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易
速度極快的焰紅身影在葉荀跟前驟然停下，他先是扭頭掃了葉薏一眼，確認她無事之後，才轉而向葉荀說道：
「主人，一刻鐘前天山之主嵐靜把痴帶走了，只留下了這個。」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如火焰般紅色的衣袖中取出了一枚巴掌大的冰晶令牌，畢恭畢敬地遞給了葉荀。
葉荀接過了那塊冰晶令牌，令牌一接觸他身上的清聖之氣，便浮現出一行字：作為報酬，痴借我一個月。
「報酬？」葉薏歪著腦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師父，你把痴賣給嵐靜了？」
葉荀微微一揚手，那塊令牌便化為了晶瑩的水滴，落到了翠綠的草地上。
「跟我來。」他目光平靜地看了葉薏一眼，隨後抬步，兀自往前走去。
看著他高大純白的背影漸行漸遠，葉薏一臉疑惑地撓了撓頭，向一旁的紅衣男子投去了詢問的目光：「嗔，師父跟嵐靜做了什麼交易嗎？」
在她的印象中，這三千世界就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倒她的師父，而嵐靜居然來討報酬，還把痴帶走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嗔垂了垂眸，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神色：「你自己去問主人。」
丟下這句話，他就一個轉身，如同來時那樣，以流星般的速度離開了葉薏的視線，只留葉薏一人獨自站在那裡。
他是葉荀的靈侍，以速度聞名於整個靈界，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但與他相識二百多年，葉薏對他的印象卻是脾氣火爆，急性子，外加沒禮貌。
不過，畢竟是相識二百多年，葉薏對此也習以為常了。
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朝著葉荀離開的方向小跑過去。
開滿金色花朵的玄靈神樹下，一身白衣的葉荀正坐在圓形的石台旁，右手端著一隻紫砂壺，正往兩隻精緻的茶杯中倒著飄香的清茶。
微風拂過，如雲霓般的神樹花瓣便被吹落了些，夾帶著淡淡的金色靈氣飄到了翠綠的草地，偶有幾瓣落到葉荀銀白的髮絲上，歇了片刻，又在微風中繼續迴旋，直至落地，化為滋養玄靈神境的靈氣。
葉薏小跑著過來，遠遠地看見了葉荀的身影，她便加快了腳步。
「師父。」她輕喊了一聲后，便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你想先聽鬼族的事情，還是天山的？」他聲音溫和，一邊說著，一邊將其中一杯清茶遞到了她的面前。
聽他這麼一問，葉薏才想起來，「雲殊要天女泣做什麼」這個問題，他還沒回答她。
一個是跟她沒半毛錢關係的鬼族，一個關係到對她處處維護的師父，這先後順序自然無需糾結。
於是，葉薏接過了他手中的那杯清茶，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天山了！」
葉荀微微頷首：「我與嵐靜做了一個交易，接下來這段時間你要去現世生活，通過考驗才可以回來。」
此話一出，葉薏剛湊到唇邊的茶杯驟然停下，明亮的眼睛也瞪大了幾分：「哇！師父！你，你，你把我也給賣了？」
她難以置信，看著他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她乾脆放下了茶杯：「你到底跟嵐靜做了什麼交易？」
葉荀並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嗯？你不想去嗎？」
「我……」
倒不是不想去，只是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又沒有任何解釋，她著實想不通，為什麼要她去現世……
「你在靈界修行了兩百多年，依舊只有一階靈力，以人身去現世體驗物質界的生活，或許對你的修行有所幫助。」他緩緩地說著，呷了一口茶。
葉薏抿了抿唇，雙手捧起了茶杯，緩緩地吹了口氣，喝了一小口，弱弱地問道：「那，師父你呢？你去嗎？」
她並不會拒絕任何修行歷練的機會，只是，這二百多年來，她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邊，獨自去歷練。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葉荀動作輕緩地往紫砂壺中添著滾燙的清水：「當然。你若是不想去……」
「去！」
