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愧疚

第一百零七章愧疚

楊水生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殭屍的。

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黑暗中,趙夫人的屍體從地上站了起來,在他的面前晃動一下,然後拖著濕淋淋的步伐消失在了他的眼前,空氣中只剩下腥冷的味道。

剛剛那是什麼?

那張面孔縱然在黑暗中十分模糊,但是那就是趙夫人的樣子,她的臉上沾著水和泥巴,她的身體如在水中浸泡過的一樣,她整個人彷彿都是水做的,讓人生怕她融化在黑暗中。可是她那麼清晰,她的存在不能讓任何人懷疑,楊水生想起了她死去的那一夜。

鮮血腥味刺鼻,黑暗中,趙夫人那帶著解脫般的面孔在他腦中,隨著他的回憶,慢慢的浮現於他的眼前,生命便是那樣的離去,哪有重新活過來的道理?

難道,是血蠱?

不可能!血蠱生於苗疆,中原本來就十分少有,更何況當日夫人死去的場景本就是他親眼目睹的,夫人的屍體他也曾經檢查過,並沒有血蠱的痕迹,完全就是被人謀殺。

難道,是殭屍?

死而重生,還在他的面前踱步離去,除了殭屍,還有第二種解釋嗎?他的心裡一時有些恍然,但是馬上又否定了如此荒謬的想法,神話論的殭屍本來就不符合醫學基論。

時間彷彿過的很漫長,他還在原地猶豫的時候,一陣猛烈的槍響立刻驚醒了他,他猛然睜開了雙眼,眼前的一切還停留在他失神之前,趙家小姐的身體癱倒在地面上,他俯身將自己的手指貼在了她細嫩的脖子上,血液在血管里有節奏的律動著。

他將小姐扶了起來,背在自己的悲傷,然後順著槍聲想起的方向走去,那恰好也是屍體消失的方向,趙府院落裡邊布滿了人,一具屍體在這裡遊走的話一定會被發現的。

「不許動!是誰在那裡?」

楊水生的腳步還沒有來得及從黑暗當中跨出,一陣警告的叫喊聲就傳入他的耳中,他本能的收回了自己還沒有踏出去的步伐,就看到北洋新軍的槍口冒出了一陣耀眼的火花,一顆子彈從他的眼角擦過,剛好打到了牆壁上,轉而彈射出去,一顆正在開花結果的海棠樹遭了難,樹榦疼痛的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幾片葉子從樹上落了下來。

「是我和小姐!」

楊水生對著那邊喊了一聲,那邊的士兵聽到了回話之後都停止了射擊,楊水生猶豫了一下,抱著小姐的嬌軀慢慢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排新建北洋新軍穿著軍服筆直的站在他的面前,槍械都被托到了空中,其中有幾支槍的槍口還冒著硝煙。

「是我,我是楊水生,你們不要開槍。」

楊水生對他們喊了一聲,然後抱著小姐走了過去,剛剛走了一步,就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的,渾身濕透了的身軀,那個軀幹的額頭上還有兩枚彈孔,周圍的皮膚都燒焦了。

他心裡一陣異樣的恐懼,但是沒有時間想太多,他立刻抱著小姐向北洋新軍組成的那排全世界最安全的人牆走去,新軍的一名士兵立刻走過來從楊水生的手中將小姐的身體接了過去,此時她還在昏迷,但是沒有生命危險。

一個人影飛速的跑了過來,新軍的將士們本能的對那個人敬了一個禮,卻是趙司令和張副官一同趕了過來,他們出於習慣和楊水生打了一個招呼,沒等士兵彙報情況,司令的眼睛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夫人,曾經與他同床共枕,為他受罪的苦命女人。

司令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良心上的愧疚還是精神上的打擊,他眼中的目光極其複雜,然而他想表露的,也許還是他心中的恐懼,他或許死也沒有想到他夫人,那個前幾天被人害死然後草草埋葬的女人此刻居然又出現在了這裡。

她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了,難道還沒有住夠?

司令的身體在原地晃動了一下,副官立刻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然後扭頭差人給司令那一個凳子。過了片刻,司令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疲倦的坐在了椅子上。

司令休息了之後,現場的事情就由張副官來指揮操控了,他先是讓人將現場封鎖了一下,在場之人不能有第二個人見到這具屍體,在場的士兵擴散在了趙府的各個角落,一面搜查一邊嚴守,餘下的人則留在現場聽從指揮。

張副官問一個在場士兵發生了什麼情況,那個士兵開口回答他,他一開口楊水生就聽出來了,這個聲音就是剛剛在黑暗中詢問他的那個聲音。

他說:「我們剛剛在小姐庭院附近巡邏,發現黑暗中有一個人影,就對那個人影開了一槍,槍聲響過之後,裡邊傳來了楊醫生的聲音,他抱著小姐從裡邊走了出來。」

士兵的話語鏗鏘有力,說完之後對副官敬了個禮,一派西方德國軍人的做派,副官聽了他的彙報之後點點頭,轉而看了一眼楊水生,問道:「這麼晚了,你與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小姐這番裝束又是怎麼回事?夫人的屍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副官一眼就將所能觀察到的一切都觀察了一番,楊水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瞞住他了,他索性將自己夜裡睡不著,與小姐偶遇,以及屍體的出現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張副官,但是他省略掉了趙家小姐給他講述的那段故事,他是一個守得住秘密的人。

副官聽到之後眉頭皺的很緊,他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走到了司令的身邊,而司令一心擔憂他的女兒,一時竟沒有在意副官對他彙報的事情。直到副官又重複了一下的時候,他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但他先是向楊水生詢問了一下有關他女兒的情況。

身體暫無生命之大礙的話,楊水生已經不止一次和司令說了,這自然只是一種安慰,但卻也是一種事實。副官還想向司令彙報情況,其實他已經不需要彙報什麼了,因為他可收穫的一切信息,司令也盡收於眼底,他對著副官揮了揮手,踱步走到了夫人的屍體前。

「夫人……」

他有些悲傷的看了夫人一眼,那張面孔已經沒有昔日之美好了,沒有人能夠將美麗永遠的留住,能夠留住的只有回憶,這張面孔似乎已經勾起了他心中的回憶,何止是眼中的恐懼,更多的其實是心中的悲涼,人終究難以跨過自己的本心。

「是我對不起你,你隨我一生,最終卻無處埋屍……」司令俯身摸了一下夫人的臉龐,他的手觸到了冰冷的皮膚:「是我對不起夫人,並非是我不願給夫人舉行葬禮,給夫人埋骨之所,只是你以為我為何將你留命至今?因為你在外人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司令越說越悲,彷彿早就已經忘記了身後的人,他捧起夫人的屍體,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你是來怨我的嗎?你該來怨我啊!原來我一直有諸多顧慮,但是現在,我為什麼要顧慮那麼多?你已經死去,我為何要顧慮那麼多?明日起,我要將你風光下葬!」

司令的聲音回蕩在院落中,楊水生和張副官本能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司令的話說的雖然感人,但是兩人的目光俱沒有放在司令的身上,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夫人的屍體上,她那濕淋淋的屍體……濕淋淋的屍體……

她的屍體為何濕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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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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