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人臉怪瘡
費先生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楊水生的胳膊,楊水生感覺到了自己的胳膊上鉗著兩個鐵鉗,但是他沒有掙脫,因為費先生驚恐的面容讓他一時間忘記了掙扎。
「楊先生,你救救我吧!」
當費先生再次重複著自己口中的話的時候,楊水生才反應過來,他想動一下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被他死死的束縛在了原地。
「費先生,你怎麼了?有什麼話可以坐下和我慢慢說。」
楊水生輕輕的開口安撫著他,但是他仍舊非常害怕的樣子,楊水生反手點了一下他手臂上的穴位,費先生的胳膊頓時一震酥麻,不由自主的放開了楊水生。他抓著費先生的胳膊,幾乎是將他強行的推到了椅子上,他的手指搭在了費先生的手腕上,同時他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緊了。費先生的脈象有些衰弱的古怪,跳動的厲害,楊水生覺得他的身體即將無法承受他心臟的跳動。幾乎是在同時,費先生的兩隻眼睛開始反白,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來。
他緊張的看了阿離一眼,匆忙的開口說:「快!快去將我調製的安神葯拿過來!」
阿離在原地愣了一下,似乎被費先生嚇得,還沒有從恐懼中恢復過來,手中的水壺都掉在了地上,楊水生的話從她的耳邊飄過,她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瞳孔中倒映著費先生的面孔。
「快啊!」
楊水生又喊了一聲,阿離這才反應過來,她匆忙轉身走到了藥房里,馬上又從藥房里跑了出來,手裡攥著一小瓶葯。楊水生從阿離的手裡接過了那瓶葯,然後立刻倒出了一顆紅色的藥丸,他掰開了費先生的嘴巴,將藥丸放到了他的唇齒之間,讓他的舌頭含住了藥丸,然後閉上他的嘴巴,順了一下他的胸口,費先生的喉結輕輕的滾動了一下。
服下安神葯之後,費先生的兩隻翻白的瞳孔漸漸的恢復成了黑色,身體也不在顫抖,蒼白的皮膚也一點一點被血液所滲透,變得紅潤了起來,但是臉上那恐懼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收斂,僵硬的手掌依舊死死的抓著楊水生的胳膊,彷彿面前這年輕人是他溺水之後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楊水生心裡感覺怪異,但是沒有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而是安慰費先生:「你先坐下吧,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和我說,我就坐在這裡。」
說完,他讓阿離搬一把椅子過來,然後徑直的做在了費先生的身邊,凝神等待費先生說出自己心中的恐懼。
費先生看著面前的楊水生,慢慢的平靜了自己的思緒,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他望著楊水生,有些話似乎難以啟齒,但是他的身體輕輕的轉動了一下,將自己的背影暴露在了楊水生的面前。
他不過是隨意的掃了一眼,渾身卻如同觸電一般顫慄了一下。
上次分別的時候,楊水生髮現費先生的后脖頸上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毒瘤,相隔了二十幾天的時間,那顆毒瘤竟然變樣了。楊水生仔細看了一眼,兩隻緊閉的雙眼,一對薄唇,微微翹起的鼻樑。
那顆毒瘤竟然……竟然……長了一個人的面孔。
阿離嚇的尖叫了一聲,費先生的身體也不住的顫抖,只有楊水生還保持著冷靜,但是手也緊張的捏著座椅的扶手。
「楊先生,你看到了吧……」
費先生轉過身來看著他們,一臉絕望與痛苦的表情,他的靈魂彷彿都被折磨的枯萎了。
楊水生靜靜的沉思著,但是內心的波動卻是驚天動地的,他還從來沒有看到如此奇怪的事情,一個人的頭上怎麼會長出另一張面孔?
不要說是他,即使是他的祖父楊黑子,恐怕也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疾病。驚訝過後,他掃了一眼費先生,發現他仍然恐懼的坐在原地,但是將病症告訴給楊水生之後,他漸漸的好了一些,坐在椅子上的身體不再是顫抖不止的了,眼神中透著一絲平靜,他將全部的希望的寄予到了楊水生的身上——這個年紀輕輕但是名聲響亮的神醫,費先生相信楊水生一定能治好他的病。
楊水生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沉默了半天,示意費先生到裡屋候一下,然後他起身囑咐阿離在外邊看門,自己則走進裡屋為費先生檢查那張「人臉」。
費先生屏氣凝神,不敢多出一口氣,兩隻眼睛緊張的看著面前的藥王肖像圖,心裡全然將楊水生當成了盛唐的孫思邈。
楊水生有些緊張的觀察了一下費先生後頸上的人臉,越看越是心寒,那張人臉看起來栩栩如生,緊閉的雙眸如在熟睡一般,雙唇艷紅,看起來竟然是一個絕美的女子。這樣的一張臉,恐怕也是禍亂塵世的紅顏,只是現在在費先生的後腦看到這張臉,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楊水生感覺自己的脊背都透著攝骨的寒意。
他猶豫再三,終於還是伸手觸碰了一下那張面孔,入手之後有一種極強的肉感,面部輪廓十分的鮮明,像是真的在撫摸一張人臉一樣。
噁心和恐懼的感覺充斥在楊水生的心中,他輕輕的用手捏了一下,那張面孔上凸出的鼻樑是後頸骨,整張面孔捏起來有種軟塌塌的感覺,這是一般的毒瘡所帶來的感覺。
難道這張人臉竟然是一個毒瘡?長成毒瘡一樣的人臉?
