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下棋局
「西涼鐵騎橫掃天下,乃是一塊硬骨頭,且西涼苦寒、地域廣闊,斷不會為曹賊首選!
至於江東...江東世家盤根錯節,孫權雖聲明不顯,然江東其勢已成,且拒長江之險,尚若貿然開戰,雙方必然陷入僵持,以曹賊的精幹,斷不會選之。
到是荊州,荊州在劉表的治理下...十數年未發生過戰亂,兵精糧足、士民富足,且聽聞劉表如今重病纏身...」
說到這,伏均自己也是猛然一驚,繼而拍案而起道:「是極,曹賊下一個目標必然是荊州無疑,劉表將死,二子爭位,曹賊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南下荊州。
一旦攻取荊州,盡收荊州之錢糧、兵甲,彌補數年征戰之空虛,待兵甲整頓之後,南可順江而下直取江東腹地,西可沿江北上攻取益州...這天下...
這天下...當真還有救嗎?」
說道最後,伏均恍若失神!天下還有救嗎?這個問題在他心中…此刻已經有了答案。
莫說劉表大限將至,便是劉表正當壯年,又如何?
二十餘萬荊州兵甲豈能抵擋曹氏數十萬的虎狼之眾。
這天下…這漢室,危矣!
長嘆一聲,這位權貴公子哥好像失去了全部精氣神,宛若一灘爛泥…跌坐在地,久久未語。
「伏兄…伏兄何至於如此悲觀?」
瞅了一了眼癱坐在在地的伏均,張永下意思的摸了摸額頭,這都什麼人啊!還能不能好好說話的了,不是讓我說嗎?
可我這還沒開口,怎麼又弄成這幅樣子!
搖了搖頭,張永只能將伏均的一切表現歸結為感性!
「賢弟是說此事還有轉機,我漢室還有救乎!」
踉蹌的來到張永案前,伏均一雙大眼緊緊地盯著張永,眼角見的淚痕依稀可見。
若是外人看來,指不定認為屋內正上演著一處始亂終棄的好戲。
「伏兄豈不聞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曹氏之取荊州,看似必勝,但在我看來…確實未必。
沒錯,若劉表出現變故,依荊州世家固守安保的態度,不僅不會主動抵抗曹氏之兵,反之…會攜裹劉琦、劉綜二人投降曹氏,荊北之地必為曹操所得!
但…依曹操的性子,區區荊北,又豈會被曹操放在眼中。
盡收荊州兵卒,造戰船、訓水軍,順勢南下江東才會符合這位天下第一諸侯的胃口!」
「依賢弟之言,這天下諸侯還不是要被曹氏一一擊潰!」
聽到張永的肺腑之言,伏均趴在張永案上,又崩了…若非張永勸的及時,只怕又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伏兄…且聽我說完!」
長道一聲,張永聲音中帶了幾分生硬,有完沒完了…有完沒完了!讓某安安生生的講完不行嗎?
但想了想自己的諸多籌謀還要落在伏均、落在保皇黨身上,張永還是強行壓制著內心深處那頭蠢蠢欲動的惡魔。
「方才某所言的變勢便在此處!曹操若舉兵江東,似新野劉備、江東孫權、荊州不願臣服曹氏的勢力必將不甘寂寞,結連自保、乘勢而起。
江東水軍銳利天下,文臣武將亦非泛泛之輩,近些年來荊州蔡冒、江夏黃祖更是在江東水軍手中連吃敗仗,曹氏雖將兵數十萬,可要想越過長江天險,還是差了那麼些!
若是曹操在平定荊北之後,養甲兵、屯錢糧、興水軍,自不必多說!
然北人善馬、南人善船…曹操若在平定荊北之後,僅憑蔡冒、黃祖之流乘勢而下吞併江東,吾敢斷言…曹氏必敗於諸方勢力聯手之下!」
這一刻,張永望著伏均的目光炯炯有神,言語之間帶著幾分自信、果決。
自古以來,南伐北難,但北征南…又何曾是什麼易事。
「沒…沒錯,這天下還有希望,只要江南諸方勢力在長江之上擊敗曹操這…這漢室將山,還有復興的希望。」
聽到張永的話,伏均猛然一陣哆嗦,眼中漸漸多了幾分亮光,沒錯…面對曹氏…還沒有絕望的地步。
復興?狗屁的復興,說的好聽點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漢室將亡,乃是天地大勢,豈是常人能夠逆天改命。
「咳…咳
此戰,曹操不是大勝,即是大敗!若是大敗…這就是陛下的機會了!伏兄可曾想過,若是曹操萬一敗了,朝中主公如何撥亂反正?
