆一凡沒話可說了。辦公室里寫材料的就兩個人，他和李維明。李維明今年32歲，25歲時就以臨時工身份進了局辦公室，寫材料。但一直未能轉正。原來想拿個事業編製，兩年前是有個機會的，但給夏春青拿走了。一年前公務員考試，他也參加了，可沒考上，穆一凡卻考了進來。他不敢對夏春青怎麼樣，但一直認為穆一凡搶了他的位置，對穆一凡很看不順眼。而他又仗著資格老，在局裡時間長，和楊虎關係也不錯，就把一些事情推給穆一凡。以前穆一凡也就忍了，但現在，自從認真分析自己在辦公室的地位后，他最氣惱的就是：連一個臨時工竟也可以對他這個正經八百地考進來的公務員指指點點，在別人眼裡，他連一個臨時工也不如！有些事情，不想則已，一想就會把人給氣瘋了。穆一凡也正是如此。越想越氣。是可忍孰不可忍？但他還是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不可呈匹夫之勇。他可以得罪臨時工李維明，但決不可得罪辦公室主任楊虎。中層中最有可能升上一級、成為局領導的，就是楊虎了！而且現在對此已有傳聞。「你慢慢寫吧，穆大筆。」李維明見穆一凡不說話，扔下一句，就坐回自己的位置，還故意高聲和司機宋來複說笑，似乎特意向穆一凡表示：我現在很空閑，你能拿我怎麼樣？穆一凡埋著頭，心裡鬱悶著、糾結著：穆一凡啊穆一凡，再這樣下去，你何時能出頭？兩三年內當上中層，你做夢去吧！不要說兩三年，二十年你也當不上。你就一輩子坐在這大房間里寫一輩子的材料吧！「啪！」李維明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穆一凡面前，將幾頁材料扔在穆一凡桌上：「穆秘書，這幾份材料是那幾個醫院剛剛傳過來的，你參考一下。」臨轉身離開時，他又笑道：「穆秘書，你就安心寫稿，我幫你打打下手，做好服務工作。」他的話里，隱含著的挑釁和揶揄。穆一凡只覺一股氣往上涌，猛地抬起頭，用噴火的眼光瞪向他。但李維明已經轉過身了，穆一凡的怒火撲了個空，無處著落，只得又強咽下去。「宋書記，你好像好幾天沒有下鄉了吧？難得難得！」李維明問宋來複。司機是把握方向盤的，大家開玩笑時都稱之為「書記」。衛生局局機關共有3名司機，除了第一司機唐本會固定跟著局長外，其餘兩人都是待命，哪個副局長或哪個科室有事，通過辦公室主任楊虎指派出去，所以通常會比較忙。「你們老兄少派我出去，我不就悠閑了。」「我們也不想出去啊，有時真是沒辦法，麻煩你老兄。」「不過整天呆在這裡也沒意思，很久沒有到下面輕輕鬆鬆。」「你宋書記有這想法，我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下，讓你老兄下去輕鬆輕鬆。不然整天在辦公室里，還真會呆出病來。」李維明說著，誇張地笑起來。然後他就撥出電話，跟下面一個鄉鎮的醫院院長聯繫，天高地遠地拉扯著，說著說著就自然而然地講到什麼時候下去走走的事情上去了。如果不是帶著任務到下面的醫院逛逛，也是件不錯的事。在局裡是兵，到了下面，大家至少面子上都把你當上面來的「領導」看，受到的待遇和感覺那是很不一樣的，是在局裡體會不到的。所以，每隔一段，局裡的兵們就會三三五五地約好，找個借口，下去體驗一下，找一找感覺。李維明高聲地扯談著，傳入穆一凡的耳中，聲聲都是刺激。他還是把這當做李維明對他的挑釁。***，老子在這要絞盡腦汁寫稿，**的在那閑聊，安排去哪兒瀟洒？！這樣想著，穆一凡哪裡還有心情寫通知。他騰地站起來，走出辦公室。聽不到李維明的聲音了，耳根清凈。但穆一凡想到了一個成語故事：掩耳盜鈴。心裡直苦笑。在走廊上，他看到監察室辦公室的門還開著，他心裡一動，慢慢地從監察室門前經過，眼睛一瞥。夏春青還在裡面。眼睛看到夏春青的瞬間，一個主意也在穆一凡眼前一閃而過。他返身返回辦公室，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下去，然後理一下思路，平復一下心情。他又站起來，出去。夏春青正在玩電腦上的撲克遊戲。