楊水生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走到葯櫃前拿起了銀針,然後將針放在燃燒的火燭前燎燒了一下,待到整跟針被燃燒的通紅的時候,他將針頭緩緩的刺進了費先生的脖頸里。
費先生縮了一下脖子,似乎感覺到了疼痛,楊水生輕聲說:「忍住別動。」
費先生有些無奈的捏緊了拳頭,只感覺自己的脖子後邊有一種酸痛的針刺感,不過沒有多長時間,他就適應了這種酸痛感,脖頸漸漸的有些麻木了。
銀針順著「人臉」的額頭慢慢的刺入,然後針頭在費先生的頸部輕微的攪動了一下,楊水生抽出了銀針,順著「人臉」的額頭慢慢的滲出了一絲黑色的血液,帶著一股濃烈的腥味。
楊水生將沾著鮮血的銀針放在鼻子上聞了聞,隨後皺起了眉頭。
他幾乎可以確定,費先生脖頸上的這張「人臉」,是一種特殊的毒瘡。
既然確定了病因,楊水生的心就放了下來,他無視那張古怪的人臉——他也只能無視,否則他怎能在人臉的眼睛上和嘴唇上下針呢!
費先生嘴裡「哎呦」了幾聲,似乎被針刺痛了,楊水生示意他不要動,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尋常的毒瘡,他正在為他治病,費先生聽到之後心情一下子平靜了。
其實,這個毒瘡長在脖頸上,費先生自己一定是沒有見過,他之所以那麼害怕,多半還是因為別人的描述。現在楊水生告訴他只是一個尋常的毒瘡而已,他自然也就不太緊張了。
為了讓費先生更加放鬆一些,楊水生和他簡單的聊了幾句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問費先生:「這毒瘡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費先生挺著脖子想了想,說:「大概半個月之前吧,當時我就感覺脖子後邊有什麼東西,不過也沒在意,結果沒過多長時間,我當鋪的夥計就發現我的脖子後邊長了一個人臉,他當時嚇的直接從當鋪跑了,連工資都沒要。我當時莫名其妙,自己用手摸了一下,發現脖子後邊確實有什麼東西,有嘴唇有鼻子,像是一張人臉。我當時就嚇壞了,立刻去找醫生去看病,可是所有的醫生看到我脖子後邊的人臉之後,都嚇的關門不敢接客了,所以我才來到先生這裡,我相信先生的妙手一定能治好我身上的病。」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忽然又有些不安:「先生確認我身上所患的是毒瘡?」
楊水生點點頭,但是費先生背對著他,並沒有看到他首肯的表情。
約莫過了一會,楊水生感覺差不多的時候,將費先生脖頸上的銀針一根一根的拔了出來,脖頸的後邊慢慢的滲出了鮮血,從嘴唇,從眼睛,從臉頰,整張面孔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費先生自己當然不可能看到了,楊水生沒有叫他的時候,他仍然俯著自己的身子,眼睛凝視著地板上的灰塵和牆上掛著的孫思邈。
楊水生用一塊白布擦拭掉了費先生后脖頸上滲出的鮮血,擦凈了脖頸上的鮮血之後,那張詭異的女子面孔仍然存在於費先生的脖子上,似乎一點都沒有要消失的樣子。
楊水生的心裡有些吃驚,手忍不住抖動了一下。
「先生……」費先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輕輕的呼喚了他一下,有些不安的問道:「好了嗎?」
楊水生在原地愣了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按理來說,他脖子上的毒瘡已經被楊水生放開了,可是為什麼那張奇怪的面孔就是不消失呢?這當真是一種普通的毒瘡嗎?
「先生……?」
費先生又開口催促了一下,楊水生恍然回神,示意費先生可以正常活動了。費先生起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是詢問楊水生,他背後的毒瘡怎麼樣,楊水生苦澀的思索了一下,告訴他毒瘡裡邊的膿水已經全部都放出來了,但是……
關於那張人臉,楊水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費先生聽到毒瘡里的膿水被放出來了,下意識的認為自己脖頸上的人臉也消失不見了,立刻對楊水生連連感謝,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碧綠的玉釵放在了桌子上,算是對楊水生的感謝。
楊水生拿起那根玉釵,剛想將它還給費先生的時候,費先生已經奪門離開了,
楊水生的腳步追了出去,想要將這根玉釵還給他,剛剛望到費先生的背影的時候,他脖頸上的那張人臉突然睜開了,對楊水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