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泣血症的原因
或許是王爺打好招呼了,他們離開的時候暢通無阻,所有的下人都未在乎他們一般,但是楊水生總感覺有一隻眼睛在緊盯著他們。
張副官死活不肯離開這裡,楊水生拽著他往出走的時候,不小心和一個端著竹簍的下人撞在了一起。
下人手中的竹簍被撞飛了,黃色的冥紙漫天飛舞。
監管下人的管事走過來對著那個下人開口大罵:「怎麼幹活不會小心一些呢!這些冥紙可是管家特意從外邊買回來祭奠祖宗的,出了什麼問題之後,有你們受了。」
那個挨罵的下人是個女子,挨了罵之後哀聲哭泣,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楊水生心裡有些歉疚,從口袋裡掏出一些錢擺平了這件事,但是走的時候,他的心裡忽然想起了什麼,找那個管事要了一張冥紙帶在身上。
他們出去的時候,張副官還是心有不甘,兩個人一直爭執到門口,張副官掙開了楊水生,他用手肘頂開了楊水生,後者感覺自己的骨頭有些疼。
不過楊水生沒有生氣,他看了張副官一眼,他的眼神儘是憤怒與憂慮。
楊水生說:「你現在這樣根本救不了清荷,現在查清楚她的病因才能解決這件事。」
張副官搖搖頭:「我知道這樣,可是怎麼去做?我怕是沒有時間了。」
「我們有時間的。」楊水生安慰他:「你先去找到那個給清荷看病的巫醫吧,找到他的話,想辦法讓他當面來和王爺對質,讓王爺知道,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純粹的胡說八道。」
「那就是大海撈針,一個無名騙子,到哪裡去找?」話雖這麼說,但是張副官自己倒是一點都沒有放棄希望。
他扭頭看了楊水生一眼,懇求的目光,他希望能得到楊水生的幫助。
楊水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的,我一定會的。」
他們在富察王府的大門口分別了,楊水生一個人往醫館那邊走,手裡夾著從管事手裡要來的冥紙。
他將那張冥紙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但是什麼都沒聞到,只是普通的冥紙味道,他有些失望的搖搖頭。
過了一會,他推開醫館的大門,阿離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胳膊,正在廳堂等著他,看到他進來之後,立刻跑了過去噓寒問暖。
她問:「先生,他們有把你怎麼樣嗎?」
楊水生搖搖頭,她不信,兩隻手不斷的捏著楊水生的胳膊,檢查著他的皮膚,發現他的骨頭也沒斷,皮膚也沒青,她又開始打量楊水生的臉。
他此刻又進入了那沉思的狀態,一想事就是大半天,阿離當然為他擔憂,卻不能擾亂他的思緒。
她瞄到了楊水生手中捏著的那張冥紙,心中疑惑,但是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將楊水生推到了椅子上,給他倒了一杯茶。
楊水生低頭思索了一會,突然回過神來,眼睛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冥紙。
他說:「阿離,將火柴拿過來。」
阿離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火柴。難道要燒冥紙?
阿離猜的沒錯,當她將火柴交到楊水生的手中之後,他輕輕的划著了火柴,一股微弱的火苗微微跳動了一下,他將那火苗送到了手中的冥紙上,冥紙沾到火苗,燃燒了起來。
整張紙開始慢慢的蜷縮,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被火焰慢慢的吞噬,變成了一堆飛灰,燙蠟的桌面上留下了一層燃燒過的痕迹。
楊水生將冥紙燃燒后的飛灰鏟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鼻子前,他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生怕喘息的力量稍微大一些,會將紙上的飛灰給吹走。
這東西有什麼用,楊水生也說不上,但是當他將那堆灰放在鼻子前聞過之後,他好像確實發現了什麼,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釋然。
阿離有些疑惑不解的凝視著他。
夜裡,三更天的鑼聲在街上響起,打更人的身影被月光拖的老長。
阿離睜開雙眼,莫名其妙的從床上醒來。
她彷彿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眼睛疑惑的望了望,眼睛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昏暗的燭火在房間里跳動。
突然,彷彿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在門外跳動了一下,阿離的神經立刻被挑起,她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行動竟然出奇的敏捷。
她的手碰到了門,遲疑了一下,將門輕輕的推開。
門外什麼都沒有,靜悄悄的,阿離探出半個腦袋,除了昏暗的樓梯和牆壁,她什麼都沒看到。
她將整個身子都探到了門外,燭火將她的影子拉長,一直到樓梯盡頭的轉角處。
忽的,一陣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傳到了阿離的耳中,她的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發現那陣啼哭聲不男不女,十分微弱,難以分辨,好像是從樓下傳來的。
她的房間與楊水生的房間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但是他沒有走過去敲楊水生的房門,她躊躇了一下,心跳加快,腳步緩慢的向樓下走去。