「夏春青，不好意思，剛才沒講清楚，你一定以為我是故意不給你面子，其實我也像他們一樣，很願意為你效勞。」穆一凡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說，「只不過，我真的有事。」「我也是真的寫不出來，所以才想到要麻煩我們的穆大筆。」夏春青也以同樣的口氣說，「我也知道我們的穆大筆很忙，撐著我們整個衛生局呢？」「讓你取笑了。撐著衛生局的，是吳局……夏局們。」「哈哈，應該是你撐著他們吧。」她壓低聲音，「沒有你給他們寫的那些材料，吳局夏局們到了台上都不知說什麼了。」「嘿嘿！你這麼說，我以後還怎麼在局裡混下去啊？」穆一凡說，「不過我倒有個辦法，不知可不可以？」「什麼辦法？」「需要我們的夏小姐出面。」「哦，說來聽聽。」「我現在手頭上有個手足口病的材料，這幾天就要交，你能不能去跟我們楊主任講講，讓他把這個先分給別人做，這樣我就有時間安心為夏小姐寫論文了。」穆一凡說完，看著她。他心裡緊張著。「李維明手頭有東西在寫嗎？」「應該沒有。」「那就行了。沒問題，我跟你們楊主任打個招呼。」夏春青拿起電話。「你最好去楊主任那兒一下，盯著他，會保險一點。」穆一凡提醒她。他想，只要夏春青站在楊虎面前，不愁他不答應。「也行！」「那我先出去了，有消息你通知我。」穆一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著準備看好戲。不到15分鐘，辦公室主任楊虎走進來，徑直走到李維明那兒：「維明，手足口病的通知和講話稿，還是由你來弄吧。通知今天就要放出去，記住。」「不是穆一凡已經在寫了嗎？」「他另有任務，你接手過來吧。」楊虎臨走前，朝穆一凡看了一眼。穆一凡朝他笑一笑。他面無表情地出去了。「媽的!我命苦啊！什麼手足口病？亂七八糟的。」李維明高聲嚷嚷著。他朝穆一凡走過來：「穆大筆，你接了什麼任務啊？」他想穆一凡肯定接了個「大活」，不然楊虎不會把已經交給穆一凡的任務轉交給他。「也沒有什麼任務啊。」穆一凡張大嘴沖他笑笑，「也許楊主任覺得這通知和講話稿更適合你來寫。你可是比我早5年到局裡啊，是個老文秘了，這些東西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你……」李維明氣得變了臉色，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強壓下去，猛轉身出了門。穆一凡猜想他是去楊虎那裡了。他還是有點緊張，有點擔心楊虎又變卦。不到3分鐘，李維明又氣呼呼地回來了，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穆一凡把那幾張資料拿過去，放在李維明的桌上：「這資料不錯，有不少地方可以直接抄下來。你參考一下吧。」李維明喉嚨里咕嚕了一聲，卻沒說出話來。宋來複看到這情景，也有些奇怪地看看穆一凡。他不明白穆一凡怎麼在這場「暗戰」中贏了。穆一凡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笑。這個勝利，不僅僅是這一次的勝利，而是以後反攻的開始。經過這一次，今天在辦公室里的人，就有可能因此改變對他的看法，雖說不是「仰慕」，但看他的目光肯定會比以前抬高一點。因為他們的想法和李維明一樣，楊虎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把已經交給他的任務轉交給李維明，既然現在無緣無故交給李維明了，那麼在這背後，肯定有玄機。這背後的玄機，就是他們要破解的。楊虎肯定不會告訴李維明，是夏春青的緣故；穆一凡也肯定不會透露，是夏春青的緣故。就讓他們猜吧，猜的越來越離譜，那就越好！這時，穆一凡的手機上來了一條簡訊：我已經跟楊說了，崔已答應。夏。穆一凡回了一條：好的，那我可以全心全意為夏小姐服務了。穆。謝謝你咯！夏。還是那句話，很高興為你效勞。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