是攜勢壓之、還是兵刀相向?」
看著伏均依舊未曾蓋特到點,張永不僅搖了搖頭,履歷朝堂的老狐狸來說,伏均還是太年輕了。
沒錯,曹操若敗…對於保皇黨自然是一個天大的喜事,但同樣也是一個機會,一個讓劉協掌權、自保稍縱即逝的機會。
「若…若是曹賊願意交權,還政於陛下,能避免血光之惡,那自然是好的!」
遲疑了一番,伏均在斟酌之後有些慎重的說道。
大漢再也經不起折騰了,若是與曹操兵戈相向,就算保皇黨有所準備,也必將是慘勝,屆時…難保四方諸侯不會趁勢而起。
「看來伏兄還是不夠清醒啊!雖看的透徹,卻不夠果決!
曹氏之於陛下、之於朝中諸公,其爭…乃是利益、權勢…性命之爭,若是退了…伏兄可知道意味什麼?
曹操大權在握,無論陛下與諸位大人再怎麼跳,也都不會放在心上;可若曹操失勢…陛下一脈,迎來的也必將是曹氏一黨狂風驟雨般的清洗。」
「若想撥亂反正,必動刀戈!」
若想撥亂反正,必動刀戈,輕輕品味著張永的話,伏均的神色頓時肅重了許多。
「賢弟,若是真到了賢弟預料的那一日,漢中可願相助陛下撥亂反正、重振漢室。」
「撥亂反正、重振漢室,我漢中張氏倒是沒什麼興趣,不過真到了那一日,我張永必定率兵北上關中,討伐曹操!」
看著伏均一副激動的神色,張永覺得已經到了火候,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還不夠,在前世瑣碎的記憶中,所謂的保皇黨不過是一些身居高位的腐儒、權貴組成的,雖暗中培養死士、拉攏將領,但想搬到曹操、搬到曹氏僅憑這點力量還遠遠不夠。
「伏兄莫要高興的太早,若真到了那麼一日,江東、荊州諸方勢力只怕是在消化這一戰的勝利果實,只怕是無暇北顧。
就算我漢中出兵關中,在加上陛下一脈那點勢力,伏兄當真以為能應付的了曹氏的反撲?稍有不慎…前方便是萬丈深淵啊!」
「這…這該如何是好!」
仔細一想,伏均背部又是一陣冷汗淋漓,別看他們二人現在談的那麼歡,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設之上,連假設的情況都那麼讓人絕望,這漢室…當真有救嗎?
「伏兄…此刻在想什麼?」
看著伏均的神色,張永嘴角微微上揚,繼而道:「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其實討伐曹操…我們還有一大外援,只要能說服此人,陛下手中頃刻間便能多出二十萬虎狼之師。」
「此人是誰!賢弟還不速速道來!若此人真有此能耐,他日平定曹氏封侯拜相絕非虛言…」
聽到張永的話,伏均差點跳了起來,這世上此等能耐之人?不過依舊張永的性子,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剎那間…一雙明眸望向張永,妄圖將張永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看個透徹通明。
「此人姓馬,名騰,字壽成。」
沉默了些許,張永嘴中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既然按步就章下去沒有什麼活路,那就徹底攪亂這個時代…掀起一個更為紛亂、暴走的盛世。
「賢弟所言可是征南將軍馬騰…?」
沒有張永想象中激動,在張永肅重的目光中,伏均面龐之上反而露出一絲遲疑。
「賢弟,據為兄所知,馬騰乃是西涼諸侯,雖有勢力,亦不過數萬之眾,更何況此人曾襄助曹操討伐袁氏…此人怕是…」
「哈哈哈…
伏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馬騰雖是西涼諸侯之一,兵不過數萬,亦曾襄助曹氏,但其終歸是伏波將軍馬援之後,自幼心向漢室,曾舉兵討伐李傕、郭汜等人;且其與西涼韓文約乃是結義兄弟,雖有隔閡…但只要馬騰肯低頭,韓文約必定傾力相助,在加上其子馬超馬孟起勇武過人,在諸羌之中素有威信。
只要說服馬騰起兵,剎那間可得西涼諸兵、諸羌之兵二十餘萬眾,鐵騎橫掃…介時由不得曹操不低頭!」
無怪乎伏均如此,應該說劉協…或是保皇黨的任一老臣,在聽到「西涼」一詞之時都會有著深深的戒備,畢竟董卓、李傕、郭汜之流,給這些漢室的大佬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宛如一場場噩夢刀刻斧鑿般的銘刻在記憶深處。
「可…馬騰畢竟是…」
「除了西涼,伏兄可還有指望…?難道是指望益州劉璋乎?」
輕笑一聲,張永安座在席位之上不再言語,今天說的夠多了,行與不行…就要看伏均…看朝中那幾位的選擇了,今日在伏均心中留下一顆種子…足夠了!
燭火搖曳…在一番輕語之後,伏均似有所得、若有所失的走出了張永的房間。
清晨時分,即領著隨從出關北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