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長輩
楊水生警惕的看著年輕的小道人,他很奇怪小道人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儘管他沒有直接開口說出避塵珠的名字,但是他形容的與避塵珠實在是太相似了,楊水生不得不懷疑他知道避塵珠的存在。他甚至懷疑這個小道人可能和避塵珠的丟失有關係。
其實楊水生這是病急了亂投醫,他與小道士素不相識,縱然他懷疑小道士知道避塵珠的事情,他也沒有證據證明就是他偷竊了避塵珠。他現在看誰都像小偷。
小道士的眼睛又微微的閃爍了一下,楊水生恍然怔了一下,他發現小道士的眼睛似乎有些異常。
張副官湊到他面前說:「你是不是也發現了,這個法師的雙眼不同尋常,據說能夠看透人世,道破陰陽。」
楊水生的思索了一下,什麼道破陰陽什麼的他不敢相信,但是這個小道士的眼睛真的有些怪異。
他能夠形容出避塵珠的樣子,說不定他也能知道避塵珠的下落。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多看了小道人一眼,他問他:「你是怎麼看出我丟了東西的?」
小道士說:「先生自己告訴我的,昨夜我夢中聽到了先生的呼喚,今天張副官就過來找我給先生治病,這是一種難得的緣分。」
楊水生可不相信這些,但是這件事情確實有些古怪,他想了想,心中的疑惑還是難以消逝。
他開口問小道人:「那……你知道我的東西丟到何處了嗎?」
他的眼睛緊緊的凝視著小道人,小道人也回視了他一眼,眼中閃爍著微妙的光芒,像是蠟燭散發出的燭光。
他捏著手指算了一下,高深莫測的說:「先生的東西遺失在了自己的心裡。」
楊水生問他:「什麼意思?」
小道士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眼神凌厲的看了楊水生一眼,口中慢慢的說:「先生的魂魄丟了……需要招魂!」
楊水生靜靜的閉上了眼睛,阿離站在旁邊捏緊了他的手,示意他放下心來,無論如何她都在他的身邊。
他們此刻站在楊水生的卧房,楊水生躺在床上,小道士、阿離、張副官圍在他的身邊。
小道士用拂塵敲了一下楊水生的胳膊,讓他放鬆,白色的拂毛劃過了他的皮膚。
用小道士的話來說,楊水生必須保持絕對的放鬆,他的魂魄才能完全的與肉身融合。才能感知到避塵珠在什麼地方。
楊水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相信這些東西,可能是病急亂投醫吧,現在只要稍微有一點能夠將避塵珠找回的希望,他都願意試一試。
不過小道士所用的這種方法倒是讓楊水生想到了西方的一個專用名詞——催眠。
小道士在他的耳邊念著一堆奇怪的咒語,然後將拂塵搭在水上,甩起了幾滴水珠,落在了楊水生的臉上,有些冷冰冰的。
他開口對阿離和張副官說:「閑雜人等快快退下。」
阿離有些不放心的看著楊水生,但是她硬生生的被張副官給拽了下去,兩個人被一扇木門攔在了外邊。
楊水生聽到了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音,他的頭腦越來越沉重,感覺裡邊有一個巨大的鹿皮鼓正在不斷的錘擊,發出了響亮的聲音。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當他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萬馬奔騰,他看到了身穿白色戰袍的太平天國的軍人。
他看到了李秀成將軍,英姿颯爽,大手一揮,成千上萬的戰馬奔騰在伏屍百萬流血千里的戰場上。
他又一次看到了太平天國的戰爭,上次費先生送他陶罐的時候,他就做過類似的夢,這次他又夢到了,心裡依舊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激昂感。
楊水生靜靜的走在戰場當中,儘管他沒用參與這場戰爭,但是他仍舊被鮮血浸滿了全身,冰冷刺骨。
無數把鋒利的箭矢從他的頭頂飛過,他的眼前寒芒閃爍,不時就會有一把鋒利的鐵刃砍斷一個編著辮子頭的腦袋,寒芒閃閃,腥氣逼人。
楊水生走到了戰爭的盡頭,踩著清軍和太平軍的屍體,他看到了一扇門,一陣寒冷的風從門外吹了進來,那麼的寒冷。
那門后是另一個世界,黑幽幽的,天空上懸挂著一輪明月,月光的盡頭還覆蓋著淡淡薄霧。
恍然,他發現門后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幾乎是突然之間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挺立在了原地,衣衫隨風獵獵飛舞。