他話還未說完，葉薏一口把茶喝了個見底：
「我去！」
「師父有命，我必定是要去的！」
聽著她斬釘截鐵得好像馬上就可以出發，葉荀嘴角幾不可查地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將她手中的茶杯蓄滿了茶水。
隨後，他緩緩放下了茶壺，一臉平靜地看著她：「那麼，喝完這杯茶你就去天山，接下來的事情，嵐靜會幫你。」
葉薏原本果斷的臉上倏忽間又多了几絲疑惑的神色：「我自己去天山嗎？那你呢？」
葉荀淡淡道：「我會在現世等你。」
她「哦」了一聲，默默地把那杯茶喝完。
見她沒有其他疑問后，葉荀便開始為她解答第二個問題：「至於鬼族……」
「魔、鬼兩族交戰近千年，鬼族一直被無盡的魔之火壓制，若不設法阻隔魔之火，終有一日，鬼族的領土會被魔火吞噬殆盡。」
千年交戰和魔之火，葉薏雖無親眼見到，但也有所耳聞，只是，她卻並不知曉隨著時間的推移，魔之火會吞噬整個鬼族。
「那，雲殊要天女泣……」她歪了歪腦袋，在他的面前不著邊際地大膽猜測，「難不成有什麼秘法，能讓天女泣下一場雨，把火給澆滅了？」
聞言，葉荀並不著急回答，而是頗有興緻地道：「讓天女泣下一場雨嗎？似乎是個好想法……」
葉薏認真了起來：「畢竟叫天女泣嘛……」
「天女哭了流下眼淚，天女的淚水化為特殊的雨，熄滅了燃燒近千年的魔之火，幾百幾千年以後，這肯定能變成一個傳說……」
她眉飛色舞地說著不著邊際的猜測，而端坐於她對面的葉荀則被她那若有其事的模樣惹得忍俊不禁。
葉荀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要是修行能有你胡編亂造一半的天賦，雲殊的鳥籠就困不住你了。」
「我，」葉薏噘著嘴，別過了頭，嘟囔了一句，「不是你說好想法的嘛！又騙我！」
見她佯裝生氣，葉荀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開始了正確解答：
「將天女泣置於誅魔陣的陣眼，可吸引天地靈氣，在鬼族周圍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這道屏障，足以完全阻隔魔之火的蔓延。」
聽著葉荀的解釋，葉薏重新擺正了腦袋：「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說天女泣幫不了他？」
「魔火肆虐，是整個鬼族的共業，天女泣並非治本之法。」葉荀道。
「共業？」葉薏臉上又多了幾分疑惑的神色。
「以後你會明白的，該去天山了。」
說罷，葉荀右手微抬，玄靈神樹下便出現了一道時空裂縫。
看著通往天山的時空縫隙，葉薏噘著嘴起身：「哼！師父你什麼時候能不要這麼神秘，我肯定能懂得更多。」
此話一出，葉荀愣了一下，認真問道：「薏兒是在怪我嗎？」
他異常認真的神色，反倒讓葉薏心下一驚。
天地良心，她這句話絕對是開玩笑，這二百多年來，她從來就沒有怪過他任何事情。
「不不不，」她連連擺手，「我開玩笑的！」
葉荀卻似乎不想放過她：「玩笑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那一雙淡然的琥珀色眼眸定定地盯著她。
他就那麼站在微風中，安靜得如同畫中人，可她心中卻頓起一絲危機感：
不好！師父認真了！
這二百多年來她感受最深的就是，師父一旦認真起來，哪怕她只說一句話，他也能拉著她無限溯源，然後歸根到她自身的靈力與因果，最終要她在神樹下面樹思過，美其名曰——感應神樹之靈，有助於靈力的匯聚。
經驗豐富的葉薏當即點頭：「當然是玩笑！」
旋即，她又一拍腦門，扮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哎呀！」
「時候不早了，我該趕緊去天山，嵐靜等太久又要刁難我了！」
「我先走啦！師父拜拜，我們現世見啦！」
葉薏一口氣說完，一個轉身，果斷踩入時空縫隙，逃命一樣地離開了玄靈神境。
看著她一如既往頑皮，原本一臉認真的葉荀終究還是失笑了。
遠處，一身紅衣的嗔走過來，看著消失的時空裂縫，猶豫了片刻，才問道：「主人，讓小薏去現世真的有用嗎？」
葉荀無聲地嘆了口氣，平靜的目光投向了玄靈神境永遠碧藍的天空。
「或許吧。」
「這段時間，玄靈神境就交你看守了。」
嗔點點頭：「我會守好神境的，只是……主人，現世充滿了污穢之氣，你以真身入世，真的沒關係嗎？」
「無妨。」
葉荀微微一揚手，石台上煮茶的爐子便被熄滅了火，壺中的沸水也漸漸停止了跳動。
他垂眸，頓了頓，又道：「兩個月後，讓痴到現世來一趟，助薏兒出體。」
說罷，他的身體便瞬間化為了白色的銀光，轉眼間，消失在神樹之下。
而嗔則對著他方才站著的位置，恭敬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