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罪（四）
阮修齊李正人楚君頤三個人齊齊嘆了口氣，且不說六大妖妃，就說說眼前的夏姬，他們儘管歷史再不好，也知道夏姬可是出了名的好男色，被她看上，貞節不保啊。
他們三個大男人在夏姬面前瞬間變得可憐弱小無助。
夏姬搖著蒲扇，臉上的笑意不曾減去半分，她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幽幽道：「今夜，該選誰呢，嗯，不如…我全都要了。」
鈴鐺姑娘臉色陡變，慌忙跪下。
「夫人切莫壞了規矩。」
「呵，壞規矩？她褒姒不也藏了男人嘛，到底是誰先壞了規矩！」
夏姬面色嘲弄，語氣更是挖苦諷刺。
此神態與話語皆被籠子里的阮修齊瞧見聽見，由此看來夏姬同褒姒積怨已久，只是夏姬對褒姒是又恨又怕，俗話說得好，女人多的地方，熱鬧就多，何況幾個活了幾千年的女鬼呢。
良久，夏姬許是消了氣，臉上露出一抹令世間男子心神蕩漾的笑容，柔聲道：「罷了罷了，我若是再鬧下去，那兩位姐姐該惱我了，小鈴，我有些事情要吩咐與你，你且離我近些。」
那鈴鐺姑娘原喚作小鈴。
夏姬不知同小鈴吩咐了些什麼，小鈴點點頭，隨後便將阮修齊三人從籠子裡帶了出來，他們被分散開來。
阮修齊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將自己放在一個農家小院，帶他過來的姑娘，恭恭敬敬道：「息夫人，夏姬夫人給您送禮來了。」
「夏姬姐姐有心了，你且回吧。」
「喏。」
那姑娘離開后，一位身穿古代農婦裙，面容即使寡淡如水卻依然清麗脫俗的女子在遠處的菜園子里起身，她淡淡的掃了一眼阮修齊，隨即又轉向地上焉不拉幾的菜。
「你會種菜嗎？」
「啊？呃…」
阮修齊木然的點頭，想來這女子便是息媯了吧，歷史上，息媯算是六大妖妃里的另類，再看看面前的息媯，的確是另類。
「真好。」
息媯進屋裡，將種子拿出，遞給阮修齊，阮修齊輕車駕熟的撒種子，還教息媯怎麼澆水，怎麼施肥，但息媯並不知什麼叫肥料，她像個十萬個為什麼一樣，問東問西，把阮修齊快累死了。
李正人倒是被送到了傳聞中四大美女之一的楊玉環這裡，楊玉環的地方是一個破爛不堪的宮殿，李正人到的時候，楊玉環正坐在石桌前，吃著一點兒都不新鮮的荔枝，而環顧一圈，她的床是一口棺材，脖子上還圍著白綾。
整個宮殿陰森森的，尤其是那口棺材，看著滲人極了。
楊玉環如傳說中一般體態豐腴，面色圓潤，長相有些偏胡人，有點兒異域風情的感覺，然而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絕望，或者說是心如死灰。
「男人？這裡好久都沒來過人了，何況是男人。」
這話，楊玉環不知是對李正人說的，還是自言自語。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李正人不是很明白楊玉環為何要不斷重複著這兩句詩，疑惑間，楊玉環已起身，慢慢走向那口棺材。
可憐吶，自古君王最薄情，所以呀，莫要對君王動情，因為最終萬劫不復的還是女子啊，世人總愛把所有的過錯推到女子的身上，可女子哪裡懂那些權術啊。
李正人靠在圓柱上，他不太敢接近楊玉環，雖然他同情楊玉環吧，但女人要是瘋起來，很可怕的。
褒姒庭院
楚瀟湘和沈小溪感覺在這裡過的好漫長啊，明傑的演技漸入佳境，可是褒姒真的毫無察覺嗎，楚瀟湘不太信，但是眼下的處境，她找不到一點兒突破口啊。
一隻手伸長拍了拍楚瀟湘的肩膀，楚瀟湘回頭，是妍兒，妍兒看了楚瀟湘，又看了一眼沈小溪，面無表情地道：「二位姐姐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我家姐姐保那個哥哥已經很吃力了，恰巧，傾宮與鹿台的兩位娘娘缺人手，你們便去吧，我們這裡素來不養閑人的。」
「有勞了。」
妺喜，妲己？
楚瀟湘沈小溪心裡直打鼓，要說褒姒是豺狼虎豹，那麼妺喜與妲己，那可是要命的呀，偏生是兩個最不好惹的。
妍兒先帶楚瀟湘沈小溪來到傾宮，原來這個世界里武力值超強的是妺喜啊，他們這個鬼魂世界怎麼也按輩排序啊。
傾宮
本以為褒姒已經夠美了，不曾想妺喜比其更勝一籌，不愧是歷史第一妖妃啊，妺喜玩味的看著楚瀟湘與沈小溪，眼神示意底下的侍女將上好的贈帛端在她們面前。
沈小溪碰了碰楚瀟湘，不知道是何意，楚瀟湘不知道從哪本書上看到的，說是妺喜愛聽撕帛之聲，難不成…
「撕！」
「啊？」
楚瀟湘不管三七二十一，拿過贈帛，使勁撕，哪知它一撕就裂，這質量太差了，沈小溪見楚瀟湘撕，她也跟著撕。
躺在貴妃椅上的妺喜一臉享受，她們撕完以後，妺喜的手指輕輕一抬，指向楚瀟湘，道：「就她吧。」
「奴婢告退。」
妍兒便領著沈小溪去往鹿台，沈小溪察覺到妍兒出了傾宮明顯鬆口氣，難不成這世界里的人都怕妺喜？
一到鹿台，妍兒的身子就緊繃起來。
