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探討
趙琦被楊莫熱情地迎進了客廳,見到了楊莫電話里說的那位朋友。
這人六十左右的樣子,胖墩墩的身體上頂著一顆光溜溜的大腦袋,手上拿著一條長長的手串,不停地盤動著。頗像電視里肥頭大耳的老和尚,頗為和藹。
看到兩人進來,這人站起身來,主動介紹了自己。
大家客套了一番,趙琦便主動把菩薩像拿了出來,關可復見了塑像的樣子,頗有些意外,很可能是覺得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趙琦注意到關可復的神色,笑著說:「關老,有什麼問題,你儘管提。」
關可復沒有直接說:先問趙琦能否先看看,趙琦笑著表示沒問題。
關可復仔細打量著塑像,一開始還有些皺眉,慢慢就發現了塑像之美,臉上也不時閃過讚歎之色。
到最後,關可復嘴裡嘀咕道:「這尊菩薩像要是大一點就好了。」
趙琦笑著說:「隋朝時期的佛像一般個頭都不大,這是因為當時社會動蕩,戰亂天災頻發,民不聊生,經濟繁榮時間不長,總體缺銅少鐵,所以鑄造的佛像都比較瘦小。」
關可復恍然地點了點頭:「趙老師,不知你能否講講判斷是否是隋朝時期佛像的特點?」
「這可是個大話題啊,一時半會講不太清楚,我就以這尊塑像來簡單講講吧。」
趙琦分析道:「一般來說,隋朝時期的菩薩面相多長方臉,頷首挺胸,婷婷玉立,姿態曼妙優美,無論佛與菩薩皆衣薄貼體,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北齊『曹家樣』的樣式,但在天衣的處理上大幅度簡化,只在與佛像或菩薩身姿相映襯的線條上作表達,造型更趨寫實。
而進入初唐時期后,在經歷了北周滅佛時期之後,造像大部分在恢復舊有的樣式,所以此一時期之佛教造像常帶有明顯的隋代遺風,而這更深遠的影響了盛唐時期的佛教雕塑風格,成為了承前啟後之重要連接點,在我國早期佛教造像上可謂『曲精奇妙』的時期。
這尊塑像延續南北朝以來菩薩的經典造型,將菩薩曼妙之身體姿態展現無遺,天衣尾端略向外揚的樣式,亦承襲了北魏後期以來的作法,瓔珞自然交叉亦與同時期三秦等地出土石雕高度吻合,且鑄造洗鍊,做工精良,線條流暢……所以說是典型的隋朝標準器。」
聽了趙琦的講解,關可復心悅誠服地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前就聽說趙老師你知識淵博,說實話,我心裡多少是有些不信的,今日一見,果然了得,難怪老話說的好,自古英雄出少年!」
趙琦連忙謙虛地表示過獎了:「事實上,我們小字輩腦袋裡的東西,都是從你們這些老前輩那裡學來的,咱們相互學習,取長補短,這樣才能提高自己。」
他現在確實有些成就,但卻絲毫不敢放鬆自己,從重生到現在,經歷的時間不長,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他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生怕哪天這一切又煙消雲散了,自己又回到前世落魄的時期。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危機感,他一直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夠學習的機會,哪怕真得又回到過去,至少他腦海里的這些知識不會變吧?
當然,真要像趙琦擔心的那樣,所有東西都可能是虛幻的,但至少也是他提升自己的動力不是,混吃等死不是他的風格。
關可復很中意這尊塑像,兩人商量了一下,取了個整數,以三十萬成交。
完成了交易,楊莫一定要留兩位在他家吃飯,盛情難卻,兩人都同意了,時間還早,他們便邊喝茶邊閑聊起來。
聊了一會,趙琦和關可復從楊莫口中得知,對方都寫了一手好字,關可復得知后技癢難耐,要來筆墨紙硯,想要跟趙琦比試一下,趙琦也沒矯情,就當朋友之間的切磋了。
關可復的書法學自王鐸,行筆能縱能斂縱橫奇崛,結體欹正莫測,深得王鐸遺韻,當然,要說缺點也不是沒有,比如說整體感略遜,意韻不到等等,但總體來說,已經快要當得上書法家的稱號了。
關可復一氣呵成寫完,心裡對自己的發揮還是頗為滿意,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觀看著趙琦的書寫,但當趙琦一落筆,他就大吃一驚,咂舌不已。
如果說他的字算得上入木三分,那趙琦的字就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
原本他還想著,自己在古玩鑒定上比不過趙琦,在書法上肯定輕鬆得勝,現在看來,就像是中學生向大學生提出比試,看誰的知識豐富一樣,感覺有些自取其辱了。
靜待趙琦寫完,楊莫嘿嘿笑道:「老關,你覺得怎麼樣?」
關可復搖頭晃腦地說道:「趙老師這字筆走龍蛇,雄健酣暢,出神入化,線條沉雄遒勁,方圓兼備,我是萬萬比不了的,早知這樣,我哪敢獻醜啊!」
趙琦搖了搖頭:「關老,你這話就太過了,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比如說你的書法,字形結體欹側奇崛,章法變化豐富,這些都是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閉門造車是走不遠的!」
關可復向趙琦豎起大拇指:「趙老師,我就欣賞你這麼不驕不躁,相信你一定可以走得更遠!」
趙琦呵呵一笑:「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楊莫在旁邊笑呵呵地說:「二位的這兩幅字就當賞給我吧。」
「你想摘桃子?想都別想!」關可復當即就不樂意了,他還想把趙琦這幅書法作品收藏起來,回家后好好學習,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平呢!
見兩人爭個不停,趙琦連忙笑著表示,再給楊莫寫一幅,頓時讓楊莫又喜笑顏開。
大家又回到客廳,趙琦呷了一口茶:「關老,我看你的書法學自王鐸,正好盛宇冬拍有一幅王鐸的書法,不知你感不感興趣?」
楊莫見關可復搖頭,便解釋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原來,早些前,關可復特別喜歡王鐸的字,偶然一次機會,他花了大價錢購得一幅王鐸的書法,十分珍愛,但沒過多久,他就見到了一幅一模一樣的作品,後來請專家一看,才知道兩幅都是摹舊的偽作。
摹舊,就是作偽者用紙或絹覆於書畫原作上,用細碳條或尖鉛筆雙勾描下線條輪廓,如果是書法,即在空心中填墨;若是繪畫,則按線條輪廓對照原作模仿著色。
這種偽作乍看還像,但仔細端詳就會發現整作品氣韻滯鈍,筆鋒呆板小神,墨色缺少濃淡,有的偽作雖然先描后臨,但終因心虛筆怯,難免失位,只要細察即能看出破綻。
當時關可復書法水平不高,換作是現在,肯定不會上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