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借錢給你
顧珩接到葉清風的電話時,是在睡前。
「喂——」他回應著電話那頭的人,目光落在白色床頭柜上面的鬧鐘。
已經接近凌晨了。
「顧珩。」她輕聲喊他的名字,聲音輕得彷彿害怕吵醒沉睡在醫院裡的人似的。
即便她的聲音如此低而輕,顧珩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她嗓音中帶著淡淡的鼻音,明顯是哭過之後的聲音。
他掀開蓋在身上的白色床被,乾脆起了身,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軟了,「嗯,是我。怎麼了?」
「你要睡了嗎?」她問。
夜色深沉,天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月光灑在遠處光禿禿的枝丫上。
已經是深秋了。
她剛剛回穗城時,應該是夏末初秋。
顧珩穿著灰色家居鞋,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窗前,「嗯,還沒。」
那頭的人兒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著話:「醫生說,我爸必須要動手術了。」
顧珩「嗯」了一聲,垂落在身側的左手放入睡褲的褲兜里,背部挺直,「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不要太擔心。」
「手術定在後天。」她的聲音略略提高了一點。
「好。」月光越過玻璃,落在他朦朧清雋的側臉上,他的聲音低低的,跟溫柔的月光很像,「我明天讓助理把後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葉清風聽到這話,眼眶不由地又熱了。
他永遠知道她最需要什麼。
「顧珩。」她忍不住又叫了他一聲,聲音已帶著些許哭腔。
「我在。」他說。
今晚的月亮很圓,她靠在醫院大門的門邊,抬頭看著猶如玉盤的月亮,「謝謝。」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輕笑了,帶著揶揄的語氣:「你知道我最想聽到的不是這兩個字。」
葉清風低頭淺笑,將額前的碎發挽到耳後,「那你最想聽到哪兩個字?」
顧珩不答,話鋒一轉,「動手術需要多少錢?」
他的話題轉得生硬又迅速,葉清風猝不及防,頓了一下才說話:「嗯……他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
「大概需要十萬。」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又認真,「你才回來穗城一個月左右,碧昂絲給你的月薪最多不超過三萬。」
這話說到了葉清風的心坎上,她現在手頭的錢只有五萬左右。
在法國呆的這些年,她呆在實驗室居多,除了日常的開支花銷之外,基本上沒剩下什麼錢了。
她深吸一口氣,沒吐出,連珠炮似的說道:「你能借我五萬嗎?我會還你的,兩個月之內還完。可以嗎?」
跟顧珩談戀愛是一回事,但借錢又是另一回事。
她向來不喜歡欠別人的,哪怕那個人是顧珩。
「嗯,我明天就轉賬給你。」男人的聲音低沉有力,宛若動聽的大提琴。
「謝謝。」她又道了一次謝。
顧珩的目光從窗外轉移到床上,盯著灰色的枕頭,「我最想聽見的不是這兩個字。」
「晚安。」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很軟,聽到這兩個字,男人薄唇微勾,黑色的眼睛含著笑,「這就是我想聽見的兩個字。但是不是還差點什麼?嗯?」
葉清風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咬著下唇囁嚅一句:「我掛了,好夢。」
「嘟嘟——」的聲音響起后,顧珩看著手機,低低笑了,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害羞又要強的小女人啊。」
他知道她不肯直接要他的錢,所以只能借給她。
——
柳卿言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剛剛走出電梯時,就收到了母親發給她的微信消息。
【卿言,周末把時間空出來,回家有事商榷。】
她皺了皺眉,手指飛快地鍵盤上按了幾下。
【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嗎?我周末的行程已經排滿了,公司最近事情比較多,抽不出空。】
其實,就算是有空,柳卿言也不會想回家。
原因有二。
一是因為每一次回家肯定會被盤問男朋友的事情;二是如果她說沒有男朋友的話,她媽就會嘮叨,讓她早點找個男朋友談戀愛。
一想到這些事情,她就頭痛。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柳卿言以為自己的母親——李敏儀肯定已經睡下了,然而,走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她就知道她錯了。
因為手機響了。
在空曠的停車場里,她的手機鈴聲尤其響亮。
她揉了揉太陽穴,打開車門,不急不慢地坐在駕駛座上,才慢吞吞地接電話:「喂。」
「剛剛下班嗎?」李敏儀聲音清亮,想來是還沒入睡。
「嗯。」她應了一聲,調低駕駛座的座椅,半躺。
「怎麼總是這麼晚才下班?女孩子熬夜對皮膚不好,對身體不好!格爾公司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幹嘛老是這麼拚命?你整天這麼拼死拼活,到底是為了什麼……」那頭的李敏儀用責備的語氣在嘮叨。
柳卿言一陣頭痛,打斷了她的話,「媽。」
李敏儀知道,這是警告,馬上閉了嘴,不說話。
上一次,她跟柳卿言打電話的時候,因為說到傅白而吵了一架,為此,柳卿言將近三個月沒有打過電話回家。連微信消息也經常不回。
李敏儀很清楚自己女兒的性子,倔得跟頭牛似的。所以,絕對不能硬碰硬。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後,柳卿言先行開口打破沉默,「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
「你周末能回家一趟嗎?」
「我剛剛已經在微信說了,周末的行程全部排滿了,沒有空。」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這跟她的心情焦躁也有點關係。
近來,格爾跟生意夥伴出了點矛盾,她為此忙得昏天暗地。事業上不順利就罷了,就連感情上,也因為葉清風也一再遭受挫折。她的心情糟透了。
「子昂回來了。」李敏儀的聲音略帶嚴肅。
聽到這個名字,柳卿言一愣,「魏子昂?」
「嗯,他這兩天來過一趟家裡。聽他說,他上個星期就回來了。」
柳卿言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少年,很愛笑的少年。
魏子昂跟她幾乎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初一的時候,去英國念書去了。這一去就已經是十三個年頭了。這十三年來,她約莫只見到魏子昂三兩次。每次都是匆匆一面,說不上兩句話。
靜了一下,柳卿言才問:「他怎麼回來了?」
「你魏爺爺大病了一場,心中惦念著遠在國外的孫子。子昂是個孝順的人,二話不說就辭了工作,回國了。」李敏儀淡淡地說著。
「孝順」這兩個字,柳卿言聽在耳朵里,覺得莫名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