下邊的燭光更暗,偌大的樓梯與廳堂,有一大半都是隱藏在黑暗中的,燭火下影射出來的影子如同蜘蛛網一樣布滿了房間的角落。
噠……噠……噠……
阿離腳步輕緩,慢慢的走到了樓下,除了葯櫃和門口擺放的那幾根蠟燭之外,什麼都沒有。
當然,還有無法驅散的黑暗。
她沒有先走到有光的地方,而是先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了黑暗之中,這樣別人發現不了她,但她卻可以在黑暗中看到別人。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能夠看到大部分的東西,像貓一樣。
當她腳步輕盈,整個身體也幻化成了一隻貓的時候,她發現黑暗中有東西在動,那個東西的輪廓很模糊,阿離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她終究不是貓。
這時,一陣刺耳的聲音將她的耳膜戳破了,她聽到了啼哭聲,聲音細膩,分辨不出男女。
阿離想要尖叫,但是她後退了一步,渾身的汗毛立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阿離終於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她扭頭,看到了一張滿是鮮血的面孔。
她本能的伸出了自己的雙手,握住了那個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十分自然的擰了一下那隻胳膊,用和自己外貌不相符的力量讓那個疼的叫出了聲音。
那個人「哎呦」了一聲,聲音有些熟悉,阿離一瞬間冷靜了下來。她發現,那是楊水生的聲音。
她順手從葯櫃房門口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根蠟燭,然後對著地面上的那個人照了一下,雖然滿臉血污,但是阿離一眼就認出楊水生來了。
「先生,你……」
阿離詫異的看了楊水生一眼,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些什麼,本能的俯身將楊水生扶到了椅子上。
火黃色的燭光在夜裡很暗,將氣氛布置的有些詭異,讓人心裡本能就會產生一絲不安,但是當阿離看到楊水生的時候,這種不安的感覺就被楊水生給驅散了。
但是她還是有些疑惑,問楊水生:「先生,你怎麼滿臉是血的?」
表達完自己的疑惑,她又用一種擔憂的語氣說:「先生,你沒事吧?」
楊水生搖搖頭,兩個問題並作一個問題來回答。
他擦了擦臉上的血,然後揉了揉眼睛,感覺眼睛有一些酸痛,他對阿離說:「去幫我打一盆清水過來,再那一條幹凈的毛巾。」
阿離聽到之後立刻就離開了,她用最快的速度送來了毛巾和清水,楊水生用清水洗了洗眼睛、洗了洗臉,然後擦乾了臉上的血污,又露出了一張清秀的面孔。
阿離仍是不解,詢問楊水生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水生說:「我在找清荷的泣血症的原因,我找到了。」
「找到了?」
「對,你看到我剛才滿臉血污的樣子嗎?那一臉的血污就是我流出的眼淚。」
阿離驚訝的開口說:「你也患了泣血症?」
楊水生搖搖頭:「我沒有得泣血症。還記得我今天帶來的那片冥紙嗎?那是我從王府帶回來的,我當時有一種想法,我覺得恰好趕在富察氏祭祖的時候,清荷患了泣血症的毛病,這未免太巧了一些。所以我當時想,會不會是祭祖的時候哪裡出了問題。剛好當時撞上了一個搬運冥紙的下人,我就順手拿了一張紙回來,就是想看看清荷的泣血症是不是和這東西有關係,結果果然不出我所料。」
「清荷的泣血症和冥紙有什麼關係?」
「本來是沒什麼關係的,但是有人刻意從中作梗,這就有關係了。」楊水生說:「這王府祭祀用的冥紙與尋常的冥紙不大一樣,裡邊摻雜了一些不眠草,這種東西摻雜在冥紙裡邊的話,每次燃燒的時候,煙霧會飄到眼睛里。清荷的眼睛本來天生就有些毛病,這種灰燼飄到眼睛里之後,就會誘發泣血症,長時間的話,會使會使患者雙目失明。我剛剛為了做實驗,特意將那個煙灰摻雜著一些藥草敷在了眼睛上,結果眼睛腫脹難忍。我可以理解清荷為什麼這麼難受了,這種滋味確實不好受。」
楊水生說著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是感覺眼睛有些酸痛。阿離有些心疼了看了楊水生一眼,用自己柔嫩的手掌撫摸了一下楊水生眼睛。
「真是難為你了。」她有些心疼。
楊水生笑了笑,對她的行為有些不受用,他掙扎了一下,感覺自己的手腕有些疼,恍然想起了阿離捏著手腕將他摔倒的場景。
他心裡有些疑惑:「你練過武功?」
阿離看著楊水生揉著自己的手腕,她也想起了剛剛那尷尬的一幕,那完全是不由自主。
阿離不知道該怎麼和楊水生解釋,她張口結舌的比劃了半天,結果更是讓楊水生一頭霧水。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
阿離將手從楊水生的臉上抽了回來,有些緊張的看著他。著敲門聲很急促,楊水生也有些緊張,他站起來對著門外問了一聲。
「是誰?」
敲門的聲音更加急促了,但是沒有回話。
楊水生心裡忽然有些緊張,這個時間誰還會過來?他心裡思酌,白天在王府弄得十分不愉快,難道是王爺派人來找麻煩來了?
他猶豫著要不要開門,手放在了冰冷的門閂上。
「救命……救命……」
門外的聲音十分的迫切,是個男人的聲音,語句真誠,每一個停頓的音符都能感覺到他的恐懼。
楊水生猶豫了一下,拉開了門閂,一個身體沉重的倒了進來,像是一個翻身的烏龜一樣,四肢在空中不斷的搖擺。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地上的這個人是誰,就感覺一陣陰冷的風從臉頰劃過,像刀片一般。
他猛的扭過自己的頭,殺氣凝聚的月光下,一張藍色的面孔與他四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