這個人很面熟,越看越面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楊水生仔細的想,想看清他的臉。
突然間,他看到了,看到了一張藍色的面具,那彷彿是他的噩夢,他猛的掙扎了一下,翻身起來……
額頭滴落了冷汗,他微微喘息了一下,心臟狂跳不止,彷彿要從胸口鑽出來一樣。
他的心慢慢的平靜了,周圍一片黑暗,小道士不見了,阿離不見了,張副官也不見了。
遠處聽到了一陣鑼聲,伴著三更天的叫喊聲。
楊水生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沒想到已經到了三更天了,他這一睡就將時間忽略了。
一陣冷風從他的額頭劃過,有些冷,他下意識的抽動了一下身體,發現窗戶是開著的,窗戶扇正在來回擺動著。
他剛要走上去關窗戶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一把釘子扎在了他的心上,他看到了一片衣角從他的眼前劃過。
緊接著,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靜靜的坐在窗戶邊,一輪明月,薄霧淡淡。
那不是夢!楊水生心裡驚呼了一下,他說:「不是夢!」
窗檯邊上一個人影閃過,落在了他的面前,那個藍色的面具與他面對面,楊水生彷彿又一次沉浸在了恐懼和噩夢之中。
他能夠隱約感覺到面具後面吐出的氣息,帶著一種深沉的壓抑感,彷彿快要將楊水生的心臟擠爆。
他呆愣在原地,忽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就在這時,藍面人伸手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布包。
那個布包是粗布制的,織布的時候會有一些間隙,間隙中透出星星點點的白光。
楊水生盯著那個布包,心裡一緊,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一雙粗糙的手掌慢慢的將布包掀開,露出一個閃爍著白光的華麗物品,楊水生的前浮上了一層淡淡的淚痕。
是避塵珠,他又一次看到了,他心裡非常的激動,身體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楊水生想要伸手從藍面人的手中那過避塵珠,但是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不放心的看著藍面人。
果然是他偷走了避塵珠,可是他為什麼又要將避塵珠還回來?
楊水生心想,這裡邊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藍面人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月光下,楊水生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蒼老面孔。
他後退一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他覺得自己仍然在夢中,但是他的心仍然在顫動著。
這個人是誰?楊水生問自己,但是他心裡清楚,這個人是他的堂叔,是他失蹤了將近二十多年的堂叔。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楊水生盯著那張蒼老的面孔,那張臉與他的父親極為相似,楊水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但他還是清楚的記得。
堂叔看著楊水生,似乎想要說話,但是奇怪的是他一直閉口不言,伸手碰了碰楊水生的頭髮,那眼中的目光似乎是再說「好久不見,長成大人了。」
楊水生的眼角忍不住滑落了一絲淚珠,他輕輕的開口說了句「堂叔」,他借著月光看到了他臉上的皺紋。
阿離和張副官以及小道士正在樓下,之前小道士為楊水生做法,無非是一種奇特的催眠術,楊水生就昏睡了。
小道士說楊水生正出於魂魄交離的一個狀態,不能被人打擾,於是就讓阿離和張副官一起跟他在樓下等著。
阿離耳尖,一直在關心著楊水生是否醒來,聽到樓上有動靜之後,她猜想楊水生應該是醒了,就和張副官以及小道士一同上樓。
他們剛剛推開門,就看到了楊水生和堂叔站在了房間里,楊水生的手中握著那顆閃閃發光的避塵珠。
一時之間,在場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一下。
除了堂叔之外,楊水生髮現門口的三人瞳孔都明顯的收縮了一下。