鹿台之上，一絕色佳人在翩翩起舞，那便是妲己了吧，想想自小看的封神榜，聽的神話傳說，沈小溪都沒心情看妲己的舞姿了，生怕妲己挖自己的心。
妍兒給妲己的侍女簡單的敘述了一下情況后，便匆匆離開鹿台，妲己的侍女後來也離開了，留下沈小溪一個人硬著頭皮面對妲己，妲己的舞停了，她走向沈小溪，卻沒看沈小溪一眼，徑直走開。
沈小溪轉身跟上。
妲己已躺在榻上，閉目凝神，沒有說一句話。
即使妲己不說話，沈小溪依舊怕的不行，無形中有一股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北宮樂府
夏姬遲遲沒有等來她要的東西，小鈴更是不見蹤影，她氣急敗壞的想要讓侍女去找小鈴，卻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死死牽制住。
花海
楚君頤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小鈴，不知道小鈴要做什麼，小鈴深情的凝望著他，半晌過後，才喚出一個名字，他的臉色頓時陡然生變，那個名字是他心裡的禁忌。
「楚塵。」
「你認識他？」
「他？你不是楚塵…」
「我不是，我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小鈴一臉愕然，她顯然不信，扯著楚君頤的袖口。
「你是…君頤？那楚塵呢？」
「死了。」
「不…不可能，他怎麼會死呢，他怎麼可以死呢，他愛了蘇陌整整十三年，他還沒和蘇陌修成正果呢，怎麼會死，不可能死的，他說過會永遠等蘇陌的。」
「小鈴，不，蘇陌，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我哥，他不就是因為你死的嗎？！」
楚君頤看到小鈴的第一眼，並沒有認出她，後來小鈴同夏姬說話地時候，他才想起來，小鈴是誰，是他那個不負責任的哥哥喜歡了十三年的女孩兒蘇陌！
小鈴往後退了幾步，她大腦一片空白，不可能，她怎麼會是蘇陌呢，她不是蘇陌，不是——
「啊，我不是蘇陌，我是小鈴，我不是蘇陌！」
「我想起來了～」
小鈴，也就是蘇陌，她想起了一切。
頃刻間，所有的所有，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阮修齊、楚瀟湘、李正人、明傑、沈小溪皆出現在楚君頤同小鈴的面前，與他們一同出現的還有息媯和妍兒。
「你總算醒了。」
蘇陌望著並不陌生的息媯及妍兒，她明白了一切，其實亂葬崗里的亡靈，聽命的始終都是自己，什麼妺喜、妲己、褒姒、夏姬，都是她。
她是一個活了上千年，卻仍舊不老不死的人，看透了世間的男子大多都是薄情郎，不曾想過有一日，一個還沒斷奶的小男孩兒用最童稚地承諾，真的用一生護著自己。
那個男孩兒叫楚塵，他活了十八年，在十八歲的時候，用自己的命換回了蘇陌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視如生命的長生丹，可是楚塵死在自己懷裡的時候，她卻沒有一點兒法子，救活他。
她歷經的每一世，都在被千夫所指，她以為自己一點兒都不在乎，是楚塵告訴她，那些妖妃，那些紅顏禍水都只是一個弱女子，她們憑什麼要遭受那麼多。
認識楚塵，她覺得真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
「你就是蘇陌？其實，沒有誰是真的尊重過咱們女子，我也理解你，你經歷了那麼多時代，肯定會比我懂得女子有多苦，可是，楚塵，我這個大哥，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卻沒想過怎麼回報賦予他生命的母親，我大哥他是我媽的心頭肉啊，別跟我提什麼愛情，他這叫自私，把愛情建立在父母的痛苦上，讓自己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他為了你豁出了命，難道不曾想過，在家等他回去吃飯的媽媽，若你有一日，在黃泉見到他，麻煩告訴他，有一個母親，兒子去世六年，天天在家門口等著一個永遠不會回家的人回家。」
楚瀟湘說完這些話，轉頭撲在沈小溪懷裡抽泣，每次想到母親每天晚上六點半準時在家門口，看著遠方，她就心痛不已。
楚君頤仰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阮修齊等人，沉默不語。
蘇陌亦是淚流滿面，她揮揮手，將他們送走，而她自己入了黃泉。
濱城梧桐巷七號
傍晚六點半
楚媽媽搬著小凳子，坐在門口，看著孩子每天去上學的方向，眼睛上戴著一副老花鏡，不斷的摘下來擦擦，隨著天越來越黑，她的頭低下去，快睡著了，又強撐著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